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仙君蹲大牢 第97節(jié)
與此同時,暗中偷窺的魏九直看得心癢難耐,血脈賁張,恨不得變成個攝像頭貼在他們臉上。 緊接著,他便遵循偷窺慣例,一不留神踩斷了腳邊一根(阿瑛事先擺好的)樹枝,發(fā)出“啪嚓”一聲清晰的脆響。 聶昭應(yīng)聲抬頭:“誰?誰在那里!” “七……七哥,是我啊。” 魏九自知瞞不過去,又懷著一絲窺破兄弟隱私的得意和有恃無恐,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七哥放心,此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咱倆誰跟誰啊!” …… 一刻鐘后—— “真想不到,七哥你表面光風(fēng)霽月,私底下……竟然玩得這么開啊?!?/br> 聶昭與黎幽戲癮大發(fā),配合無間,完美演繹出一個表面道貌岸然、實則色欲熏心的人渣形象,順利騙取了魏九信任,讓他將“七哥”視為同道中人。 聶昭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無縫融入新角色,活用自己沖浪多年掌握的男網(wǎng)友語錄,與魏九推杯換盞、談笑風(fēng)生,講出的每一句話都惡臭撲鼻,把她自己熏得夠嗆。 聶昭:【嗚嗚,我臟了,我要用泥水洗嘴巴……】 黎幽:【阿昭,在我面前就不用演了?!?/br> 聶昭:【嗚嗚,我沒演,我真的臟了,要用魏家滿門的血才能洗干凈……】 甄姨娘有句話沒說錯——魏九的確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廢物,不過一盞茶工夫,他就將原本不算親近的“七哥”引為知己,交流欺男霸女事跡之余,還熱情地拉著聶昭講起了八卦。 “七哥,你還不知道吧?這些年爹不能人道,身體不好,脾氣又差,全靠天上的老祖宗撐腰,那些年輕姨娘哪兒耐得?。繉嵲捀嬖V你,咱們家這大院里,光是另尋新歡的姨娘,就有這個數(shù)!” 魏九伸出一個巴掌,在聶昭面前晃了兩晃。 聶昭試探著道:“五個?” 魏九大手一揮:“不是,我是讓你看我手上的佛珠!這是我從我那位仙女夫人手上拿來的,是個吸收了仙界靈氣的好物件,有二十多顆紅瑪瑙呢!” 聶昭:“……” 托他的福,如今她腦海中魏震華的形象,已經(jīng)從海神波塞冬變成了一頭綠云罩頂?shù)难蝰?,每天在大草原上憤怒地吐口水?/br> 當(dāng)然,聶昭沒有被接二連三的大瓜沖昏頭腦,始終牢記本來目的,見縫插針地打聽道: “說起這個,你那位仙女夫人一直悶在屋里,怎么不帶出來,讓兄弟們開開眼界?” 魏九一聽這話,方才還眉開眼笑的面孔瞬間耷拉下來,像條落水狗似的垮下肩膀。 “唉,別提了。不瞞七哥你說,我夫人脾氣可大著呢!為了將她留在凡間,幾位叔伯長輩都受了傷,到現(xiàn)在還沒好全。” 他越說越消沉,消沉中還帶著一絲真心錯付的委屈: “可是,我聽話本子里的故事,只要趁仙女沐浴時取走她的羽衣,在她手足無措之際還給她,她便會對我一見鐘情,與我白頭偕老啊……七哥你說,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聶昭:“……是啊,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br>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小編也不清楚,可能因為你全家都是喪心病狂、斷子絕孫的畜生吧。 對不起,辱畜生了。 從犯罪嫌疑人口中,她終于得知了葛織娘“自請下凡”、“嫁入魏家”的來龍去脈。 在承光上神看來,他只是個穿針引線的月老,將一無所知的葛織娘送到兌洲辦差,之后全憑魏家小輩自由發(fā)揮,說服她留在凡間婚配。 成事與否,全憑葛織娘自愿。 “自愿”是個重點,記得劃一下,接下來要考。 魏家人的確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對葛織娘盛情款待、熱情示好,魏九本人更是殷勤備至,每天早中晚三次噓寒問暖,恨不能將自己系在這位美貌仙子的褲腰帶上。 但即使如此,一心求道的葛織娘也沒有動搖。 無論身在何方,她從未有一刻忘記——自己背井離鄉(xiāng)拜入仙門,刻苦修煉數(shù)十載,都是為了成為仙官,改變那片孱弱貧瘠的土地,“讓家鄉(xiāng)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于情于理,她都沒有任何可能與魏九成婚,讓自己的理想與努力付諸東流。 魏九一計不成,便起了旁門左道的心思,唆使幾個姐妹邀請葛織娘去秘境沐浴,自己從旁窺探,趁機偷走她衣物,想要借此開啟一段可歌可泣的仙凡之戀。 他想得很美,但還是那句話——神仙豈是如此不便之物,怎會受制于區(qū)區(qū)一件衣服? 葛織娘看破他用意后,不過素手輕抬,便用湖邊草葉給自己編織了一件衣衫,出水芙蓉一般娉娉婷婷地站起身來,面對手捧羽衣的魏九委婉道: “九公子,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您若真心想要壯大魏家,不如還是少看點話本子,多讀些正經(jīng)書吧?!?