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仙君蹲大牢 第116節(jié)
原來燭幽上神,連做夢的時間都沒有啊。 第76章 溯前塵·巫黎 在燭幽的記憶中,聶昭幾乎沒有被賦予任何行動自由,她所能做的只有旁觀。 好在燭幽不是姽姝,一言一行都挑不出半點錯處,讓人看得舒心,演得放心,絕對不會引起高血壓。 透過她的眼睛,聶昭清楚目睹了百年前的仙界,以及其中不同于今日的同僚。 當(dāng)年的辰星殿,主事者還不是清玄上神,而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神族前輩。 這位老上神的性格與承光相反,思路通透開明,為人真誠厚道,對新事物接受良好,一向不遺余力地支持燭幽推行仙試。 彼時像阮輕羅一樣憑自力飛升的“真仙”極少,大多數(shù)仙官都由上神點化,為了選賢任能,避免權(quán)力交易,統(tǒng)一舉辦考試的確是最好的方法。 但正因為老上神是個厚道人,對待身為“摯友遺孤”的清玄,他同樣有求必應(yīng),半句重話都不敢說,活脫脫就是個“慈父敗兒”的模板。 聶昭無意責(zé)怪于他,畢竟老上神已經(jīng)盡力做到最好,他以為自己能守護仙界千秋萬代,卻沒想到短短數(shù)年后,便不幸隕落在一次羅浮君發(fā)起的大舉進攻里。 他留下了幾位可堪大任的仙君,然而繼任的一把手是清玄,清玄只喜歡金仙君這樣的弱精大寶貝,其他人又有什么辦法呢? 一言以蔽之:寄了。 當(dāng)年的太白殿,長庚還是個繼位不久的新神,遇事往往捉襟見肘,燭幽和太陰殿便時常從旁支持,助他度化那些怨氣深重的亡魂。 更令人震撼的是—— 百年前的長庚,竟然是非常樂意為人民加班的! 他發(fā)明工具花,竟然不是為了摸魚偷懶,而是為了分裂出一百個影分身,帶著所有分身一起加班! 聶昭上一次看到這樣的cao作,好像還是在《火○忍者博人傳》。 聶昭:要命,他該不會被奪舍了吧? 無論怎么看,這都是個積極上進的普通小青年??! 好好一個年輕神,怎么就躺平了呢! 人類加班不是什么好文明,但神仙又不是人,大可以連續(xù)一個月不吃不睡,將無限的神生投入到無限的為蒼生服務(wù)中去。 休假什么的,一個月一天就足夠了! 至少,燭幽上神自己就是這么做的。 準確來說,她這種雞血式工作強度只針對自己,并未強求任何同事和下屬參與,一切加班全靠自覺。 而且有加班費。 聶昭沉浸式體驗了一個月領(lǐng)導(dǎo)生活,感覺足以與前半生的加班和解,因為和燭幽相比,現(xiàn)代那些工作實在是太輕松了。 在此過程中,無條件陪伴她的除了阮輕羅和一干雞血下屬,就是辰星、太白兩殿了。 除此之外,熒惑殿依然在鎮(zhèn)守邊關(guān)(如今看來,這個“邊關(guān)”應(yīng)該是魔災(zāi)封印),鎮(zhèn)星殿依然在斬妖除魔,歲星殿依然在……打工人兢兢業(yè)業(yè)干活,一把手專心談戀愛。 硬了,打工人的拳頭硬了。 幸好一把手已經(jīng)變成永動機,否則聶昭實在很難控制自己。 最后說到天帝。 聶昭第一次見到天帝,恰好是燭幽與長庚一同批閱案卷的時候。 當(dāng)年的太白殿還不是養(yǎng)生度假勝地,就是座方方正正、橫平豎直的寫字樓,一眼能從頭望到底。 長庚上神依然是個眉清目秀的漂亮青年,沒有將一頭烏發(fā)梳成麻花辮,而是端端正正挽了個發(fā)髻,身著太白殿統(tǒng)一的白底金紋正裝,腰板挺成一條直線,一看就是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青年公務(wù)員。 