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仙君蹲大牢 第2節(jié)
我一個馬克思主義信徒,你和我講這些封建余孽的玩意,我哪兒聽得懂啊。 她也不動怒,低頭把玩著妝臺上一支珠釵,一邊用指腹摩挲那顆龍眼大小的明珠,一邊心平氣和地反問道: “我國破了,我家亡了,我連胎都投不了,還得被關(guān)在這犄角旮旯,成日里聽人嗶嗶賴賴,勸我和一個沒臉沒皮的狗東西成親。你說,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你……” 那小姑娘被她噎了一下,正要反駁,卻被一旁的郁秀攔住:“好了。聶姑娘遭逢大變,心中郁憤,也是人之常情。將禮品放下,大家都出去吧。” “是,郁jiejie?!?/br> 小姑娘不情不愿地應(yīng)了一聲,將手中玉匣向桌面上重重一撂,口中還在小聲嘟囔,“上神待她這么好,什么金珠寶貝都緊著她,還怕她悶得慌,讓我們手把手教她仙術(shù)。你看她領(lǐng)情嗎?” 說完也不打招呼,硬拉著幾個小姐妹一道,轉(zhuǎn)過身揚(yáng)長而去。 “抱歉,聶姑娘?!?/br> 郁秀搖頭嘆息,轉(zhuǎn)向聶昭歉然道,“她們年紀(jì)小,又剛被點化,對上神十分尊崇,說話有些不知輕重。其實,此事本就是上神……” 她頓了頓,將剩下的話咽回喉嚨,伸手向桌上一指: “這是上神送來的禮物,和往常一樣都是些珍寶玉器之類,談不上實用,但靈力充盈,都是一等一的好材質(zhì),拿去煉制法寶也使得。今日我不得空,有事往太白殿走一趟,改日再來教你法術(shù)。” 聶昭一一應(yīng)下,好脾氣地點頭:“jiejie慢走,辛苦你了?!?/br> 她從這些時日的閑聊中得知,仙界的構(gòu)造很像個小朝廷,有嚴(yán)格的等級秩序之分。 【天帝】和【上神】乃是上古神族后裔,身份凌駕于眾仙之上。 其中,地位最高、權(quán)柄最盛的五位上神被稱為【五曜】,分別執(zhí)掌辰星、歲星、鎮(zhèn)星、太白、熒惑五座神殿,各司其職,維系天人兩界不墜。 在他們之下,仙界的神仙們又分為仙君、仙官、仙侍三個等級,都是凡人得道成仙。 凡人成仙的方法有兩種,一是【點化】,二是【飛升】。 最底層的仙侍,大多不是靠修煉或生前功績飛升,而是像聶昭一樣,被某位青睞自己的神仙點化,混了個“雞犬升天”的福利。 因此,仙侍素質(zhì)參差不齊,有雞有犬,全憑上級神仙的一己好惡決定。 上梁歪一分,下梁能劈叉。 更有甚者,個別上神會破格拔擢自己中意的人選,一手將他們捧上高位。因此,就連仙官和仙君之中,也不乏恃寵而驕的關(guān)系戶。 無論哪個時代,有人的地方就有私心,沒有毫無瑕疵的公平。對于這一點,聶昭并不感覺意外。 不過,這仙界未免也太夸張了。 作為關(guān)系戶之一,聶昭心下清楚,只要她向清玄上神點點頭、服個軟,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抱上金大腿,一步躍升金字塔頂層,享受一般人拼搏幾輩子也換不來的優(yōu)渥人生。 尊貴的地位,奢華的生活,長久不竭的壽命,長盛不衰的青春…… 一切都唾手可得。 她剛一穿越,就掌握了財富密碼,手中捏著通往he的直達(dá)車票。 ——但是她拒絕。 不僅拒絕,甚至還想向有關(guān)部門舉報。 那么,最重要的問題來了—— 這個“有關(guān)部門”,在仙界也存在嗎? “郁jiejie,稍等一下。” 