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像羅賽說的那樣，這件事沒有這么容易完。但他沒有兇她，至少在今天晚上，他表現(xiàn)的很克制。

    因著他的克制，叢寧便也開始反思，或者說是第一次試著剖析自己的內(nèi)心。

    羅賽問她那時是否感到開心、刺激。說實話，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但如今回想起來，在瞞著他做那些事的時間里，她似乎...確實感到開心，也感到刺激。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剛剛?cè)鲋e了。

    戀愛是她的自由，至于和誰戀愛、親吻、擁抱更是一件理應(yīng)由她自己決定的事。但她在瞞著羅賽，而且在很認(rèn)真地瞞著他。

    她為什么要瞞著他呢？叢寧想，是害怕他的管束，害怕他兇她，還是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

    應(yīng)該都不是。

    “王十安沒事?！?/br>
    在叢寧試著剖開自己的內(nèi)心，看看里面是黑是白時，閉著眼睛的羅賽說話了。

    叢寧一怔，撐起半個身子看他。羅賽依舊閉著眼睛，察覺她的動靜，伸手拉了她一把。叢寧被拽著又躺了回去，但一雙眼睛卻依舊黏在他的臉上。

    今天是她出獄第一天，她自然有想到被自己連累、而被關(guān)入大牢的王十安。但出獄時，除去身上的衣服，她什么都沒有，沒有辦法立刻聯(lián)系上他。又因為他的身份太過特殊，她擔(dān)心羅賽吃醋，便沒有詢問他的近況。

    現(xiàn)在...叢寧側(cè)躺著面朝羅賽，抬起眼皮，一雙眼睛定定地瞧著他，小聲解釋道：“我剛才不是在想他?！?/br>
    羅賽沒有回復(fù)這句話，只閉著眼睛，說：“他和你不同，被關(guān)入監(jiān)獄沒多久，我就讓人給葉晨帶了信，幫著他將王十安從牢里撈了出來。”

    “女王為了平衡兩方勢力，不會將你交給阿諾德的族人，在證據(jù)不足的情況下，為避免得罪我，也不會貿(mào)然對你用刑。但王十安不同，他沒有背景，被關(guān)入監(jiān)獄的第一天便遭受了專業(yè)刑偵人員的盤問，期間刑訊逼供無法避免，不過他嘴很嚴(yán)，什么都沒說?！?/br>
    叢寧聽到這，深吸一口氣后，又壓抑著將呼吸放平放緩。

    “他對你很夠意思，但時間長了，沒人能保證他不會在刑罰、心理和藥物的作用下，一點消息都不吐露。”

    說著，他聲音低沉下來，“再說他當(dāng)初幫你擋了兩槍，你已經(jīng)欠了他，沒必要再拉他下水?！?/br>
    叢寧連忙點頭，說：“我也是這么想的?！?/br>
    見她回的這般暢快，沒有一點扭捏的意思，羅賽卻又沉默下來。

    良久，他十分突然地說道：“他還喜歡你?！?/br>
    叢寧臉微微有點紅，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沉默著撐起半個身子，低頭先親了親他的唇角，又去親他的鼻尖和閉著的眼睛。

    在他臉上啄了又啄，垂眸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把眼睛睜開了，正不動聲色地瞧著她。

    叢寧便又乖乖地躺了回去，安靜幾秒，突然說道：“我想去看羅恩叔叔?！?/br>
    “等睡醒了帶你去看?！?/br>
    因著他低沉柔軟的聲音，叢寧原本因逃避而變得平靜的心緒又有了起伏，她搭在他腰間的手收緊，拽著他身上的衣服，鼻頭驀地一酸，低聲問：“那圖安呢？”

    “還有艾琳，朱婭，金枝......”

    叢寧細(xì)數(shù)這些被她藏著心底的人的名字。

    “艾琳沒事，依舊住在之前的地方，我有讓人照看她。圖安被我派了出去，等什么時候我調(diào)任回懷特城不再離開，他會跟著我一道回來。至于他父親，和當(dāng)時家里的大部分傭人、警衛(wèi)兵一樣，沒能在那場浩劫中挺過來，當(dāng)天便走了......”

    羅賽說的十分直白，在他看來，人死了是事實，如果為了安慰叢寧，而將這些人的死訊隱晦的一筆太過，反而是對這些看著叢寧長大的人的不尊重。

    叢寧安靜聽著，良久，問：“朱婭呢，她還好嗎？”

    羅賽沒有提到朱婭。

    叢寧生出不好的預(yù)感，急急抬頭看他。

    羅賽對上她焦急恐慌的視線，說：“不知道。”

    “不知道？”

    “沒有她的消息?！?/br>
    叢寧聞言，緊咬嘴唇，只幾秒的時間，眼睛便紅了。

    羅賽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哭，等看夠了，才說：“她應(yīng)該沒事。”

    叢寧不相信地?fù)u頭，因著這個動作，她嘴里倏地泄出幾聲壓抑的啜泣。

    羅賽捏著她的臉頰，用了點力道，不讓她哭出聲，她卻哭的更厲害了，大滴大滴的淚珠無聲地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打濕了他的指尖。

    “叢寧，”他盯著她，目光意味不明，話語卻極為認(rèn)真，“就算有一天我和你都死了，她也不會出事，知道嗎？”

    叢寧原本還在啜泣，聞言倏地一噎。她那雙因淚水而顯得清凌凌的眼睛盯著他，嘴巴沒動，眼睛卻像是會說話般問道——什么意思？

    羅賽松開掐著她臉頰的手，將手搭在她柔軟的腰側(cè)，不動聲色地?fù)崦劢薜痛?，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br>
    見他似乎不想回答，叢寧抓過他的手，不安道：“她真的沒事嗎？”

    “沒事?！?/br>
    “可你都沒有她的消息。”叢寧不依不饒。

    羅賽不說話。

    叢寧擔(dān)心朱婭，一時間，臉上滿是焦急、后悔、自責(zé)等情緒。

    但在某個時刻，她余光掃見羅賽正用一種晦暗不明但極具壓迫性的眼神盯著她。她心中一緊，突然便像是被人用一根又細(xì)又長的針從頭頂直直插了下來，在短時間內(nèi)，除去眼前的這個人，再無法思考其它的人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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