“因為mama說，女孩子生來就是要當公主的，公主都是最漂亮的，還會有很多騎士保護你——”小女孩認真地說。

    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漂亮jiejie打斷了，反問道：“保護？我不需要什么人保護我?！?/br>
    她的眉毛揚起來，雖然青澀稚嫩，卻很張揚。

    “可是——”小女孩這不解地睜大眼睛，“有人保護不好嗎？老師也是這么說的呀?！?/br>
    他們天真地認為，父母和老師的話都是絕對正確的。

    “錯了，女孩子不是生下來就是女孩子的。”她慢慢說，“——我的老師是這么告訴我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

    簡舒華回過神來，喝掉了那杯冷卻下來的飲料，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從小被當成女孩長大，沒有產(chǎn)生什么性別認知障礙，都多虧了……那個下午，突然闖進公園里的，那個騎士一樣的女孩。

    第45章 漂亮jiejie。

    簡舒華第一眼看到秋杉的時候, 就覺得有些眼熟。當時他把那種感覺歸為對好看皮囊的欣賞，但很快，他想起來那種熟悉的感覺是什么了。

    她的出現(xiàn)打破了他們固有的認知, 令他們措手不及，大驚失色。

    而他為此感到舒暢。

    ——老師怎么會說這樣的話呢？

    身旁的小女孩似乎覺得這發(fā)言太驚世駭俗, 睜大了眼睛, 不敢吱聲，還往后縮了縮。

    “可以借我么？”漂亮jiejie朝他們伸出了手。

    小舒華左右看了看, 最后目光落在同伴身上，她懷里抱著一本兒童畫，遲疑了一下，遞給了對方：“jiejie要看這個？”

    書里是穿著華麗的小公主和她琳瑯滿目的衣柜, 隨便翻了幾頁，畫風突變——巨龍突然出現(xiàn), 叼走了公主。不久后，英勇的騎士踏上了討伐惡龍, 拯救公主的冒險之路。

    這是最近熱門動畫片改編的暢銷畫, 幼兒園的同伴們幾乎人手一本。

    小秋杉看了幾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童話故事都這樣。他們定義的‘女孩’，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哭著等人來救你就好了——可是為什么不能自己干掉惡龍？”

    好像是有點道理。小女孩微微遲疑，眨巴著眼睛試圖解釋：“惡龍很可怕呀?！?/br>
    “再可怕的惡龍也會被騎士干掉，”小秋杉反問, “難道只有騎士可以做到嗎？”

    小女孩陷入沉思，這有些超過她能理解的范圍了，騎士和公主怎么能一樣呢？

    “不, 每個人都可以?！彼詥栕源?，繼續(xù)說下去，“騎士是從小培養(yǎng)出來的，但是公主——他們在她成長的時候訓誡她要乖巧溫柔，循規(guī)蹈矩，要保持美麗優(yōu)雅的外表。如果她也經(jīng)過訓練，也可以成為騎士那樣的勇者?！?/br>
    女孩呆住了，歪頭努力思考她的話。

    小舒華忍不住問：“漂亮不好嗎？”

    “哦，當然很重要?！毙∏锷己敛华q豫地說，“男孩子也要漂亮才有人喜歡。要用同一個標準嘛！”

    小舒華對這個概念很感興趣，就像朦朧灰暗的世界豁然開朗，照下了光明。

    每次聽著舒女士的念叨，他常常會惶恐不安，怕自己無法達到她的標準，不能令她滿意。

    可他不理解，也并不快樂。

    他下意識追著漂亮jiejie離開了沙池，緊跟在她身后。

    “你要回家了？”小秋杉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牽起他的手，“住在附近嗎？走之前也得告訴老師哦?！?/br>
    他搖頭，問她，等我上小學了，也會遇到你說的那位老師嗎？

    “哦，你說秋姨啊?！彼阈α耍浇菑潖?，很甜美，“她是我們孤兒院的院長，也是我們的老師——你想認識她嗎？”

    他沒有說話，小秋杉也沒有繼續(xù)追問，帶著他在公園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又把他送回去。

    他在家長的身影中找到了舒女士，被從老師手中引到母親身邊。

    旁邊有同伴興高采烈地說起那個“漂亮jiejie”，卻引來他父母的一陣皺眉，和幼兒園老師竊竊私語。

    “附近小學嗎？誰家的孩子在外面走啊，不會是那個孤兒院的……”

    “嘖，這可不行啊，吳老師，那些野孩子把我們家曉曉帶壞了怎么辦？”

    “聽說他們經(jīng)常打架——”

    老師看他們臉色不好，對孤兒院的態(tài)度諱莫如深，連忙打圓場：“那些孩子也不容易……不過先生放心，我們都看著的，不會讓他們被人欺負的?！?/br>
    舒女士似乎并沒有在意這些討論。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乖女兒”身上，溫和地笑著，問他今天過得怎么樣，學到了什么知識。

    她每次都要聽到他的回答才肯罷休，現(xiàn)在看著是個溫柔的母親，一旦他流露出抗拒的態(tài)度，便很容易歇斯底里，大哭一場，訴說自己一個人帶他有多么不容易。

    小舒華已經(jīng)有了熟練的應對經(jīng)驗，如往常那般一一回應。

    走到公園門口時，其他家長帶著孩子漸漸散去，令人不快的議論聲也遠去了。

    他回頭望去，很不喜歡他們提到“孤兒院”時的口吻。

    舒女士一個人照顧自己都這么辛苦，那些沒有父母的孩子……他想起漂亮jiejie的笑容，心里莫名有些酸澀。他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有些遺憾，要是今天帶了巧克力就好了，她一定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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