他與燭幽各占一張辦公桌,埋頭于堆積如山的案卷之中,大殿內(nèi)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凡間流連不去的亡魂眾多,其中對仇人耿耿于懷、對親人戀戀不舍的,大多被分派給普通仙官處理,由當(dāng)值的仙官前往凡間安撫度化,護佑他們早入輪回。 若有亡魂呼號求救,死因涉及貪官惡吏、錯案沉冤,便會被送到長庚案頭,由他親自批閱。 在此基礎(chǔ)上,倘若有疑難案卷與仙界相關(guān),可能要抓幾個仙官進去蹲大牢,那就得喊上燭幽一起辦公了。 “燭幽姐,你看這個?!?/br> 伏案疾書的長庚抬起頭來,點了點手邊一份案卷,那玉簡便自動飛到燭幽面前展開,其中浮現(xiàn)出一行行金光閃爍的文字。 “離洲有個暮家村,受到外溢的魔氣影響,全村都出現(xiàn)了‘墮魔’癥狀。其中一部分村民已經(jīng)去世,他們的亡魂祈求仙界庇佑,給幸存者一條生路……” “給啊,怎么不給?” 燭幽想也不想便道,“仙界布置的封印不夠完善,魔氣外溢引發(fā)墮魔,本就是我們力有未逮。若再對受害者趕盡殺絕,與草菅人命的昏君何異?” 長庚頷首道:“我也這么想。但墮魔者依靠魔氣修煉,極有可能行差踏錯、走火入魔,仙界大多對其懷有忌憚。尤其是承光上神,他根本不相信墮魔一說,一口咬定是那些人心志不堅,才會墜入魔道……” “笑話。這些年我行走人間,也見過不少魔族。” 燭幽向椅背上一靠,環(huán)抱著雙臂冷冷道,“據(jù)我親眼所見,如今魔族中近半數(shù)都是墮魔,從無作惡之心,只求一隅安生之地。這也能一刀切,承光上神修胡子的時候,怎么不順帶把自己腦袋切了?” “燭幽姐,慎言啊。” 長庚先是忍俊不禁,接著又搖頭苦笑道,“唉,這下可難辦了。雖然帝君對我們支持不少,但礙于承光上神的面子,也不好直接庇護魔族……” “……” 燭幽沒答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翻了個白眼。 承光上神是仙界不知多少朝的元老,但在燭幽看來,此人除了“命特長”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特長。 與其說他是“元老”,不如說是“遺老”比較合適。 偏偏神力這東西講究論資排輩,承光勝就勝在一個“老”字,現(xiàn)在的太陰殿還無法與之抗衡。 “為了對付他,還得將天罰鎖改進一二……罷了,想這個也沒用。長庚你放心,暮家村的去處,我心中自有計較,決不會讓他們落到承光手里?!?/br> 燭幽干脆利落地結(jié)束話題,端起茶杯抿了口提神醒腦的靈茶,指尖擱在桌面上輕輕敲打。 然后她話鋒一轉(zhuǎn),提了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長庚,你對帝君怎么看?” “帝君?” 長庚微感詫異,但還是一板一眼回答道,“帝君自然是一等一的明君。自我記事以來,他便與人為善,愛民如子,只是受制于先帝遺命和承光上神等一批老臣,不能事事都放開手腳?!?/br> 他見燭幽沉默不語,又好聲好氣地寬慰道:“燭幽姐,我知道你認為帝君做的不夠,但凡事總要一步一步來。辰星殿主辦的仙試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將來還能推廣到其他地界,到時候仙界人才濟濟,何愁大事不成?” 燭幽抬手捏了捏眉心,輕嘆道:“也是,大概是我cao之過急了。” 長庚笑道:“是啊,燭幽姐活得太心急了。神族生命漫長,我們有的是時間,何必急于一時呢?” “……” 燭幽緩緩放下手來,眉頭捏了跟沒捏一樣,依然皺得死緊。 “我們的確有時間,但是凡人呢?他們一輩子不過百年,我們?nèi)糇呗徊?,他們就要多受半生的苦?!?/br> 長庚也正色道:“抱歉,是我失言了?!?