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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10節(jié)

    平陽公主本就在氣頭上,聽聞這事更怒,這擺明了是想用孝道逼著鐘慕期放人。

    鐘平漣那事本算不得什么大罪,最多再關(guān)一段時日就會被放出來,可鐘老夫人這明晃晃的偏袒維護(hù)惹怒了平陽公主。都是孫兒,憑什么她為了鐘平漣,就要這么為難自己兒子?

    “我把她接進(jìn)了去,讓她親眼看著鐘平漣被用刑。”

    平陽公主頓時停了怒話,刑獄司又黑又陰冷,她都不敢進(jìn)去,兒子竟然將那老太太弄了進(jìn)去。她看向鐘慕期,蹙眉道:“這不得嚇?biāo)浪俊?/br>
    鐘慕期面色沉靜,道:“祖母是被人抬回府的?!?/br>
    “你別胡來!她再怎么說也是你祖母,真嚇出了問題,你名聲還要不要了!”平陽公主急了,刑獄本來就是招恨的活,鐘慕期抓了堂兄還能說大義滅親,抓了老太太可就是不孝了。

    鐘慕期按住她,沉穩(wěn)道:“出不了事,趙旿與孟梯也在。”

    聽聞三皇子與那個詭異大夫也在,平陽公主安了心,又氣道:“出不了事,那你來跟我說這些做什么?嫌我不夠煩是不是?”

    “與母親說這個,是因為快到十二月了?!?/br>
    十二月是鐘老夫人的壽辰,每年都要宴請賓客,現(xiàn)在鐘平漣出了事,她肯定要借這機(jī)會作妖了。

    平陽公主雖懶得理那邊的人,但每到這時多少也得裝個樣子,懨懨道:“知道了。”

    母子兩個說著話,管事太監(jiān)過來了,鐘慕期直接當(dāng)著平陽公主的面問:“她為什么哭?”

    平陽公主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說誰,管事太監(jiān)已回道:“說是想嫻姑娘了。”

    “寄人籬下,哭都不敢大聲?!辩娔狡诓活櫰疥柟鞒料氯サ哪槪瑥阶哉f道,“既然這么不自在,不如放她出去?!?/br>
    第11章 月下

    平陽公主是不肯放李輕嬋走的,沒道理人在京城卻不住在她的公主府里。

    “什么寄人籬下?我對她不好嗎?我讓人時刻守著她、照顧她,怕她害怕沒讓御醫(yī)說實情,她倒是好,就這么對我!”

    平陽公主氣李輕嬋不想著她,又氣她腦子不靈光,怒道:“竟然連騙我高興都不肯,但凡她哄我一句,說那荷包本來就是給我的!我、我……”

    見她被氣得說不出話,侍女們紛紛斂聲屏息,沒一個人敢鬧出動靜。

    欣姑姑剛把鐘慕期送出去,才掀了珠簾進(jìn)了室內(nèi),一個琉璃盞就砸在了腳下。

    屋內(nèi)鋪了層絨毯,琉璃盞倒也沒摔壞,欣姑姑將其撿起,擦了擦遞給侍女,走近道:“奴婢瞧著阿嬋小姐是真的變了許多,這要是小時候,早就偎著公主不撒手了。”

    平陽公主雖自負(fù)驕恣,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掃了欣姑姑一眼,別開了臉。

    欣姑姑輕聲道:“奴婢也就上回幫了阿嬋小姐那一回,她就能送荷包給我,沒道理不想著公主。奴婢方才細(xì)想了下,公主您身份高貴,她又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對您當(dāng)然是又敬又怕,連討好都不敢的。”

    平陽公主冷著臉,卻聽進(jìn)了心里,順著欣姑姑的話一想,似乎還真是這樣。

    “今日公主剛對阿嬋小姐發(fā)了火,轉(zhuǎn)頭阿嬋小姐就想嫻姑娘了,這可不就是把您當(dāng)成娘了嗎……”

    欣姑姑向來會猜平陽公主的心思,盡撿著她喜歡的說,見平陽公主面色緩和一些,接著道:“她小時候多機(jī)靈,多喜歡公主啊。奴婢記得有一回公主心情不好,她把藏著的糖全都拿出來哄公主開心呢?!?/br>
    “她也就小時候嘴甜,現(xiàn)在跟個呆子一樣!”

    “誰說不是呢,奴婢當(dāng)時都愣住了?!?/br>
    平陽公主開了口,欣姑姑就放心了,打量著她的神色緩步走近,立在她身后給她錘著肩,幽幽道:“嫻姑娘去的時候她也就才八/九歲,這么小就沒了娘,也不知那李銘致是怎么養(yǎng)的,養(yǎng)成了這性子……”

    欣姑姑說話時音量特意放輕,尾音拖得長,帶著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當(dāng)年馮嫻病逝,平陽公主是派人去姑蘇看過李輕嬋的,她拉不下臉,只讓人暗中探望,確信李銘致對李輕嬋仍十分疼愛,才收回了眼線。

    后來也聽過荀氏的賢名,一直以為李輕嬋過得很好。

    “人心哪有不偏的,就拿侯府來說,少爺小姐那么多,哪一個不是老太太的親孫輩?怎么她就偏偏疼三少爺呢?更何況荀氏她本就有自己的孩子……放眼望去,哪家后宅沒點齟齬,荀氏真這么和善的話,好好的伶俐姑娘怎么會成現(xiàn)在這木訥膽怯的樣子?”

