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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孩子,”他對路人說,“不聽話的時候打了一頓,沒想到就跑了出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唉……” 幾個熟悉的身影圍上來,那是孤兒院里年長的孩子們。 林宣賢也在這幾人之中,只是相對于他們不符合年紀的兇神惡煞,他顯得沉默而俊美。 宋知秋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低垂了視線。 于是逃跑的二人被推搡著上車,面包車后,對于幾人而言過于狹窄的空間里,他們和那群孩子們像牲口一樣擠做一堆。 一路無話的寂靜中,院長忽然在副駕駛座上轉(zhuǎn)身,叮囑司機好好開車以后,他扭頭,向宋知秋招手。 顫顫巍巍地,宋知秋爬到中間第二排,和院長面對面。 顧成才說到這里,忽而沉默,衰殘的、蒼老的面孔深深壓低,然后裴央看到,那溝壑般的眼角溢出淚水。 “她啊,她在車上,被……” 宋知秋驚恐的叫喊和呼救時隔多年重新出現(xiàn)在他腦海,他記得自己無力伸出的手,記得自己發(fā)瘋似地對那些少年狂喊:“我們才是一起的啊,我們才是朋友,你們?yōu)槭裁匆@樣對她!?。。 ?/br> 可他被像狗一樣壓住,被人一下又一下地捶著牙口,幾次甚至用不堪的話語辱罵他多管閑事、平白擾人清夢。 他看不清那被座位遮擋的視線中,宋知秋是怎樣的表情,只記得那種哀嚎,那種尊嚴盡失的哀嚎,好像過往種種,不過幻夢一場,唯有哭泣,才是人生的終局。 憎恨啊。 除了憎恨,什么都沒留下。 即便后來,他帶著她離開了孤兒院,又因為種種糾葛,最終分道揚鑣。 他能記得的,依然只有那年秋天,在熄燈的夜里,宋知秋遞來水和毛巾時難得的溫柔;以及那天她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拖下車時,人群散盡,她抬起頭,滿眼的淚。他無言,頂著紅腫的臉,卻不敢與她對視,只能脫下單薄的外套,靜靜披在她身上。 女孩張了張口。 她哭叫時,已將嗓音耗得嘶啞,于是說出口的話大多囫圇,他彎下腰,想要聽清楚,卻只有突如其來的痛意深刻,令他陡然瞪大雙眼。 她死死地、死死咬住他耳廓,直至滲血,嘗到血腥的鐵銹味。 “痛,顧成才,可我更痛?!彼薜媒醣尺^氣去,“救救我,你救救我??!” = 雨水淅瀝,在那故事未說盡之前,裴央忽而一頭栽倒。枕著黑發(fā),她的禮服裙逐步被雨水浸濕。 顧成才忙脫下那礙事的西服外套將人裹住,環(huán)顧四周,他下意識地試圖將人搖醒。 一下,兩下,她依然陷在冰冷的夢魘里,沒有轉(zhuǎn)醒的跡象。 那長達十年糾纏她的過去,如同一種應激模式,在強烈的身體不適和驚懼中被誘發(fā)。 “你就是個賤/人!你媽破壞別人家庭,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以為自己裝出這樣一個要死不死的樣子,我們就會可憐你嗎?” “嘖嘖嘖,你看她,又在體育課上裝柔弱了,不就是讓她多跑兩圈嗎?” “喂!裴央!是不是你動我鉛筆盒了!……人心不干凈手還不干凈了!” …… 在那個黑暗到天光難窺的夢里,魏延走到她身邊。 她所有自以為是的堅強忽而崩潰,近乎慟哭著奔赴他的懷抱。 夢中的魏延是十七歲的魏延,那個穿著16號球衣,萬眾矚目的少年,他身子一僵,疑惑著,不曾將手覆上她單薄的背脊。 “其實你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她像溺水的魚,近乎窒息,說得艱難,“你只要在,我就可以、就可以努力,不要變成那個樣子……” 他遲疑,終究還是在片刻的心軟中拍了拍她肩膀。 她于是竭力微笑。 推開他,抬起頭時,卻愕然瞪大了眼—— “你……” 可后話,全都被淹沒在疼痛中。 Chapter39 她是在回到顧成才的居所后才幽幽轉(zhuǎn)醒的。 或者說, 是被門外聶月瑩和顧成才毫不避諱的爭吵給生生吵醒。 她睜開眼,平靜無波的眼神里忽而竄起三分玩味,環(huán)視身邊這逼仄房間一周, 她起身,從墻角順過一根與周圍顯得分外格格不入的——高爾夫球桿。 聶月瑩在那頭依舊聲嘶力竭:“我說過你該干什么我不管你, 但你不能給我惹禍上身!警察來了怎么辦?我還要不要活了?” 顧成才不想理睬她似的避到一旁, 徑直到廚房倒了碗中藥, 準備給裴央送房里去。 她于是暴怒,狠狠扯住男人衣襟:“我跟了你十年,十年還比不過那個賤/女人生的一個小雜……”她話還沒說完,登時勃然的顧成才反手就是一推,藥碗跌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他順手撈過一塊瓷片,惡狠狠地逼近她脖頸。 “臭女/表/子!”到底沒有下狠手,他轉(zhuǎn)而給她一巴掌, 直將人打得頭向一邊偏去, 隨即他扯住她頭發(fā),不顧地上依稀還有些細碎瓷片,一下又一下, 狠狠撞向地板。 那“砰砰”的鈍響昭示著這個所謂家庭毫不遮掩的暴力行徑,聶月瑩的衣領被扯開,露出發(fā)黃的舊/胸/罩, 干癟的身軀。顧成才一頓,忽而嗤笑一聲,將人松開,聶月瑩這才像得了點熹微空氣, 翻著白眼不斷呼吸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