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會知道，他就是禮部的一位小官罷了。

    宋延年：……

    哪里是戶部的大人躲著秋白道長，就連老皇帝最近也躲著秋白道長。

    他聽孔公公嘀咕過兩句，這秋白道長最近跟瘋了一樣，說是得到了一本古籍，見天的找著老皇帝要錢要物。

    煉制出來的藥物味道極度的怪異，入口干澀又有難聞的味道，似臭又非臭，老皇帝吃了一次，便清心寡欲，無欲無求了。

    不單單眾官員注意到老皇帝的身子好了許多。

    老皇帝自己也有所察覺。

    藥雖然臭，但效果當(dāng)真不錯。

    他心中猶豫不決，到底還要不要再吃這養(yǎng)身延年的藥。

    自從吃了這藥，后宮的美人捧著白盅來找他，他都沒有心情接見了。

    美人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心，早已經(jīng)波瀾不驚……

    ……

    登高后，眾人看到了山間那躲在綠意后頭，開得千姿百態(tài)的山野之菊。

    雖然不若牡丹般傾國傾城，但那嫩黃的花瓣在寒風(fēng)中迎風(fēng)而開，不愧是詩文中稱贊的花中君子。

    雖被風(fēng)霜競欲折，皎然顏色不抵催。

    ……

    賞完菊，眾人在山間的涼亭歇腳。

    宋延年接過孔公公遞來的菊花酒，“多謝公公?！?/br>
    孔公公回以一笑，便繼續(xù)替其他大人斟酒。

    ……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倦鳥歸巢。

    老皇帝回宮了，案桌上還有一堆的奏折等著他批閱。

    眾人三三兩兩的被家中的車馬或小轎接走。

    ……

    馬車上，魏太師掀開簾子，看向宋延年：“宋大人住哪，我送你一程?！?/br>
    宋延年婉拒：“夜里市井景美熱鬧，我在附近再逛逛。”

    魏太師嘆一句年輕人真是好精力，便不再多言了。

    馬兒輕聲嘶鳴，帶起車輪咕嚕咕嚕的前進(jìn)，不一會兒，這車子便消失在了視野里，只有那揚起的灰塵在半空中還未散去。

    ……

    夜里，宮燈已經(jīng)點了起來，整個皇宮里因為宮燈華麗了起來，偌大冰冷的皇城，也有了一絲溫度。

    “陛下?！卑敌l(wèi)單膝跪在了地上。

    老皇帝定睛一看，是他派出尋找翁氏的甲一。

    “怎么樣，翁氏找到了嗎？”

    ……

    第131章

    孔公公拿來一件玄色的袍子，輕手輕腳的替老皇帝披上。

    “陛下，夜里風(fēng)涼，龍體要緊?！?/br>
    他替老皇帝沏上一盞茶，躬了下身，便準(zhǔn)備退下了。

    老皇帝伸手?jǐn)r住他，溫聲道。

    “無妨，公公是朕的貼心人，在這聽著就是了。”

    孔公公低垂眉眼，向后退開幾步：“是！”

    老皇帝披著袍子，手中拿著茶盞，就這樣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倒也不覺得寒冷。

    他的目光落在下方暗衛(wèi)的身上，等著他的回答。

    甲一注意到了老皇帝的目光，他點了點頭，利落的回答了一聲。

    “是！”

    “但是翁氏出了意外?！?/br>
    “……”好！老皇帝的一句好，到了嘴邊又被他吞了回去。

    寢殿的窗口吹來一陣涼風(fēng)，風(fēng)將寢殿層層帷幔吹起，輕紗曼曼，微風(fēng)送來好聞的檀香味。

    然而，這么美，這么寧靜的夜晚時分，暗衛(wèi)甲一接下來說的話，卻那么下頭，直接將他的好心情打碎的稀巴爛。

    甲一繼續(xù)道。

    “根據(jù)牢里馬氏提供的線索，屬下一路朝南，最后在常縣找到了翁氏，但是……”他頓了頓，將頭一低，繼續(xù)道，“她早已經(jīng)癡傻，半點不識人了。”