聶昭開口叫住郁秀,以一種輕松隨意、閑話家常般的語氣,向她言簡意賅地描述了這個問題。 “你是說,有權(quán)監(jiān)督各殿神仙的……” 郁秀略一沉吟,隨即點頭道,“的確是有的。五殿之外,還有一殿名為‘太陰’,不隸屬于任何一位上神,卻有權(quán)追查仙、人、魔三界的任何一樁案件,彈劾任何一位神仙?!?/br> “不過……先后執(zhí)掌太陰殿的幾位上神,有的在仙魔大戰(zhàn)中犧牲,有的身負(fù)重傷,無法理事。如今的太陰殿,雖然余威尚在,卻已經(jīng)大不如前了?!?/br> 郁秀說到此處,似乎有些黯然神傷,在聶昭追問下草草回答了幾個問題,諸如太陰殿是誰當(dāng)家、最近是否要外出辦事、何時啟程之類,便無心再敘,擺了擺手匆匆離去。 因此,她沒有注意到。 在她身后,聶昭一手捻著那支珠釵,薄薄一層假笑浮在皮rou表面,漆黑眼瞳中閃爍著詭異的光,乍一看比妖魔更像妖魔。 找到了。 自從穿越以來,除了“回家”之外,她頭一次找到了自己想要實現(xiàn)的小目標(biāo)。 ——首先,就加入仙界紀(jì)檢委,給這位傻x且自信的上神點播一首《鐵窗淚》吧。 至于方法,在這段虛與委蛇爭取到的時間里,她早就已經(jīng)想到了。 …… …… 數(shù)日后。 和往常一般風(fēng)平浪靜、水波不興的表象之下,一則匪夷所思的消息在仙界迅速流傳開來,激起無數(shù)漣漪。 據(jù)說,清玄上神的“新娘”聶昭,從他嚴(yán)防死守的婚房之中,如同原地蒸發(fā)一般消失了蹤影。 ……嚴(yán)格來說,這條傳聞并不準(zhǔn)確。 因為聶昭不是失蹤,而是堂堂正正地從大門越獄。 越獄之前,她還炸了清玄上神的房子。 第2章 下地 仙界高居云海之上,九霄之巔,與星辰日月為鄰,當(dāng)?shù)闷鹨痪洹按司爸粦?yīng)天上有”。身處其間,只見處處輝煌壯麗,瓊樓玉宇,桂殿蘭宮,建筑之華美、氣派之恢弘不亞于其高度,不是凡間宮闕可比。 也正因如此,當(dāng)這座宮殿坍塌的時候,別有一番慘烈的、毀滅性的美感。 用人話來說就是—— 好他*的爽?。。。?! 巨響過后,鋪滿金黃琉璃瓦的屋頂被炸塌半邊,剩下半邊搖搖欲墜,一個勁兒窸窸窣窣地往下掉渣,好像一個面如金紙、半身不遂的病人,一口氣將斷未斷,要死不活地垮塌著肩膀。 緊鎖的房門被一股大力震飛,落地斷裂成四截,連帶著門上大紅的“囍”字也遭了殃,攔腰一分為二,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至于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玉器,小件的不知所蹤,大件的七零八落滾了一地,一個賽一個的灰頭土臉。若是讓不知情的現(xiàn)代人看見,可能會誤以為是小商品批發(fā)市場。 “這……這是……” “怎會如此……?!” 辰星殿眾人聞聲趕到的時候,映入他們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幅慘絕人寰、慘無天日、慘不忍睹的景象。 因為真的很慘,所以要說三遍。 近百年來天下太平,辰星殿風(fēng)頭正盛,眾人都做慣了人上人、仙上仙,何等安逸舒坦,幾時見過這番慘狀? 前日與聶昭拌嘴的小姑娘當(dāng)場變了臉色,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從嗓子眼里擠出幾個字:“她、她人呢?