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去做她的事。

    而他來時那種緊張的心情，似乎也隨著那種無有言語卻平和的氣氛，逐漸松下去。

    他于是起身，靠近她臥室，但是只是站在房門口，靠著墻。

    他問她：“回去的機票買好了嗎？”

    “買好了啊。”

    “在北京，工作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艾卿背對著他，手里動作不停、麻利地疊著衣服，聞言點了點頭。話音微頓，又道，“如果順利的話，爭取再發(fā)幾篇刊，明年大概能評上副教授吧?！?/br>
    他笑了。

    說：“那確實挺好的?！?/br>
    對話沉寂了片刻。

    直至艾卿起身去浴室收拾洗漱用品，路過他時，又拋出一句：“別光說我，你呢？”

    對話才重新開始。伴著一句略顯遲疑的問句。

    “我……？”

    “剛聽說你們和天意打官司打輸了?！?/br>
    他似乎沒想到她會主動再問起天萊的情況，臉上的表情極明顯的僵了一下。過了好半天，才輕輕應(yīng)了一句“嗯”。

    “要賠很多錢？”

    “律師估了一下，大概扣完雜七雜八——兩千六百萬人民幣吧。”

    艾卿：“……”

    她繼續(xù)疊衣服、在行李箱里四下騰空間，又問：“聽說你們在美國還有個芯片研發(fā)的項目鏈？能一下抽出這么多錢嗎？”

    也得虧她這時忍住沒回頭。

    唐進余就差把“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寫在臉上，只是雖然想問，最終也還是沒問。

    取而代之，是老老實實回答她：“年底本來預(yù)計要給美國公司那邊三億美金的尾款，流動資金很緊張。一下多了兩千多萬要付，確實有點頭痛?！?/br>
    “你爸呢？”

    “……”

    “我記得之前看新聞，你和天意合作做那個全息計劃，不是說拉到大投資，你爸也注資了一部分錢嗎？他不搭把手？”

    “沒?！?/br>
    唐進余搖頭，“照片——那件事之后，我出錢做了公關(guān)，他跟我意見不合，吵得很厲害，之后就很久沒聯(lián)系了?！?/br>
    “所以你就一直呆在香港？跟你媽一起？”

    “我媽沒回來。”

    他話音淡淡。

    卻似無端帶了些悲憫的意味：“她怕我爸心臟受不住，要在上海陪著他養(yǎng)病。但她把那個……女人，和孩子，為了避嫌，都送到香港來了。”

    艾卿手里動作一頓。

    倒是一下不知再說什么，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便不再往下問，沉默地將行李箱合上，望著近在咫尺的落地窗發(fā)了會兒呆：從她的角度望去，能將夕陽西落、陷入沉寂的維多利亞港盡收眼底。海面將太陽吞下，天際線一望無垠。

    唐進余也沉默不再說話。

    她看了好一會兒。最后才扶著膝蓋站起身來。

    “有沒有什么想吃的啊？”

    又問他。

    “我明天下午回北京，在這里住了好幾天，應(yīng)該累你花了不少錢——雖然算是替你表弟那個冒失鬼抵債，不過，也算是你當(dāng)了冤大頭咯。所以我做頓飯當(dāng)酬謝你吧?！?/br>
    “……”

    “唐進余，畢竟，又多虧你送了我一程。不是嗎？”

    第40章 溫馨日常與驚天烏……

    公寓樓下就有百貨超商。

    艾卿養(yǎng)病期間, 雖然很少下樓走動，但偶爾的幾次出門透氣，也就是跟著護工在附近的海味街走走逛逛。

    那間華潤萬家正好就在她“逛逛”的必經(jīng)之路上。一來二去, 倒也記住了路線。于是兩人小作商量, 很快便確定好了今天的買菜“行程”——

    “……”

    好吧, 但話雖如此。

    有了上次被拍的“經(jīng)驗”, 兩人對視一眼，卻也都沒急著下樓。

    “我還是稍微化點妝, 等會兒再披個外套。怕降溫什么的?！?/br>
    艾卿思索片刻，又重新把行李箱打開，掏出化妝包。頓了頓，回頭問他：“那你在客廳等等？”

    “好。”

    唐進余點點頭。

    遂轉(zhuǎn)身去客廳，把臥室的空間留給她。

    *

    可惜一個人呆著卻也沒閑下來。

    歸根結(jié)底，大概是心思實在太亂。說不上是開心多，還是那種無可把握的茫然感更多。其中最明顯的表現(xiàn), 就是人一亂，一定變得坐不住。他又不想吵到她, 于是也只得放輕步伐, 在客廳里, 慢吞吞地走來走去。

    正好電視柜旁放著個儀容鏡——他悄然向臥室方向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艾卿應(yīng)該看不到這邊。便索性站定一看。

    看了半天，越看卻越覺得自己身上這套、出門前已精挑細選過一輪的西裝色太沉，太嚴(yán)肅，壓根不適合生活化的場合。顯得格格不入。

    想了半天, 最終還是又發(fā)了個短信，讓姜越送了套休閑裝過來：

    當(dāng)然。

    所謂休閑裝，讓他現(xiàn)在再選, 也不可能是當(dāng)年的衛(wèi)衣牛仔褲那么隨便。只是顏色較他平日里那些墨黑色的西裝要淡些，簡單的大衣襯衫同直筒長褲?；疑涿咨?。卻明顯比西裝要顯年輕好幾個度。

    加之他是個長不胖的基因，個子竄高，卻不長rou，十足的衣架子身材——這么一穿倒有點某國歐巴的派頭。

    他忍不住黑線了下。對著鏡子看了半天，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點出自哪里，于是很快進了衛(wèi)生間，就著洗手盆，便快速洗了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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