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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來時腳步輕巧無聲,若不是忽然掀開半簾,可能都注意不到他的靠近。 離近了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塵土味和馬匹的味兒,應(yīng)該是一路騎馬趕來尚未梳洗,才會如此風(fēng)塵仆仆。 聯(lián)想到今日父親的焦躁,還有隴右那邊傳來的消息,古藺諶心里大致有了準(zhǔn)數(shù)。 他不顧艷娘的掙扎和怒罵,將艷娘拉了出去。 臨出鋪子前,他回頭看了眼里面站著不動的柔弱女子,目光在她熟悉的面上停留了片刻,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拉著人就往家走。 那女子終是寒了心,把頭一低,抹了把眼淚,感激地看了看替她解圍的少年郎,柔柔行了禮:“多謝小郎君?!?/br> 周遺昉莫名其妙,鼻腔里輕輕“哼”出一聲,沒理。 他掏出錢袋子,丟到柜臺上,鼓囊囊的錢袋磕在柜臺上發(fā)出沉悶的一聲。 他昂著腦袋,腳在柜臺下的實木上踢了踢。 指使著畏畏縮縮縮在一旁的店家去拿貨。 “你瞅啥,咋的,不夠?” “夠夠夠!小郎君您稍等,我這就替您包起來。” 周遺昉不悅地看他:“包啥,我說包了嗎?” 店家摸了把腦門上的虛汗:“那您要?” “把你們這最好的繡娘叫出來,給我的娃娃做花衣裳?!?/br> 他伸手入懷,輕輕掏出來,將手掌張開。 里面坐著一動不動坐著一個穿紅梅花裙子的漂亮小人兒。 紅梅幽香絲絲繞繞,小人兒眉目如畫,美得驚心動魄。 不知曉哪位大家傾了畢生所學(xué)才能雕出這樣玉生生的小人兒。 肌膚通透潤潔,關(guān)節(jié)泛著薄粉,嘴兒嫣紅,半垂的眸子中仿佛含著萬般愁緒,讓人忍不住想為她開解,哄她高興展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忽然皺眉,嘖,恍惚覺得眼熟。 這,這,這旁邊站著的女子的神韻不就和小人兒有幾分相似嗎! 周遺昉才不給他們多看自己的小花妖,匆匆展示,叫他們知道大致身量后,就將人藏回懷里。 小聲告訴她道:“小花妖,我給你做很多衣裳,你喜不喜歡?!?/br> 第15章 別吃醋了 別生氣,我以后只看你 益州的三月,風(fēng)吹草長,雜花生樹,白日里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街道寬闊大氣,地面都是菱形石板鋪就的,兩層高的木結(jié)構(gòu)青瓦房檐角飛翹,蜀地的樓屋大多二樓是住宅,一樓為鋪面,布局整齊,街道巷子分布有秩,商業(yè)極其繁華。 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熟悉又陌生的人。 古藺蘭低著的頭微微垂下,長密卷翹的睫毛顫動。 她其實一點沒聽到周遺昉在說什么。 只是被他熱切的目光注釋著,她只好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嗯……” 周遺昉覺得這真是天下最最最動聽的嗓音了,又乖又軟,對她好點好像也沒什么。 反正是能哄得他心情好的小玩意兒。 只要她一直乖,他不介意對她好下去。 無意間瞥到屋子里擺了個天王送子樣式的益州大木偶,扮相亮眼,就連懷抱的小偶人衣裳也精致可愛。 “咳……” 他清了清嗓子,指著上面的小衣裳道:“這樣的,還有新的嗎?” 店家面上討好的笑:“小郎君,這是神仙穿的,不能扒,不能扒。” 周以昉是誰,奉行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的人。 木頭做的神仙哪里比得上他懷里踹的小神仙。 他笑著就要動手,店家就是個小鵪鶉,哪里敢攔他。 再說了,木偶都是死的,人才是活的,誰會犯不著和財神爺過不去。 忽然身后一陣香風(fēng)吹來,柔柔怯怯的嗓音婉轉(zhuǎn)遞過來:“小郎君想買的小衣裳,奴家家里有新的。” 周遺昉手都快伸到小木偶碧綠的袖子上了,忽地轉(zhuǎn)過去看她。 明眉皓目,神情羞澀,粉面含暈,益州水土養(yǎng)人,連毛孔都找不到一點。 羞羞噠噠欲看不看的樣子,讓人喉頭發(fā)緊。 可周遺昉眉頭就緊鎖著。 他高出她好大一截,只能看到她低垂的腦殼頂,眼熟的動作和神情,清俊的少年郎有片刻茫然,他退后一步,小聲道:“不用。” “你手里這個給我看看?!?/br> 他指著店家太太手里捧出來的干凈小衣裳,拇指大小,梅花圖案,還有紅色的披風(fēng),鑲白毛的兜兜。 那小娘子咬緊嘴唇。 古藺蘭嘆了口氣。 交代完了衣裳制式和細節(jié),他將漂亮小裙子收進帕子里,貼著小花妖放好,抬腳出了衣裳鋪子。 日薄西山,背影在地上拉得很長。 那個柔弱的小娘子這才抬起頭打量他,如此肆意鮮活的郎君,英雄救美,快意恩仇,哪個女郎不心動。 待人走遠了她才回神,小跑幾步到自家竹轎前,叫打傘的丫鬟遠遠跟上去瞧,那位小郎君是哪家府上的。 - 益州的百日場很是熱鬧,一條老街上還有戲班子在舞草龍,幾步遠就有一個戲臺子,老人圍坐著竹桌竹椅喝大碗茶,稚子在戲桌下跑來跑去。 看起來很熱鬧,他拉開衣襟一角,將古藺蘭放在肩頭。 她一動不動,又很漂亮,就像一個真的小瓷人一樣玉雪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