怎么不見了?” “……” 郁秀同樣一臉茫然,直勾勾盯著眼前的慘狀發(fā)愣,“這……難道是聶姑娘……” 立刻有人反駁:“不可能!她靈力低微,仙術(shù)都是我們教的,充其量只能生個火、打個雷,怎么可能炸了上神的宮殿?!” 郁秀沉吟著道:“聶姑娘聰慧機(jī)敏,觸類旁通,不到半月便已掌握仙術(shù)訣竅,天賦遠(yuǎn)勝于你我。她唯一的弱點,只在于缺乏靈力。” “說到靈力,倒是有一種可能……” 她試圖冷靜分析,但越是分析,便越是有個難以置信的瘋狂想象浮出腦海。 在如今的仙界,真有人會做出這種事嗎? …… 正所謂“真女人從不回頭看爆炸”,就在眾人焦頭爛額之際,聶昭已經(jīng)借著喧聲掩護(h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辰星殿。 仙界幅員遼闊,天帝與五曜上神各據(jù)一方,連綿不絕的殿宇好似空中庭院,其間有漫天星海相隔。 如今,聶昭正徜徉于這片星海之中。 無數(shù)流螢般明亮閃爍的金色光點,在她身側(cè)盤旋飛舞,又凝聚為一條條流動的光帶,在她腳下鋪出道路,朝向廣袤無垠的夜空延展開去。 聶昭穿行其間,背對蒼茫夜幕,足踏絢爛天河,仿佛置身于瑰麗奇絕的幻境一般。 這條“星路”并不好走,猶如湖上泛舟,需要時刻像劃槳一樣調(diào)動全身靈力,集中全副精神,才能在流動的星光中前進(jìn)。 更何況,星光編織而成的道路錯綜復(fù)雜,凡人第一次飛升,大多會在其中迷失方向。若沒有前輩引路,很少有人能準(zhǔn)確地抵達(dá)目的地。 正因如此,辰星殿之人沒有想到,聶昭剛一脫身就直奔星海而去,毫不猶豫地投身其間。 “嚯……就這?” 她不僅沒有迷路,甚至還有余力自言自語,“這不是挺簡單的?” 論cao縱靈力的技巧,通過這些時日與仙侍們交流切磋,她已經(jīng)建立了充分的自信。 這個世界看著像玄幻高魔,其實也沒高到哪里去,光就基礎(chǔ)法術(shù)這一塊而言,與現(xiàn)代理工科相比,那可真是太簡單了。 至于認(rèn)路,在她穿越之前,清玄上神曾多次帶原主外出,來回好幾趟在星海中穿行。 原主當(dāng)時身心枯槁,對這番奇景毫無感觸。但聶昭通過追溯她的記憶,再與郁秀透露的口風(fēng)對比,很快便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線。 不多時,她的目的地便如同鯨魚出水一般,從夜色間緩緩浮現(xiàn)出巍峨的輪廓,屹然矗立在她面前。 那是一座高大到不可思議的城門,門上懸掛著彩漆描金的牌匾,上書“北天門”三字,居高臨下地俯瞰來人。 就是這里,聶昭想。 根據(jù)郁秀的說法,就在今晚,太陰殿的車駕將會途經(jīng)此地,通過北天門前往凡間,調(diào)查一樁異事。 天有五曜,地有八荒,分別以周易八卦命名。除了魔族盤踞的“坎洲”和“艮洲”之外,其他六洲都處于仙界管理之下。 太陰殿最大的特權(quán),就在于可以前往任何一洲,調(diào)查其他神仙是否恪盡職守、秉公無私。無論他們身在誰的地盤,五曜上神都不得干涉。 聶昭知道,這是她唯一全身而退的機(jī)會。 如果郁秀所言非虛,對于她的遭遇,太陰殿必定不會置之不理。 她耐心等待片刻,沒有看見想象中的莊嚴(yán)車駕,卻聽見一陣“叮鈴鈴”“叮鈴鈴”的清脆鈴聲,由遠(yuǎn)及近,好像一路從山巔上飛漱而下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