/br> 魏九:“???” 事實證明,偷走羽衣也不能留住仙女,老黃牛的忠告很可能只是傳銷騙局。 甄姨娘口中的“扒了她那身羽衣”,其實不是字面意思,而是一個近乎殘忍惡毒的比喻。 魏家為了留下這個仙姿玉骨的媳婦,真正所做的是—— “我聽我爹說,所謂點化,其實就是向凡人體內(nèi)注入靈力,在經(jīng)脈之中再造一副‘靈脈’,讓他們發(fā)揮出遠(yuǎn)超自身修為的實力。” “換句話說,只要剝掉那副靈脈,她就會和我一樣變成凡人了!” “剝、掉?” 聶昭緩慢重復(fù)了一遍這兩個字,面沉如水,雙眼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剝掉是什么意思,你給我解釋解釋?” 魏九正說到興頭上,絲毫沒有起疑,笑嘻嘻地隨口答道:“就生剝?。∷谙山鐩]犯錯,咱們不好明說讓老祖宗貶她下凡,便只能自己動手了?!?/br> “鯤鵬臺有老祖宗親設(shè)的大陣,門一關(guān)誰都跑不脫,再用上家傳的法器、靈寶……她縱然厲害,最后還是被伯父他們拿下了?!?/br> “然后呢,爹就將她鎖在家里,再以她的名義上書仙界、自請下凡,讓鎮(zhèn)星殿除了她仙籍,再去辰星殿辦手續(xù),將我倆的名字寫在姻緣簿上,她便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了?!?/br> “反正老祖宗從不過問我們的家事,辰星殿又敷衍懶散,既不會仔細(xì)檢查文書,也不會派人下凡確認(rèn)。” “七哥你別說,要娶個仙女媳婦兒,可比我想的容易多了!” “……” “……” 【阿昭,冷靜?!?/br> 黎幽臉上帶笑,暗中傳音給一言不發(fā)的聶昭。 【待你將魏家繩之以法,大可將他們一個個細(xì)細(xì)地抽筋剝皮,掛在城墻上慢慢風(fēng)干。你想怎樣我都陪你,但眼下你一定要息怒,不可打草驚蛇……】 聶昭:【沒事,我很冷靜。剛才我沒說話,不是因為生氣,是因為我在回憶《讓人求死不能的一百種酷刑》?!?/br> 黎幽:【……阿昭,人這么想的時候,一般都是氣瘋了。你莫要沖動,還是先打聽一下葛——】 他還沒來得及出言提醒,便只見聶昭雙眼瞇起,嘴角一彎,露出個令人脊背發(fā)涼的燦爛笑容。 “能讓父親為你做到這一步,九弟當(dāng)真好福氣。我這個做哥哥的,真是羨、慕、得、緊啊。” “我說九弟,別這么見外,就讓我見見你的夫人吧?” 聶昭怒氣上頭是真,但她的優(yōu)點就是無論多么憤怒,都不會忘記自己的本職。 倘若怒極失智,結(jié)果只會得不償失。 在她一通天花亂墜的吹捧之下,魏九飄飄欲仙,只當(dāng)七哥真心羨慕自己的好運氣,欣然答應(yīng)為她引見夫人,共同鑒賞一番天上仙姝。 與此同時,聶昭再次向長庚傳音確認(rèn): 【長庚上神,你確定葛仙侍在魏家宗祠,不在魏九院中嗎?】 長庚:【不錯。宗祠周圍布有極其強大的法陣,如今我不是本尊,難以探查內(nèi)中詳情。但我可以肯定,葛織娘的魂魄就在其中?!?/br> 這就怪了。 魏九親口承認(rèn)葛織娘被他鎖在房里,隔了足足半條鯤的宗祠內(nèi),怎會出現(xiàn)另一個葛織娘? 聶昭百思不得其解,懷揣著這個疑問,緊跟在魏九身后進了主廳。 仿佛是為了顯擺自己“一家之主”的威嚴(yán),魏九斗雞似的挺起胸脯,放聲嚷道: “夫人呢?快把夫人帶出來,我七哥要見她!” 然后又心虛地小聲補充一句:“仔細(xì)些,別讓夫人找著機會跑了?!?/br> 幾個婢女應(yīng)聲而出,七手八腳拆下一間廂房門口的大鎖,從中扶了個盛裝華服、滿頭珠翠的女子出來。 “七哥,你看?!?/br> 魏九滿臉堆笑,親熱地挽起女子胳膊,“這便是我的夫人……七哥?” “……” 聶昭沒有回答。 不是因為葛織娘有天人之姿,也不是因為她在魏家凌虐之下形容凄慘。 而是因為—— “九弟,這就是你說的‘仙女’嗎?” ——因為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根本就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也不是尸體,而是一個單薄、呆板、毫無生氣,專門用在葬禮上的紙扎人! 那紙人與真人一般大小,做得十分精致,五官有棱有角,眉眼都用工筆細(xì)細(xì)描畫。 “她”的嘴唇鮮紅,紅得像一道墻面上風(fēng)干的血痕,又像是剛吸吮過生人鮮血的精怪。 “她”的瞳仁漆黑,黑得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隨時會有披發(fā)覆面的女鬼從中爬出。 “她”的面容雪白,白得像一具剛從黃土壟中刨出來的尸骨,要來陽間拖作惡者陪葬。 【它】才是魏九長久以來的枕邊人,而魏九對此一無所知。 至于真正的葛織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如今應(yīng)該藏身在宗祠,沒有落入任何一個魏家男子手中。 或許是有人相救,又或許是她獨力逃脫,留下這個諷刺味十足的紙人作為掩護。 你不是想要媳婦嗎? 那就給你吧! 生前可以抱著,死后還能燒呢! “…………” 直到此時,聶昭才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