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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劍眉豎起,若不是看在四哥的面子上,他簡直想再踹一腳下去,再狠狠揍上一頓。 “老陸同我說,今日多虧了阿音姑娘,四哥才能安好。仲名,還不快給阿音姑娘賠不是!” 謝鳴心道那是老陸悶在家里,還沒聽聞今日的窗外事! “這……那一刀原是昭王殿下替姑娘挨的……” “青天白日當街刺殺皇子,圣人震怒,已下令徹查,所有內圍的殺手都要么被誅要么自盡,只能從外圍那些幫兇身上入手。司衛(wèi)軍封了巒平街和附近六坊,還沒盤查完。當時我正在圣人身邊,順便聽說了一樁細節(jié)?!比鹜醯?,“四哥身邊有一武藝高強的蒙面女子,一路保護四哥,就是阿音姑娘吧?” 謝鳴垂首,無可否認,“是,正是阿音姑娘。” “那不就得了!” 瑞王早就猜到兩人那時候是互穿了,這會兒必定又穿了回來,無論謝鳴提出什么質疑,只要往“互穿”二字上一想,瑞王就都覺得很正常。 他剛從大日頭底下進來,這會兒才適應了暗廊的光線,看清沈婳音一身的血跡,不由心驚,“這怎么弄的,是四哥的血還是姑娘的血?” 想了想,大約是四哥的血了,因為阿音的衣裳沒幾個口子。 “老陸也是忙糊涂了,這樣疏忽,都不伺候阿音姑娘更衣——哎呦,想起來了,四哥這兒沒有女婢,一會兒我叫人趕緊去買兩個丫頭進來,哎呦!更壞了!也沒有姑娘家穿的干凈衣裳??!” “不用,”沈婳音有氣無力地擺手,話說得也輕,“月麟跟著呢,一會兒叫她過來就——” 她話說一半,身子晃了一下,幸而被瑞王一把攙住。 瑞王嚇壞了:“哎?沒事吧!” 沈婳音非但沒站穩(wěn),反而徹底軟倒下去,居然就此沒了聲兒。 “阿音,阿音!”瑞王心頭一跳,又不好在人家小姑娘身上亂扶,撐著她緩緩放倒下去,“府醫(yī)!快傳府醫(yī)!還有那個誰,月麟!” 楚歡那頭才人仰馬翻地忙活一通,沈婳音這里又是一陣人仰馬翻。府醫(yī)診脈出來回話,說阿音姑娘乃是驚悸過度,安心休息即可,手臂上兩處外傷已處理妥當了,不深,無大礙。 “聽聽,驚悸過度!” 瑞王坐在正堂,手指用力點著桌面,橫眉立目起來頗有幾分昭王的風采,神態(tài)做派竟有七分相似。 “仲名啊,瞧瞧你干得好事!人家小姑娘今日本就是死里逃生,受了大驚嚇的,回來你還拔刀演一出,吃飽撐的啊?當誰都是糙漢子,經(jīng)得住你嚇呢?看四哥醒來踹不死你!” 瑞王再怎么野在外頭,那也是皇子的教養(yǎng),極少這般急赤白臉,吼得音兒都破了。 “昭王殿下若真能醒過來踹末將,末將高興還來不及呢?!?/br> 謝鳴也委屈巴巴,將今日所遇所見仔仔細細說了一遍,生怕瑞王不信,還把“沈婳音”的招式現(xiàn)場模仿了幾個。 瑞王于武學比他研究得精細,又懂大道理,必定也能發(fā)覺沈婳音的怪異之處。 哪知瑞王半點都不站在他那邊,壓著火氣繼續(xù)教訓道:“四哥都不曾起疑的事,仲名兄何必較真?遇刺一事鬧得這么大,你得跟四哥一條心,統(tǒng)一口徑!” 謝鳴也真是奇了怪了,他從沒與殿下不是一條心過,這話里面有蹊蹺。 “怎么,這里面有什么內情不成?” 瑞王狠狠搓了一通腦袋,似在糾結。 謝鳴也快委屈死了,“瑞王殿下!都什么時候了?您要是真知道什么干系極大的秘密,還瞞著末將干嘛呢?” “罷了,你是跟在四哥身邊的人,事到如今,若你還蒙在鼓里,遲早出大事。倘若四哥人還清醒,此刻也該告訴你了。” 他叫仆從都退開,把謝鳴叫到近前,要同他說悄悄話。 謝鳴神情一肅,連忙躬身湊上去洗耳恭聽。 瑞王板著臉,難得一本正經(jīng),低聲道:“我先說在前頭啊,我四哥呀,從前沒告訴你這些不是信不過,就是嫌你傻而已——” 謝鳴:“……” 忽然就不想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楚歡的注視.jpg] 謝鳴[卑微]:殿下息怒,屬下再也不敢欺負阿音姑娘了…… 第42章 冷吻 …… 亂兵滿巷,四面哭嚎。 涼風透骨,死尸遍野。 唯有手心里的一點溫暖,像是會發(fā)光,照著漆黑的前路。 …… 母親被亂軍擄走的時候,心底里該有多害怕呢? …… 冷箭嗖地射了過來,小郎君抱著更小的她滾下馬背。 他們都流了血,可是小郎君卻對她說,別怕,鮮血是勇敢者的勵章。 …… 沈婳音的指尖顫了顫,掌心里的溫熱真實可觸,像冬日里捧著的一杯熱牛乳茶,觸感卻比細瓷杯更柔軟熨帖。 夢里的兵荒馬亂霎時遠了,眼角濕漉漉的觸感抹開,仿佛拭去了心底陳年的委屈。 好安靜,可是手心里的溫暖觸感又太真實了,真實到把她昏沉的意識漸漸拽回了現(xiàn)實。 沈婳音撐開眼皮,光線很暗,只有墻角的一盞燈點著,昏暗里的裝潢處處精細,空氣中有柏木的氣息——是昭王府的氣息。 床邊的鼓凳上坐著個人,逆著光,長發(fā)披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