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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聲音一聽便是經由變聲器處理,頗不自然,聲音一出,兩人心里已經明白了八分,果不其然,接下來便是句夾槍帶棒的“客套話”: “周少爺,聽說你們生意人,都是為利而謀,不知道你這次和李家合作,圖的又是什么?” 周祁臉色不變,只將剛才大開的車窗摁回原位,將風聲盡數(shù)擋在窗外。 車內一時寂靜如室內,他這才開了金口,搬出過去李建業(yè)搪塞的語句,“社會公益心,責任感咯——五好商人,您懂不懂?” 那頭沉默片刻,似乎并不想跟他再多耗嘴皮子功夫:“周家在你這一代想趟商界的渾水,是你們的事,但有些東西早已經定下模式,你進來,就是斷我們的活路。” “所以你打算要我怎么辦?”周祁問。 “立刻終止和李家的合作!否則,你應該已經知道,魏延現(xiàn)在在我們手里,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我們都是亡命之徒,不介意用他一個人的血對你們施以警告,之后,就是你了。” 說完,沒等周祁回答,電話陡然掛斷。 周祁瞥了臉色晦澀的裴央一眼,反倒笑得春風得意。 “你看,你們要我和李家合作,扳倒他們之后,給我個趁機接盤教育集團的機會,算是有點利益,也有點公德心;那邊呢,要我終止合作,不要給李家金蟬脫殼、金盆洗手的機會,還偏偏都是用我堂哥來威脅我,小阿嫂,你這么緊張我堂哥,要換了你在我這個位置,你怎么選?” 裴央沒有回答。 在那短暫的五分鐘之內,她在腦海里設計了一連環(huán)孤身一人能夠救出魏延的壯舉,接連腦內演練失敗后,攥緊了抱枕的流蘇邊。 周祁不再逗弄她,方向盤打回,車速緩慢,重新往李家開去。 “放心吧,小阿嫂?!?/br> “作為商人,我沒理由不跟進這次合作,等你們扳倒李家,左手漁翁之利;作為,咳,根正苗紅的周家人,我自然也應該繼承點祖輩情懷,有點那叫什么……社會責任感?當然,這是次要的。” 他腳下剎車,在李家大門前堪堪停穩(wěn)。 “最重要的是,這是我們周家欠大伯、欠“周延”的?!?/br>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 可他復又笑出兩只酒窩來,“呀,長篇大論一下,連我自己都差點給繞暈了,但你只要記住,我跟你是一邊的就行了?!?/br> 話音落地,李家的老管家恰好迎出門來,周祁笑容未改,同裴央一起下車。 裴央尚且在他意味不明的言語中茫然著,陡一抬頭,對上別墅富麗堂皇,忽而有些恍惚。 這莊嚴門扉,仿佛也在等著一場鬧劇,好有個天翻地覆的轉圜。 = 李燦榮和李建業(yè)早在之前周祁同李家大門“擦肩而過”時,就對這次來意未知的突然拜訪做好準備,于是周祁和裴央并肩進去時,便看見書房里父子兩個一站一坐,那模樣,似乎早已是副成竹于胸的待客之道。 周祁的眼神在這兩父子身上一掃而過,并不多做冒犯的停留。 印象中,與李燦勇相比,李燦榮生得更加一派謙謙公子的虛偽樣,據(jù)說玩的好的富家公子,背地里給兩兄弟起外號,李燦榮叫“碧玉狐貍”,說的是他溫文爾雅,人比狐貍精;而李燦勇叫“百響震天雷”,說的自然是他那從不遮掩而人盡皆知、一點就燃的火爆脾氣。 如今一看,確實名相符實,站在李建業(yè)身邊,李燦榮那套虛偽面具戴的毫不遜色。 老管家一時不明了裴央的身份,只以為是周祁帶來的女友,于是按照規(guī)矩,將兩人引到右手邊并排坐下,沏茶送來。 周祁同李建業(yè)打了聲招呼,端過茶水,忽而明知故問:“李叔叔,這是燦勇吧?”不待兩人回答,他又嘆道:“……說來我們還算是表兄弟,怎么也是許許多多年都沒見過,這次兩家都說是念著舊情合作,那怎么也要好好敘敘舊。” 裴央聽進耳中,默默在心里咋舌:這話說的,明里暗里都在嘲諷李建業(yè)拿舊日翁婿情做文章,實際上兩家卻從來也沒怎么親熱過。 她想到這,臉上倏爾浮起個尷尬微笑,手背向身后,駕輕就熟,在包里按下手機的錄音快捷鍵——估計宋斐聽到這些,又會有不同的解釋,先錄了再說。 李建業(yè)對周家一套說辭,對內部一套說辭,自然已經料到了周祁的刁難,臉色不改,只笑道:“這是我的長子燦榮,他和燦勇是親兄弟,長得像也很正常,——說來也不過圖個名分,燦榮和表侄你也能互稱兄弟嘛,都是同齡人?!?/br> 說著,他話音一拐,“今天專程過來,又到了自己家,就不要談公事了,正好我請了個四川大廚,手藝一流,不如今天在家吃頓夜宵?裴小姐,你說呢?” 竟還把裴央也點了進去。 周祁舉起茶杯,輕吹了口氣,聞聲抬手,示意她不用摻和在內。 “吃飯就不必了,我剛和我二伯吃過,正鬧一肚子氣呢,這不是心里過不去,才專程過來求證一下,以免壞了我們合作的和氣?!?/br> 他提起合作,李建業(yè)便不得不正色三分,連帶著李燦榮也從微微走神、只顧裝腔拿勢的姿態(tài)里轉過目光來。 “什么事鬧得不愉快?”李建業(yè)問,“我看我們的合作案,純粹是賓主盡歡,我和你二伯也談得很是對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