    “是屬下無能！”

    說完這話，甲一低頭遲遲不敢看老皇帝。

    老皇帝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他摩挲著茶杯的邊緣，面沉如水，一時倒也看不出喜怒。

    半晌后，寢殿里響起老皇帝因為年邁而有些松弛混雜的聲音。

    “這翁氏……真的癡傻了？”

    是真瘋還是賣傻？

    甲一點頭：“是！屬下十分確定?！?/br>
    “屬下找到她時，她正在和狗兒搶食。”

    他原先也以為這翁氏是為了逃命在裝瘋賣傻，但是一個人再怎么裝瘋，也不能連狗屎都搶著吃，還吃得那般津津有味。

    想起那一幕，甲一心里又有些不適了。

    為了好好的問話，這翁氏的臭嘴還是他親自動手洗干凈的！

    ……

    老皇帝喃喃：“?？h啊~”

    他思索了片刻，轉(zhuǎn)身走到寢殿的東南角，站在一面空白的墻面前，伸手轉(zhuǎn)了轉(zhuǎn)茶幾上的一個白瓷瓶。

    只聽“滋啦”一聲，墻面一副圖緩緩的放下展開。

    甲一看了一眼，連忙又低下了頭。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還是認(rèn)出了這是大慶王朝的輿圖。

    這可不同于市面上的那些簡陋輿圖，這張輿圖按比例收錄了大慶王朝的山河。

    大到山林走勢，大城小縣，小到村子湖泊，林林總總，應(yīng)有盡有。

    老皇帝找到了?？h的位置，他盯著輿圖看了一會兒，開口道。

    “翁氏是想回小源村啊?！?/br>
    甲一低著頭沒有說話。

    老皇帝又轉(zhuǎn)了下白瓷瓶，輿圖慢慢悠悠的向上卷好，他轉(zhuǎn)過身，目光重新落在甲一身上。

    “小源村的林宅呢，是否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甲一搖頭，“老宅常年無人居住，里頭灰塵厚重，遍布蛛絲，屬下里里外外的找遍了，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發(fā)現(xiàn)。”

    “不過……”

    他說到了后面，遲疑了一下。

    老皇帝來了精神，“快說！”

    甲一：“屬下也不知道這話當(dāng)不當(dāng)真！”

    “我聽村里一小兒和小伙伴們吹牛，說自己曾經(jīng)聽過神仙老爺爺?shù)穆曇簟！?/br>
    “那日，他的爺爺被毒蛇咬了，命懸一線，他跪地磕頭，神仙老爺被他的誠心所感動，開口說祂能救人。”

    老皇帝：“哦？那他爺爺?shù)镁攘藛?？神仙爺爺是什么？?/br>
    甲一：“屬下覺得有些蹊蹺，便現(xiàn)身追問了這小孩，可這小孩卻連連否認(rèn)，說自己就是和小伙伴們在吹大牛?！?/br>
    那叫方恒林的小孩就像個小狼崽，看人警惕不容易親近，他否認(rèn)完后人就跑了。

    “后來，屬下又找了村民，從一個老婆子口中問出了那日的事情，那天，這小孩確實跪地求神了，但并沒有什么神出手相救，救人且逼出蛇毒的是宋獵戶父子。”

    甲一頓了頓，繼續(xù)道，“宋獵戶的兒子，便是今科狀元郎宋延年宋大人?！?/br>
    老皇帝“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又是狀元郎！

    “是了是了，朕那時還和孔公公說過，這樂亭縣的文風(fēng)就是昌盛，現(xiàn)在看來，不是樂亭縣的文風(fēng)昌盛，分明是這小源村盡出有出息的人啊?！?/br>
    老皇帝在上方來回的踱步走。

    “難道，翁氏的書一直在這宋延年手中？”

    所以，他才如此的聰慧又風(fēng)姿過人。

    “不對，時間對不上。”

    老皇帝又自我否認(rèn)。

    孔公公低垂下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