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買的？京城市面上根本沒有這玩意兒，我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托人拿到的?！?/br>
    “咦，是嗎？”

    這可奇了。

    此藥的難得之處，無非在于產(chǎn)地偏遠且產(chǎn)量有限，所以在京城來說格外稀有些，但它本身既不名貴也不搶手，又不是日常慣用的藥物，京城藥鋪存量不多也算正常，但要說全然買不到，倒有些奇怪了。

    欒丙丙的認知亦是如此，“就好像有人提前收購了所有的鈍裂銀蓮花一樣?！?/br>
    “那師姐最終是如何得到的？”

    “是我治好的一個患者，他在街上碰到我，得知我在找這種藥，說他家主人的庫房里存著許多，可以幫我暗中拿一點過來?！?/br>
    沈婳音心頭一跳，直覺這里面有點玄機，“師姐可知這家的主人是誰，為何存著許多鈍裂銀蓮花？鈍裂銀蓮花的功效不少，但最常用的無非是鎮(zhèn)定解痛，中原可替代的便宜藥材有很多，不該有人專門囤它才對?！?/br>
    欒丙丙拽著表情喝了兩口茶，拿腔拿調(diào)地道：“上次啊，也不知誰說我只管跑腿便是，怎么今日的問題沒完沒了起來？”

    沈婳音拿欒丙丙無法，笑著哼了一聲，“好吧，好吧！只要師姐肯一五一十把內(nèi)情都告訴我，師姐看中了我研制的哪張成方，劃歸師姐名下拿分成就是?！?/br>
    欒丙丙心滿意足了，嘴上也就順滑了，“你也知道，醫(yī)行的規(guī)矩，不問患者隱私，這次我原也沒想打聽什么，但想著你身在侯府，又與皇室之人有牽扯，多打聽兩句興許有用，還真叫我打聽著了！那小哥兒瞧著不起眼，原來竟是沛王府上掌管普通庫房的下人！”

    “沛王？”

    沈婳音想了想，新朝初立，并無外姓王，目前只有三個年長的皇子封了王。

    “就是那個掛職京兆尹的三皇子嗎？”

    “什么京兆尹不京兆尹的我就不知道了，關(guān)鍵是，目前的洛京城里，可能只有這位沛王的府上囤著鈍裂銀蓮花——別的府上我不確定，至少一般人能接觸到的藥肆里是一丁點兒都沒有的?！?/br>
    竟是這樣么？

    鈍裂銀蓮花是她研究了那么多日才找到的解毒關(guān)鍵，為何恰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這種并不常用的異地藥材聚集在沛王府里？

    沈婳音猛地抓住桌沿，瞳孔緊縮。

    那日瑞王的話不怎的又在腦海里響起……

    “老陸，京中有人要殺四哥，處心積慮地殺四哥！”

    ……

    第28章 出浴

    京城的夜來得晚，這在北疆已是萬籟俱寂的時分，而在此處，隔著侯府的院墻，街上的喧囂似乎還未將息。

    “姑娘，姑娘？”

    “嗯？”

    沈婳音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連今晚想看的書的封面都沒翻開。

    紫芙掀開燈罩剪掉露出來太多的燈芯，溫溫柔柔地道：“姑娘在發(fā)什么呆？睡前思慮太多容易失眠呢?！?/br>
    紫芙要比沈婳音大上三四歲，說起話來從來都是穩(wěn)重親切，叫人聽著心里舒服得很。

    沈婳音揉了揉因愣神兒而有些酸澀的眼睛，“哪里是我想去思慮，是有些事不由自主就往我腦袋里鉆?！?/br>
    “紫芙啊，我問你，如果你對一件未經(jīng)證實的事有所猜測，這件事并不在自己的責(zé)任范圍內(nèi)，而且說出來可能會把自己卷進深淵，那還要不要說？”

    紫芙擺正了燈罩，屋內(nèi)的光線又重新柔和起來，“姑娘糾結(jié)，就說明說出這件事的好處和壞處都很明顯，姑娘方才只說了壞處，那么好處是什么呢？”

    “好處？”

    是啊，為何想說呢，她為何認為自己應(yīng)該說出來呢？說出來總得有些實際的好處才對。

    先有龍涎香，后有鈍裂銀蓮花，這些不可能是巧合。瑞王說得有理，八成就是有人處心積慮與突厥勾結(jié)，用毒箭射傷昭王，又在京城通過龍涎香誘使昭王提前毒發(fā)，再收購?fù)晔忻嫔纤械拟g裂銀蓮花，讓解毒之事難為無米之炊。

    沛王為何偏偏在這時大肆收購鈍裂銀蓮花呢？而塞進自己香袋里的龍涎香也絕非尋常人物能接觸到的，除了當(dāng)朝天子，便是能得天子恩賞的紅人，其中必定包括沛王。樁樁件件，皇三子沛王都是頭號嫌疑人。

    可是說到底，這種推測再怎樣合情合理，畢竟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

    沒有半分實據(jù)的猜想，說出來有何好處？

    有人要殺昭王，而自己不希望有人殺昭王，自己想讓昭王那邊有所防備，僅此而已了。

    這好處，并不在她自己的身上，甚至還會落得一個誣告皇室的罪名。

    “姑娘，如果從正面難以決斷，那就不妨從反面想想，看一看哪種決定最不會后悔?！弊宪揭娚驄O音半晌沒有答案，福身一禮說道，“是說了更可能后悔，還是不說呢？”

    說罷，紫芙清楚自己在音姑娘面前是個首鼠兩端的眼線，也就不再惹人厭煩，恭敬告退了。

    紫芙胸中的確有些見解。

    沈婳音輕嘆一聲，將沒能翻開的書擱到一邊，不打算再看了。

    倘若紫芙不是婳珠的人就好了，這樣她們興許能成為朋友。

    里間，月麟剛為沈婳音鋪好了床，見音姑娘過來，道：“姑娘今日不再挑燈夜讀了嗎？那便早些休息吧，明日還有裁衣裳的事要煩心呢。風(fēng)水之事鬧成那個樣子，奴就不信二姑娘還會送好的衣裳過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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