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年輕人還是體力好，”謝忠擺了擺手。視線在兩人身上短暫一停，又笑著看向唐母，“對了樂婷，正好給你介紹一下：這邊這位是艾小姐，Q大的博士，今年入職的青年教師A崗……聽說她和進(jìn)余以前認(rèn)識？你應(yīng)該也見過的?！?/br>
    唐母：“……”

    “筠杰就不用介紹了吧？周家的小孩兒，今年剛回國，在哥大念的新聞系碩士。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我們向晚這次的節(jié)目，還多虧有這么一批年輕人，前景有望啊——當(dāng)然，也感謝你們都給面子，還麻煩你專門過來跑一趟，我這老臉也算是沾了光了、沾了光?！?/br>
    “哪里的話，”唐母聞言，忙開口接茬，“我從香港嫁來都多少年了，讀書時候的事，早都忘得差不多。還能接受邀請參加這種學(xué)術(shù)對談，就算只是讓我不露臉、單純給點(diǎn)建議，也是我沾光才對。”

    “你就是客氣。我這一而再再而三地請，只怕你家唐公都得有意見了，說我凈給你找事兒，耽誤你家里養(yǎng)的那些花花草草，哈哈?！?/br>
    “沒有的事，”唐母笑著搖頭。說話間，又挽過唐進(jìn)余的手，“他哪有意見？我們家早都是進(jìn)余說了算了。進(jìn)余說了來，又有您老在，我當(dāng)然是要給面子的。別說從上海到北京，就是從國外，那也得馬上飛過來捧場。”

    “是嗎——？你這么一說，那我家向晚一定是很開心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甭管場面話和真心話各占了幾成，總歸聊得樂在其中，根本不管旁邊幾個小的的死活。

    是以唐進(jìn)余越聽臉越黑。

    艾卿越聽越想走。

    只剩下一個周筠杰在狀況外，聽得津津有味。

    眼見得話越多越難收場，最后，還是聶向晚幾步上前，一手拉一個。

    “好了好了，”她兩邊“各打三十大板”，瞧著像是忍俊不禁。梨渦一現(xiàn)，面上卻是又羞又喜的神情，“外公，霍阿姨，咱們兩家都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你們還在這客套呀？走了走了，去吃飯了?！?/br>
    “好、聽你的，”謝忠最是心疼她這個外孫女兒，當(dāng)即欣然點(diǎn)頭。又看向久不做聲的艾卿和小周，“還有你們兩位，這是不就叫擇日不如撞日？上回是小艾你請我吃，這回也讓我這個老人家做東——”

    “不了、不了，不打擾?！?/br>
    “……？”

    “不好意思教授，”艾卿卻想也不想，當(dāng)即連連搖頭，“我已經(jīng)有約了。今天就不打擾幾位了?！?/br>
    “有什么約？”

    “我……”

    “你這孩子，就是見外。而且什么叫打擾？小周，你呢，你說說，今天給不給我老人家這個面子？”

    謝忠不知是沒察覺還是故意忽略，旁邊詭異的沉默和唐母微妙的臉色。幾乎是過分熱烈地向艾卿表示歡迎。說到興濃處，又連連向周筠杰打眼色。

    幾個人站在一起，各自心懷鬼胎。艾卿原本只是個旁觀者，此刻卻莫名其妙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僅剩的一點(diǎn)耐心眼見就要告罄。聽人又扯到面子不面子的來壓她，終于忍不住、抬頭瞪了唐進(jìn)余一眼。

    就一眼。

    她已是壓抑夠了的反抗，自己也說不清這一眼是警告更多，還是哀求更多。唐進(jìn)余亦看著她。然而還是一樣，正要開口，謝忠與聶向晚又打起“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組合拳。

    眼見得再說下去就要露餡，艾卿知道他脾氣，唯恐他當(dāng)面把過去全倒出來或拉著自己就走，以后還怎么和謝忠這個長輩打交道？又只能急忙開口說算了、算了。

    算了。

    她幾乎就要認(rèn)命。

    心想什么飯不是吃？最多就是埋頭吃飯裝聾作啞罷了。

    然而，沉默良久的周筠杰，卻在這時突然開了口。上前半步，把她擋到了身后。

    “可是我和艾卿，”他說，“我們倆之前已經(jīng)和寶兒約好了。寶兒現(xiàn)在……這個點(diǎn)，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等我們過去了吧？”

    謝忠聞言一愣。

    第一反應(yīng)自然是看向艾卿——然而艾卿哪里又知道什么寶兒什么貝兒的？當(dāng)然，也是一臉莫名其妙。唐進(jìn)余的表情就更是微妙。

    這么微妙著。

    神秘著。

    直到周筠杰拉著她上車，坐上那輛眼熟的、曾被光榮抄牌罰款的紅色法拉利，看著她避之不及的幾人在后視鏡中光速遠(yuǎn)去，她才想起回頭問他：“寶兒是誰？”

    *

    事實(shí)證明。

    很快她就知道是誰了。

    *

    下午五點(diǎn)整。

    周筠杰同艾卿一前一后進(jìn)門。

    名為“catcat”的貓咖一樓，謝寶兒背對著他們，正忙著哄一只縮在窗臺邊緣睡懶覺的大胖貓，好言好語讓它趕緊下來。說是不然掉下來會骨折、mama擔(dān)心你云云。

    只可惜，不知說了幾多好話，那貓仍高姿態(tài)地一動不動。

    反倒是她最后耐心耗盡、暴跳如雷。又不知從哪搬來一把梯子，便直接本人上陣，在一眾員工高呼“小心”的背景音和客人們“咔嚓”不停的快門聲中，干脆利落地拎住后脖頸、把那貓拎了下來。

    “喵……”

    “還喵！不摔一次不知道疼是不是？忘了上次大白怎么摔的了？”

    剛才還氣派十足的白貓，瞬間如霜打的茄子，窩在她懷里病懨懨地撒嬌。

    謝寶兒也不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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