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叫人們都看看,侯府尊養(yǎng)出的貴女絕非民間鄉(xiāng)巴佬可以相提并論。 哪怕有一日身世捅破了,就算沈婳音比她多一份血緣在,可自小的熏陶修養(yǎng)早已形成,沒有十年八年的貴族培養(yǎng)哪里追得上?終究上不得臺面。 到那時,真的會被厭棄,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婳珠放下鎏金杯,緩緩吐出一口氣。 千霜苑里,紫芙猶自感慨:“音姑娘有所不知,二姑娘自小體弱,從來沒精力組織小宴。大姑娘未出閣時倒是常辦,二姑娘受邀,有時還懶怠去。這回真是稀奇,該是為音姑娘辦的吧?音姑娘和二姑娘多年闊別,感情如舊呢。” 沈婳音笑道:“洺溪不是說了,二姑娘邀大家賞櫻,哪里是為了我?我的臉面也太大啦?!?/br> 她又翻了一會兒《金匱要略》的雜病記載,掛念著患者的傷勢讀不下去,索性坐到妝臺前叫月麟梳頭。 紫芙奇道:“姑娘怎這么好的興致,忽然打扮起來了?其實今日不必如此……” 月麟?yún)s喜聞樂見:“這就對了,白夫人昨兒還念叨姑娘太樸素呢,咱們認真拾掇一回,艷壓群芳!” 沈婳音笑著撿起一支釵要敲她腦殼,“艷壓什么群芳呀?統(tǒng)共三個姊妹,就你小嘴詞兒多!” 鎮(zhèn)北侯沈延的兒女不多,除了已出閣的大姑娘、不常在家的大郎君和懷里抱著的二郎君,就只剩二姑娘、三姑娘和沈婳音相處得多些。 閨閣小宴通常只自家姊妹出席,算是后宅里自尋樂趣的法子。 沈婳音在江南小住時,曾受好友相邀隨行過一回,女郎們就如正式赴宴一般用心打扮,圖個閨閣之樂。 沈婳音也是愛美的豆蔻少女,滿妝奩的珠翠金釵有機會戴出去,自是歡喜期待。 前幾日時刻準備著到昭王府去,便沒穿戴得與從前差別太大——怕被謝鳴那直男笑話。 既然昭王那頭沒來找她,還是該有侯府養(yǎng)女的樣子。 更何況,今日婳珠突然開小宴,總不能是為了歡迎自己這個真千金歸來吧?周全些總是沒錯的。她不去主動招惹旁人,旁人也別想設套坑她。 紫芙推薦的搭配都不甚合意,沈婳音自己選了一件素白底、繡粉瑛綠萼的短襦,配淺碧色罩白紗的大擺下裙。 這一套疊在衣櫥里并不起眼,古意太濃,在尋常人眼中失了新尚。 沈婳音穿在身上,竟出乎意料地撐起一番仙風道骨,加之她以紗掩面,顰眉順目間恍若云間神姝。 不似當世貴女,恰如古畫游仙。 其實是沈婳音古書讀得多,審美意趣便與今尚不同,反倒無意間獨樹一幟。 月麟瞧得驚艷,把外頭的小丫頭們也叫進來美人共賞。 沈婳音捂著臉不叫她們看,笑罵:“干嘛呀,這副架勢,馬屁差不多得了啊,想要賞錢直說!” 她自幼闖蕩慣了,與各色人相處都能得心應手,一句話便說得幾個小丫頭沒了拘謹。 一個膽大的小丫頭笑道:“奴被姑娘美得晃了眼,以后可怎么看得進別人呢?姑娘可不是得賞?” 沈婳音打的便是這個主意,新主子到了好幾天,也該找個借口給下人撒些甜頭,溝通感情。 她笑著看向紫芙,紫芙便取出錢袋子打賞去了。 這些瑣碎心思從沒人教她,大約是走遍了江湖、見遍了眾生,無師自通。 她不想?yún)⑴c時,能諸事不入心,閉目塞聽;若上了心,一些機靈手腕倒也使得出。 “紫芙,東西在你那兒嗎?” “在。” “交給月麟,月麟隨我出門?!?/br> 紫芙大感意外。 按通常的規(guī)矩,紫芙才是千霜苑的掌事婢女,地位在月麟之上,該貼身跟著姑娘的。 沈婳音對紫芙的意外也有些詫異,“你是從岫玉館調過來的,不是每日仍往岫玉館看望二姑娘去嗎?” 紫芙噎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只當沈婳音什么都不懂,沒想到自己每日去了哪里都能被她知道。 沈婳音給她留了面子,沒繼續(xù)點破,只道:“閑時賞櫻二姑娘非但不會攔你,還會念你不忘舊主的好。月麟沒有你的便利門路,也只今日能得個機會,你就當照應你月麟meimei了,好不好?” 紫芙無法再爭取,只得小聲應道:“是,姑娘?!?/br> 月麟沒聽出什么,驚喜地謝過主子和紫芙jiejie,趕緊理理衣衫發(fā)鬢,歡天喜地地跟著沈婳音出門去了。 第8章 岫玉館 沈婳音是第一次來到婳珠的岫玉館。 這里與攏翠齋的質樸野趣不同,處處精致,畫壁雕梁,地上鋪著大小均勻的青石板,入門即一整塊假山充當影壁,樹上掛著小巧風鈴,鈴芯卻是處理過的,聲音很輕,不會吵到此間主人。 不愧是鎮(zhèn)北侯府嫡長女的跨院。 統(tǒng)觀侯府布局,婳珠在侯府的地位就顯而易見了。 沈母獨居一處,白夫人與小婳棠同住,孟姨娘與二郎君同住,楊姨娘跟大郎君一起,唯有婳珠,尚未出閣卻擁有專屬于自己的一間院子,還裝飾得不輸主院。 沈婳音知道,千霜苑雖也只有自己一個姑娘,但那只是因為她是外來的,塞進別人的院子不合適。 婳珠正在里間和鄭三姑娘、白五姑娘、柳大姑娘說笑,正說到沈婳音,一副cao碎了心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