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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地毯上,眼前的瑞山銅爐上絲絲青煙纏繞,銅爐頂蓋上的瑞鶴被青煙掩映著,仿佛在煙云中飛騰一般。 爐中的冷香浸透了他的衣裳。 周遺昉已經(jīng)坐在這兒好半天了,眼神一錯不錯開地盯著香爐發(fā)呆。 古藺蘭坐在他肩頭,四周空曠無人,她這時才敢動動僵住的手腳,緩緩眨了眨眼睛,用手揉著酸酸的眼眶。 她看著周遺昉消沉的樣子,呆呼呼的,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她無措地撓了撓腮幫rou,小聲道:“你要哭了嗎?” 周遺昉遲緩地轉過頭看向小花妖,眼神里好像在說,你在說什么。 她粉粉的舌尖伸出來,潤了潤發(fā)干的唇瓣,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下意識道:“要不,你去把她追回來,我走?” “……”周遺昉 他嘆了口氣,一時不知道該說她是白切黑,還是白切茶,成功把他逗笑了。 周遺昉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揉了揉她腦袋:“你不懂我現(xiàn)在的煩惱?!?/br> 他現(xiàn)在啊,可煩可煩了。 他把蠻兒徹底得罪了,通過蠻兒找到小花妖變成這樣的緣由并成功解蠱的事,算是砸了。 古藺蘭抓著他的手指,親了親:“我不懂那些事,但是你把那個公主弄傷了,你和她哥哥巫王不是好朋友嗎?你弄傷了他meimei,他肯定生氣了?!?/br> 周遺昉笑了笑:“那又怎么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br> “友誼是利益關系,親情也是利益關系,都是利益,有無在乎金錢的利益,也有無在乎交情的利益,單看是東方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到東方,他若明知道我不喜歡蠻兒,為了蠻兒不顧我的意愿強行要將meimei塞給我,那只能說,我們的友誼也不算什么。” 好嘛,看來他是不用她安慰了。 古藺蘭安慰的話都到了嘴邊,只得咽了回去,從他肩頭站起來,拍了拍裙子,拉著他的鬢發(fā),爬到他頭上趴著:“不是憂愁這個,那你是在憂愁什么?你不知道嗎,你看起來都快哭啦。” 周遺昉小心保持著不晃動腦袋,不會讓她跌倒。 感覺到她在腦袋上趴穩(wěn)了,頭皮酥酥麻麻,是她在按他頭上的xue位,手按酸了就站起來在他腦袋上蹦噠,用腳踩,一點不難受。 他閉著眼睛,舒服得喟嘆,自言自語道:“還不是為了某個小傻子。” 他靠在銅爐邊,手撐著下巴閉眼假寐。 過了片刻,他才睜開眼,漂亮的眼睛清澈見底,一時眼中所有的仿徨、脆弱都消散了。 將小花妖從頭頂上捉下來放入懷中,他右手撐地,利落的站了起來。 他總歸不是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人。 即便知曉順著蠻兒的意,哄著他,騙著她幫小花妖解蠱會方便迅速許多,可他不愿意。 沒道理為了給他喜歡的人解蠱就以欺騙傷害另一個女郎的感情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不管有多么迫不得已的借口都不能夠。 他唾棄這樣的行徑。 若是真的這樣做,對兩個女孩子都不好,都不負責。 同樣,他也不是一意孤行的人。 蠻兒這邊不能選,便選擇別的路,果燃游歷世間,博聞強識,見多識廣,定有解決的方法。 何況在啟辰南下時,果燃曾手書一封叫信鴿送來,叫他等他來。 他在書房選了一張拓染著蘭草的名貼,撿了一塊五老松煙墨墨條,傾斜著順著一個方向慢慢磨著,筆肚吸滿水,在筆洗邊緣刮了刮筆鋒,鼻尖點按旋轉著吸墨,水和墨比例調制都將將好,才在名貼上大大地寫上自己名字。 行筆流暢,瘦勁有力,這一篇拜帖好得可以收藏起來了。 他捧起拜帖欣賞,又吹了吹,心下想道:古拙又不失美巧,真是好字。 小花妖從他懷里伸出腦袋看了看,又將腦袋縮了回去。 等墨跡稍干,不會弄花字跡,他才將名貼合起來,打開門囑咐紅葉:“果燃道人在哪里,將我的貼子交給他,請他來見我?!?/br> 紅葉放下手中的活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恭敬接過名貼。 看了眼抬頭,頭搖得像撥浪鼓:“果燃道人?我不去我不去。” 果燃道人那個瘋老兒,說話瘋瘋癲癲的,他不喜歡和那個瘋老兒說話。 周遺昉認真地看著他,疑惑問道:“為何?” 紅葉將目光挑開,眉心皺著,語氣不悅:“他以前說阿郎壞話,說阿郎命不長,死于非命,我不愛和他說話?!?/br> 周遺昉聞言并未生氣,點點頭,也沒說什么,將一旁半個身子都隱在門口陰影里的青葉喚過來:“紅葉不愿和果燃道人打交道,就由你交給果燃?!?/br> 紅葉不自在地低下頭。 青葉看了紅葉一眼,恭敬道:“是。” 相較于紅葉,青葉更寡言少語,也更內(nèi)斂穩(wěn)重。 雖然同是不喜和果燃打交道,但青葉更會將真實情緒隱藏于心。 將事情交于青葉去辦,周遺昉很是放心,但他這次并非要讓青葉去送,沖青葉使了個眼色。 等青葉走后,他才嘆了一聲,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紅葉的肩膀,沒說任何話,紅葉慢慢垂下眼簾,抿唇躊躇。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紅葉,下一句是什么?!敝苓z昉忽然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