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離婚后 第16節(jié)
在買到房子之前,或者租到合適的房子之前,裴秀和李老師只能暫住在落夕鎮(zhèn)。 每天中午吃過飯,裴秀就給李老師安排任務(wù),幫她校對新書,再畫點插畫。她自己則是去市里找房子。 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裴秀也終于摸出找房子的規(guī)律,她包里揣著大白兔奶糖,走到閑聊的大爺大媽中間。糖少了,信息多了。 今天,裴秀得知市中心有一間獨門獨院,擁有多間房子和一個大院子的房子,半年前被以一萬塊的價格賣掉的時候,心頭立刻涌現(xiàn)人類最樸素的感情——嫉妒。 聽大爺大媽們的描述,那房子應(yīng)該是很有歷史和年代感的老房子,再放十幾年,肯定是房產(chǎn)市場上高價都沒人肯賣的香餑餑。 裴秀只能安慰自己:“即便人家晚半年賣,你也沒有一萬塊錢?。 ?/br> 話雖這樣說,裴秀還是忍不住去那處房子一探究竟,看看跟自己失之交臂的房子到底長什么樣。萬一新房主覺得買虧了,打算賣掉呢? 咦,這地方之前來過嘛!就在十字路口不遠處,背靠一處地勢高的地方,前面是穿城而過的河流,從風水角度上來說還真是風水寶地。 耿小磊回家的時候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又是墊腳,又是通過圍墻裝飾用的空處往里看他的家。 他把自行車往旁邊一放,走到女孩后面,隨即聽到女孩遺憾地說:“江南園林就這么失之交臂,讓我怎么不痛心?” “你有事?”耿小磊看到女孩把一只手臂伸進圍墻里,里面的手還做了一個握拳的手勢,不得不懷疑這女孩腦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裴秀回頭才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著一個人。 喲,還是熟人呢!這不是之前在火車站,嘮嘮叨叨跟陳譽說了很多話的軍人嗎。 “嗯,有事?!敝灰也粚擂?,尷尬的就是別人。 “什么事?” “我想拜訪這個房子的主人。” “拜訪我?”耿小磊茫然了,他什么時候有陳譽的待遇啦?竟然有女孩主動拜訪他? 幾分鐘后,把女孩請進家門的耿小磊聽到女孩說:“您家那么大,能不能租一半給我?” 耿小磊很抱歉地說:“恐怕不行?!?/br> 裴秀楚楚可憐地說:“大哥,我和我爺爺被人欺負,只能換個地方住。我已經(jīng)找了很多地方,卻沒有找到合適安全的房子。您就行行好吧?我保證,你要是租給我和爺爺,我們肯定會很愛護你的房子,給你把院子里枯死的花花草草重新養(yǎng)好,保證明年的春天,你家院子姹紫嫣紅?!?/br> 耿小磊很心動,可是他不能答應(yīng)啊。因為就在昨天,陳阿姨和他的mama分別給他打了電話,說是陳譽最終決定到松北市來工作一段時間,之后就會暫住在他家里。 他愿意收留眼前這個陽光活潑的女孩和她的爺爺,可陳譽肯定不愿意。萬一家里有多余的人,陳譽絕對去住單位宿舍。 耿小磊說:“我家真的不能租給你。” 裴秀努力地擠眼淚。 “別,你別哭,還有辦法?!?/br> “什么辦法?難道你的房子不租?你要賣?” 第19章 裴秀和李老師搬到市,已經(jīng)是和耿小磊見過面十天之后的事情。 耿小磊一墻之隔的鄰居,和他家親戚是幾輩子的交情。耿小磊的親戚被兒孫接走之后,隔壁的鄰居覺得孤單,索性同意孩子們的建議,也去外地和兒孫團聚。 鄰居不舍得賣房子,因為這是他們唯一的祖宅。又擔心沒人氣兒的房子會破敗得快,一直糾結(jié)要不要把房租出去。 房子租出去,遇到不愛惜房子的人,豈不是把房子糟蹋啦。 鄰居本來想請耿小磊幫忙看房子,耿小磊有些愛莫能助,他平時基本都住單位宿舍,哪有時間給鄰居的房子養(yǎng)人氣。 耿小磊把裴秀推薦給鄰居,鄰居通過面試后最終以三百塊錢一年的價格租給裴秀。 交房租那天,李老師跟著一起來了。 裴秀正準備交錢,李老師已經(jīng)把三百塊錢遞給房東。 “爺爺,我有錢!”裴秀連忙阻止。 現(xiàn)在,裴秀和李老師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變成了爺爺和孫女的關(guān)系。 前幾天,包括劉鳳蘭在內(nèi)的落夕鎮(zhèn)村民,在裴秀家門口說酸話。有人說裴秀收留李老師不懷好意,有人說李老師圖謀不軌。 