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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悄悄招手,把侍立在角落的紅藥叫過來,低聲問:“你們音姑娘的臉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你在屋里也看見了,不是劃傷了嗎?” 紅藥便把沈婳音用了自制愈痕膏與遮瑕膏的事如實回稟了。 “她自己的藥,真這樣神奇?” 白夫人暗吃一驚,隨即拉住紅藥,讓她彎下腰離自己更近,語氣壓得鄭重冰冷:“你是音姐兒身邊最干練的,今天是鄭沈兩家小聚的日子,我問你,音姐兒特別交待過你什么沒有,比如她有沒有計劃,有沒有打算,嗯?” 紅藥只覺自己半邊身子都凍住了,腦子里嗡一聲響,又炸開沈婳音對她說的那句—— 我,沈婳音,才是鎮(zhèn)北侯的嫡長女,先鄭夫人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沈家親生的二姑娘。 “沒有?!奔t藥下意識否認,又覺失言,連忙道:“不知夫人所指何事?” “沒什么……”白夫人也下意識就否認,“你下去吧。” 沈母與鄭家太夫人還在饒有興致地聊別業(yè)這片照云湖,當初是如何圈建、如何改道云云,白夫人實在無心細聽。 “不好了——” 驚惶的喊聲從后門處傳進來。 白夫人猝然回神,氣得險些捏碎了杯子。 這些不懂事的小蹄子,平日沒有客人時都不曾這樣大呼小叫過,今日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當著外人全沒個體統(tǒng)! “不好了——” 叫喊的婢女繞過屏風(fēng)跑到前面,白夫人一見便認出是婳珠院里的二等婢女,登時更氣得臉色發(fā)青,偏又不好當場發(fā)作,壓著火氣問:“到底什么事!” “不好了,夫人,二姑娘落水了!” 第52章 落水 婳珠在自己家中落水了。聽清婢女來報,沈婳音驚訝之余,一時竟有些無語。 等沈婳音反應(yīng)過來自己居然沒有擔(dān)憂的情緒時,自己已經(jīng)隨著烏泱泱的人群快步涌出了前廳后門。 都說醫(yī)者父母心,聽聞婳珠落水,沈婳音也說不清自己為何一點都不惶然。 明明,她絕不希望大丫jiejie就此淹死。 奇怪。 大抵山間園林,連條沒有坡的平路都難找,沈家的結(jié)廬別業(yè)卻圈了這片照云湖了,整個水域連通起來足有七八畝地。倘若侯爺聽聞自家斥巨資打造的湖景竟致愛女落水,不知是何表情。 沈婳音擠在喧嘩的主仆、賓客們中間一路提裙奔走,遠遠望見了白玉橋上擠滿了焦急的婢女婆子,正往橋下送著長竿,橋下的水面撲騰著人影。 原本以為人是從岸邊不慎跌落,看這情景,竟是從橋中央翻下去的?倘若不是有人推,難不成是婳珠自尋短見? 她那般嬌氣惜命的人,會自尋短見? 府中婢女多是本地長大,竟沒一個會水的,只有從前門拽過來的一個護院聲稱會水,待他“千里迢迢”趕到時,二姑娘婳珠已經(jīng)快沉下去了,這時候兩人正一同在水里掙扎呢,看不清具體情況。 “有沒有會水的?還有沒有會水的!快去救人哪!” 白夫人扯開嗓子急喊,陰涼的天氣里額頭已見了汗。 下水救人這種事最逞不得英雄,不會打架的人尚能胡亂掄起拳頭,可旱鴨子貿(mào)然跳進水里,非但救不了人,還會把自己搭進去,這道理大家都懂。 原本園子里養(yǎng)著幾個專門收拾照云湖的工匠,自夫人、姐兒們搬進來小住,便讓男丁工匠們回避,回家休息去了。這會兒突發(fā)了意外,白夫人只恨自己腦子被驢踢了,竟沒想到留幾個人專門護衛(wèi)湖邊的安全。 鄭家的女郎們和小郎君見到這樣人命關(guān)天的場面,也都急得頓足,年紀小的那個女郎甚至怕得哭了出來,可是再急又有何用,土生土長的洛京貴人有幾個會水呢? 沈婳音沿著湖岸跑到橋邊的時候,手上已經(jīng)去解罩紗裙的系帶。 她是會水的,算不上精熟,但總比那些從沒下過水的要好得多。 從岸邊跑過來的同時她已觀察過了,那護院水性很一般,關(guān)鍵是根本不懂如何救人。 落水者在如此驚慌的狀態(tài)下,一旦見到有人來救,必會拼命抓住來者,最終導(dǎo)致兩人都無法順利上岸,再耽擱下去,只怕兩人都要活活在水里溺死。 才胡亂扯去了罩裙跑上白玉橋,就有一只冰涼的手按住她的胳膊。沈婳音詫異地抬眼看去,竟是狂奔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大郎君沈敬慈。 “你站著!” 沈大郎嘴上說著,瞧也不瞧她,趴在橋邊往下看,緊張地舔了一下并不干燥的嘴唇,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決心似的,蹲身蓄力就要往下跳。 “婳珠,別怕啊,哥哥來了!” 一群旱鴨子婢女七手八腳地把人拽了回來。 “大郎君,不能跳??!” “您不會水??!” 一個嫡姑娘已然落水了,若再搭進去一個庶長子,她們這些人都不必活了。 混著水浪的人聲從橋下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上來:“救我!哥哥!哥哥!” “別犯傻!”沈婳音也伸手用力扯住沈大郎,“不會水就別逞能!” “婳珠!” 沈大郎還是只顧盯著水面,從側(cè)臉都能看出他眼睛通紅,整個人都處在慌亂無措的狀態(tài)里,一只手努力掙脫婢女婆子的拉扯,一只手往后扒拉沈婳音,馬上又要往下跳,煩躁地道:“退后!你一個女郎,這兒沒你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