/br> 他垂下眼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放輕聲音:“不過,我還是覺得燭幽姐應(yīng)該多放松,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br> “對了,不如我在太白殿多造些好山好水,種上花草,養(yǎng)上鳥獸,平日里也好有個透氣的地方。我還可以模仿凡間的蜃妖,編織一個頤養(yǎng)身心的幻境……” “多謝你,長庚?!?/br> 燭幽這才松開眉頭,沖長庚感激地笑了笑,“不過,我自有放松身心的去處,就不勞你多費心了?!?/br> 就在此時—— “哦?燭幽有什么好去處,不妨說給我聽聽?” 從大殿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道溫雅柔和的聲音。 聶昭和燭幽一起循聲望去,只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身穿金色袍服的青年,一派龍眉鳳目、器宇軒昂,英俊倒是挺英俊,不過俊得有些沒特色,讓人感覺面目模糊。 唯獨一對與黃袍同色的明亮金瞳,如星斗般熠熠生輝,彰顯著他天下無雙的尊貴身份。 要形容的話,就是“男主是皇帝的言情小說里的皇帝”。 雖然有點拗口,不過這就是聶昭對天帝的第一印象。 聶昭不愛看“皇帝是男主的言情小說”,所以對于這位天帝,她也沒有太多感想,只覺得此人乍一看平平無奇,與阮輕羅口中的“和事佬”形象十分相稱。 但百年前的天帝,除了“和事”之外,還是幫燭幽做了不少實事的。 他與燭幽討論的話題無甚稀奇,無非就是些工作瑣事、律令法規(guī),還有如何應(yīng)付承光上神,如何變著法兒拔除他手下的舔狗仙官云云。 盡管內(nèi)容稀松平淡,但細節(jié)處處可見用心,看得出來他的確將燭幽的建議放在心上,與百年后的擺爛態(tài)度大不相同。 而且,這位天帝絲毫沒有自矜身份,語氣輕松自然如好友談心,每每望向燭幽時,眸光中都帶著不加掩飾的歉意。 “抱歉,燭幽。都是因為我無能,才讓你的理想舉步維艱……” “帝君不必道歉,您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br> 燭幽不卑不亢地施禮道,“但關(guān)于墮魔之事,還請您仔細思量,盡早做出決斷。仙魔之爭若繼續(xù)下去,對仙界有百害而無一利。” 天帝肅然斂容,面向她深深頷首: “我心中有數(shù)。大戰(zhàn)持續(xù)至今,仙魔兩界都傷亡慘重,凡間更是哀鴻遍野、百廢待興,亟待休養(yǎng)生息。如今媸皇亦有和談之意,我會盡全力說服重華和承光上神,讓此事和平收場?!?/br> 見燭幽轉(zhuǎn)身欲走,他又開口喚住她道: “燭幽,明日休假,你還是要去凡間嗎?” “不錯?!?/br> 燭幽轉(zhuǎn)過頭來,冷淡面容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溫暖明媚的笑意,如同春日里流冰融解。 “那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好去處,待我休整夠了,自然就會回來?!?/br> …… 燭幽口中的“好去處”,不出聶昭所料,正是百年以前的妖都。 只不過當(dāng)年的妖都,還不是今日這般花里胡哨的粉色都市,而是…… 一個村。 一個普普通通的原生態(tài)小山村。 除了地形、水脈,以及漫山遍野灼灼盛放的桃花之外,沒有一磚一瓦與現(xiàn)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