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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筠杰聞言。 卻沒說話,只如掩飾一般,默默低下了頭。 看著手中墨藍色外殼的鋼筆, 摩挲,金屬磨砂的質感沉甸甸浸在手心。 心事重重的臉上,卻許久都沒能擠出往日里那燦爛笑容。只醞釀良久, 最終沉沉點頭。 珍而重之地將這禮物規(guī)整如初,放回包裝盒里。 最后看向她。 他說謝謝你艾卿,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嘛。 她嘆了口氣。 忽然又伸手。 原本只是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可不知怎么,手伸出去到半路,又不受控制,仿如望見路邊流浪的小貓小狗,總存有“小可憐怎么這么可憐”的心情,輕輕地,揉了揉他頭。 * 如果說,艾卿是個理智成熟,或者說謹慎過頭的成年人。 那么從某種程度而言,周筠杰就是一個很容易滿足、心智單純到頭的偽成年人。他們之間的相處,很多時候都讓她有一種,莫名多了一個需要呵護、需要提點的晚輩的錯覺。當然,好在這個晚輩的為人,總算是不討人厭的。 只是出于各種成熟的考慮,相處時,她仍然不得不在很多必要的地方……作些委婉的提醒。 比如,今天是他的生日,作為主人公不要表現(xiàn)得不開心,社交場合最好擺出笑臉。也比如,他們兩個并不適合一起入場,很容易,會被誤認為彼此的伴侶。 車輛緩緩降速駛入別墅區(qū)。 “好了、好了,我就在這邊下車吧。” 她從包里掏出灰底鎏金的邀請函,在他面前揮揮示意。說罷,隨即作勢解開安全帶,“你們這邀請函做得真的夸張,還畫地圖……正好我難得來一次,你讓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你先回家和你小叔他們打招呼吧?!?/br> 話雖如此。 等到艾卿當真如愿下車,展開邀請函上的地圖環(huán)顧四周,卻也不得不感慨:在寸土寸金的北京,這樣的占地面積,這樣的綠植如茵,入目所見,不同風格卻同樣奢華的建筑物——前坪、花園、庭院、直至別墅正門。一眼望不到頭。不用地圖,確實容易迷路。 可憐她今天為了配合裙子,還穿了足有八厘米的高跟鞋。 一路咬牙走去,除了感慨著有錢人每天回趟家,步數(shù)八成都要上萬,恍惚間亦又想起,上次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從唐母昔日的朋友圈……嗯。 真說起來,唐家所居住的上海檀宮,風格其實比之這里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又要說到唐母沒有別的愛好,唯愛養(yǎng)花弄草的事。 經年累月,不假人手,庭院終于被她霍霍得猶如雜交花海,用唐進余的話來說,那就是每到夏天回家,他基本不敢開窗、花粉過敏的人到那基本是原地去世的程度。由此可見,凡事在量級上過度,實在不是一件好—— “誒!” “小朋友?怎么樣,沒摔到哪吧?” 腳步聲,匆匆迎面而來,艾卿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大腿被什么東西沒輕沒重一撞。下一秒,便聽得童稚的呼痛聲傳至耳邊,低頭看,一個瞧著不過七八歲的男孩捂著腦門,卻是被她這個大人給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她急忙彎腰去扶。 那孩子卻活生生像受了什么驚嚇,一身雪白的小西服蹭得全臟兮兮也顧不上,只低聲向她說了句“對不起”便手腳并用地爬起,啜泣著,不住背手擦著眼睛、拼命跑遠了。 剩下艾卿手足無措又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 半晌,只得還是咬咬牙,壓下莫名的擔心,繼續(xù)往隱隱已傳來弦樂聲的庭院走去。 等到她進門時,按流程,花園那頭的小型露天音樂會已然開始。 周邵想來亦是個大手筆的人。不過作為生日宴的預熱會,也毫不吝嗇、請來了駕駛頗大的專業(yè)管弦樂團同當下知名的歌手熱場。以此為界,另一端是業(yè)已備好的烤rou派對,襯衣西服的侍者穿梭其間,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艾卿站定看,在人群中四處找著自己想結識的那位教授,半天沒看著。 依稀間,倒是能瞧見不遠處的聶向晚,這日依舊一身粉裙淡雅,正在派對中與一眾星光璀璨的俊男靚女談笑風生。 不多時,幾個面熟的年輕明星便簇擁著她,一起凹造型擺拍合照。畫面可謂是賞心悅目。 然而,本該出場的宴會主角卻遲遲不見人影。艾卿環(huán)顧四周,左右沒有熟人,正想著要不要找個角落端點吃的墊肚子,肩膀卻忽而被人輕輕一拍。 回頭去看。 四目相對,便又迎上謝寶兒親近的笑臉。 “寶兒?!” “艾卿,你也來了!怎么樣?最近還好嗎?” 謝寶兒人雖長得冷艷,看起來不好接近。熟一些時,性格卻是極好的。 艾卿喜歡她的個性,瞧見她亦到場,忍不住松了口氣。不成想,兩人還沒說幾句,緊跟著謝寶兒后頭迎上前來的人,卻一下叫她頭皮發(fā)麻。 李媛微微笑,全當沒看到她表情的變化。 只緊拉著弟弟李一舟,也過來和艾卿寒暄,又假意道:“誒?你也來了?艾老師,你認識周家的人?” “……” “對了,這是我弟弟一舟?!?/br> 李媛說著,伸手暗自拍拍旁邊李一舟的背,暗示這不靠譜的弟弟挺直點身子,別成天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定制西裝也被穿出紈绔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