裴秀帶著大壯殺出去——“我養(yǎng)我爺爺,你們酸得著嗎?我就愿意讓我爺爺吃rou,吃香喝辣,有這功夫在我這里嚼舌根,怎么不知道回家教育你們家沒本事的兒子孫子。再來我這里編排那些有的沒的,讓我家大壯咬你們!” 從那之后,裴秀就叫爺爺。 “你的錢自己存著,房租當然是爺爺出!”李老師把房租塞給房東。 房東盛贊:“老先生有個孝順懂事的孫女,晚年肯定會很幸福?!碑斎?,他也很放心把房子交給相親相愛也是相依為命的爺孫倆。 鼎盛的時候,曾經(jīng)住過祖孫四代將近二十口人的老宅子,其實并非傳統(tǒng)的江南民居,而是中西合璧的建筑。兩層小樓是幾十年前這家留洋海外學建筑的兒子設(shè)計的,院子才是江南大宅特有的小橋流水加假山和花園。房主空出五個房間給裴秀,正好夠他們一家兩人一狗加兩書房。 三百塊能住一年,裴秀覺得自己賺大發(fā)了。收拾好東西,本來想拿些落夕鎮(zhèn)村民送的瓜果去感謝一下鄰居耿小磊,但是發(fā)現(xiàn)對方家里好像沒人。 軍人,即便是和平年代,也很忙啊。 裴秀感慨完,發(fā)現(xiàn)被她帶著出門的大壯一溜煙又跑回家了。 明明搬家之前大壯很興奮的樣子,怎么安頓下來后,它突然變成一個靦腆的狗子,窩在家里不肯出來見客。 東西沒送成,家里瓜果蔬菜不少,怎么辦呢?做醬菜泡菜唄。 落夕鎮(zhèn)雖然有猶如蒼蠅螞蟥般惡心的高家人,也有愛嚼舌根不純良的人,更多的還是善良通達的人。 得知李老師被辭退,裴秀帶著李老師搬離落夕鎮(zhèn),不少人心里都不好受,特別是孩子在李老師班級的家長,都知道他是個好老師??墒怯帜茉趺礃幽??人輕言微,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裴秀帶著李老師走的時候,給他們?nèi)撕芏嗉依锏乩镩L的東西。 耿小磊結(jié)束一天的訓練,洗完澡換好衣服就直奔松北市第一中心醫(yī)院。 沒辦法,他有任務(wù)在身,不得不去,因為今天中午又接到了陳譽mama的電話,讓他去看看陳譽的情況。 說起來,陳譽在他們大院就是神一樣的存在,但是神卻不能像他們其他人那樣為所欲為。 陳譽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哥哥都子承父業(yè),是光榮的子弟兵中的一員。 奈何天妒英才! 陳譽的大哥犧牲在前線,二哥是空軍飛行員,為了保護人民生命財產(chǎn)安全,犧牲了。 耿小磊覺得陳譽應(yīng)該也希望像他的哥哥一樣穿軍裝,完成哥哥以前沒有實現(xiàn)的理想,他高一的時候就報名參加高考,而且只填一個志愿,志愿就是軍中最好的軍校。不過志愿被他mama給改了,改成陵城大學醫(yī)學院。 通知書到的時候,陳mama都不知道該怎么跟陳譽說。 陳譽像是事先知道似的,直接把通知書從mama手里拿過來,輕飄飄地說:“之前的志愿我是填著玩的,因為沒想到能考上。既然通知書都來了,我就去上吧?!?/br> 大二的時候,陳譽有機會去國外的知名醫(yī)科大學當交換生。 耿小磊知道的情況是陳譽在國外的幾年時間已經(jīng)獲得醫(yī)學博士學位,并且拿到國外的行醫(yī)執(zhí)照?;貒螅矝]有像其他同學一樣,直接進醫(yī)院上班,而是繼續(xù)留在突然生病的醫(yī)學教授身邊,幫老師帶帶本科生的課。 直到三個月前,耿小磊又聽說一個驚人的消息,是他媽跟他說的。據(jù)說陳譽去國外留學期間,不僅僅修了醫(yī)學博士一個學位,還修了航天方面的一個博士學位?;貒?,他之所以沒有馬上去醫(yī)院上班,是因為他壓根沒打算去醫(yī)院,而是想去搞軍工。 陳mama也是因為無意間看到陳譽和這方面的專家黃教授有很緊密的聯(lián)系,甚至還幫對方去西北的試驗場做過改進實驗才知道真相。 陳mama痛哭,她已經(jīng)失去兩個兒子,她就是要當一回自私的母親,不讓小兒子再穿軍裝,怎么就不行呢? 陳譽安慰mama:“媽,我就是學著玩的。正好黃教授需要幫忙,就去幫著看看。當醫(yī)生挺好的?!?/br> 陳mama說:“不當醫(yī)生也行,就當老師。你現(xiàn)在在醫(yī)學院給本科生講課不是也很好嘛,假期多,工作也輕松一點。” 陳譽說:“之前是因為教授身體不好要修養(yǎng),等他身體好了,我就去醫(yī)院?!?/br> 前一陣,陳譽提出要來松北市第一中心醫(yī)院,他安慰mama說是暫時的,因為這里暫時缺神經(jīng)外科方面的醫(yī)生,以后還會回省城。 只要不鬧著穿軍裝,去哪里都行。再說松北市里陵城也不遠,火車幾個小時就到了,周末都能回家一趟。 陳mama擔心兒子是以退為進,就讓耿小磊幫忙去醫(yī)院看看,看看陳譽是不是真的安心在醫(yī)院上班。 特戰(zhàn)隊的耿小磊來醫(yī)院的路上,感覺自己都化身成了偵察兵。只是見到陳譽的時候,再也沒心思當偵察兵,因為此時他眼里的陳譽就是個醫(yī)生,哪里像阿姨擔心的那樣,身在曹營心在漢。 耿小磊不懂什么神經(jīng)外科,他只知道陳譽學的專業(yè)應(yīng)該是看腦子的。但凡涉及到腦子的,都是大問題。他來的時候,陳譽正在給一個小孩看病,家長非常緊張地問:“醫(yī)生,我們家孩子是癲癇,但是鎮(zhèn)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說,讓我們來找你看腦子。難道是腦子有問題,我們家孩子才得癲癇?” 陳譽將患者的腦ct圖展現(xiàn)給家長,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告訴文化程度不高的父母說:“不是每個人生下來都是完美的個體,你們家孩子是因為這部分區(qū)域沒有發(fā)育好,導致神經(jīng)元沒有到達正常部位,引發(fā)癲癇。治療起來其實很簡單,只需要切除一部分多余的組織就可以?!?/br> 母親滿臉焦慮,“那豈不是要把腦殼打開?會不會有什么后遺癥?” 孩子聽到這話,嚇得緊緊抱住mama,膽怯地說:“mama,我不要做手術(shù)。” 陳譽說:“治療癲癇的手術(shù)在神經(jīng)外科來說,和骨科醫(yī)生接骨一樣,或許手術(shù)的過程中存著不可預知的風險,但總的來說,并不是什么難度很大的手術(shù)?!?/br> 說完,陳譽微微彎腰,和小患者平時,問他說:“你想不想和其他同學一樣打籃球???” 小患者點頭。 陳譽繼續(xù)說:“手術(shù)治好病,你不但能和其他人打籃球,還可以爬樹打彈弓。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爸爸mamacao心?!?/br> 小患者眼睛里的膽怯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興奮,“我真的可以嗎?” 陳譽肯定地點頭,“可以!” 耿小磊注意到陳譽接診時不像平時那樣冷淡,但是也沒有像幼兒園老師那樣哄孩子,至始至終都表現(xiàn)得很專業(yè)、很可靠。 耿小磊不由得想到電影臺詞里說的——專注于工作的男人,極富魅力。 小患者是陳譽加號看的,他們離開后,陳譽今天的工作也就結(jié)束了。 陳譽洗手的時候,回頭往診室門口看了一眼,“護士應(yīng)該下班了!” 耿小磊跳起來,“別胡說八道,我是正經(jīng)人,我是沖著你來的,又不是為了護士。” 陳譽換下白大褂,和耿小磊離開醫(yī)院,前往一家退伍兵開的小飯館吃飯。 飯館里的生意很好,里面坐著不少上身皮夾克、下面緊身牛仔褲的年輕人,收音機放著幾乎每個人都能哼出來的歌曲——“輕輕地捧著你的臉,為你把眼淚擦干,這顆心永遠屬于你,告訴我不再孤單,深深地凝望你的眼……” “我不挑食,你隨便點?!惫⑿±谡巡藛芜f給陳譽,陳譽就說道,他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椅背上。 都是從小長大的伙伴,耿小磊也沒客氣,直接點了菜。等菜上桌的時候,耿小磊突然想起什么,問陳譽說:“對了,咱們的鄰居搬來了嗎?” 陳譽看著耿小磊,反問:“鄰居是女的?” 這已經(jīng)是耿小磊第三次提起鄰居了,第一次是他提著行李住進來的時候,第二次是三天前的周末,他回來就問。 耿小磊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都被你猜出來啦?不過你別誤會啊,鄰居年齡還小呢……” “呵?!?/br> 耿小磊繼續(xù)解釋,“真的,她看起來還小呢,我暫時沒有你說的那種想法。” 陳譽挑眉,“我說什么了?” “你心里說的那種想法。可是她真的很可愛啊,就連隔壁房東那么古板的老爺子也喜歡她,以很便宜的價格把房子租給她。哦對了,還很孝順,帶著爺爺一起生活。你看到人就知道了,我敢肯定,我媽就眼饞這類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