    平陽公主前些日子都在宮中,還沒來得及細(xì)查李輕嬋的事,聞言心沉了幾分,道:“你先讓我想想?!?/br>
    她這一想就是許久,睜眼時毫無征兆問:“你說子晏是不是還記得幼時的戲言?”

    欣姑姑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提這個,還沒接話,平陽公主又自言自語道:“他不喜跟姑娘家接觸,也從不多管別人的事,怎么這回替阿嬋說起話來了?”

    平陽公主凝神將今日的事情細(xì)想一遍,眼中逐漸跳躍起火花,她坐直了,吩咐道:“明日請榮??ぶ鱽砀幸惶??!?/br>
    欣姑姑不解,早些年平陽公主為馮嫻出頭,當(dāng)眾扇了榮??ぶ靼驼疲@么多年來兩人一直是面和心不和,榮裕郡主來府若是見著李輕嬋,怕是得好好奚落一番了。

    平陽公主將她的猶疑看在眼里,緩緩道:“總得有人扮壞人……”

    夜色降下,挽月見李輕嬋坐在窗下托腮望月,也跟著看了出去。

    時近月中,缺了一口的明月半垂在墨藍(lán)色的夜空,旁邊稀稀落落地綴著幾顆星星,清冷寂寥。

    一陣秋風(fēng)吹來,似乎是從不遠(yuǎn)處的湖面上的過來的,挾帶著絲絲涼氣。

    眼看著李輕嬋打了個顫,挽月勸道:“夜風(fēng)涼,小姐快關(guān)窗睡了吧?!?/br>
    李輕嬋確實覺得涼,但不肯關(guān)窗。望月是假,在窗口吹風(fēng)保持清醒才是真的。

    她忽地起了逆反心思,偏不要如先前幾日那般莫名沉睡。她道:“我想去亭子里看會兒月亮。”

    “夜涼……”

    挽月拒絕的話剛出口,就見李輕嬋失落地垂下了眼,纖長眼睫在屋內(nèi)燭光映照下如蝶翅般輕顫。

    她想起今日的事情和李輕嬋回來時紅腫的雙目,沉吟了下,道:“夜涼,小姐等等,奴婢去取個披風(fēng)。”

    李輕嬋說的亭子是聽月齋外的湖心亭。

    府中大多數(shù)人都已歇下,四下靜謐,唯有檐下燈籠隨風(fēng)搖動,映得樹影憧憧。

    李輕嬋裹著披風(fēng)坐在亭子里,扒著欄桿側(cè)身望向水面,看見了倒映著的自己的身影。

    她長發(fā)已散,隨著低頭的動作從肩上垂落,懸在半空,如瀑黑發(fā)被風(fēng)吹得蕩來蕩去,不時擦過亭下高高立著的枯荷。

    怕把長發(fā)弄臟了,她伸手撈了一把,攏至身后。

    “小姐先待著,奴婢回去取條發(fā)帶?!蓖煸抡f道。

    李輕嬋覺得沒這個必要,但是她想一個人待著,就點了頭。

    待挽月離開,她又找借口將旁的侍女打發(fā),然后熄了燈籠,身子一軟伏在美人靠上,這才真的放松下來。

    蕭瑟秋風(fēng)將莫名睡意吹散,她枕著手臂望向水面倒映著的皎潔明月,開始反思。

    她覺得平陽公主就算看不上自己的荷包也沒必要生氣,后來仔細(xì)想了想才明白,平陽公主是不滿她只感激欣姑姑,不感謝她呢。

    也是,哪能越過主子去感謝下人呢。

    李輕嬋覺得自己給欣姑姑添了麻煩。

    “也不知道公主會不會罰她……”她沮喪地嘆了口氣,心道,“明日再去哄公主消氣吧,不能再讓她不滿意了?!?/br>
    她想著如何討好平陽公主,好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法子,鬢發(fā)被風(fēng)吹到眼前,她偏頭去躲,鋪在后背上的烏黑長發(fā)便又掃著纖弱肩頸滑了下去。

    李輕嬋再次伸手去撈,目光不經(jīng)意一掃,猛然看見隔了不遠(yuǎn)處的的水岸邊映著一個人影。

    愕然抬首,便見岸邊立著一人,身材頎長,英朗挺拔,背對著她,雖看不清面容,但憑著身形李輕嬋還是認(rèn)出了這人,正是她那表哥鐘慕期。

    李輕嬋慌張,孤男寡女月下相會,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讓人看見了可不行。再說,她哪里敢和鐘慕期獨處?

    她急忙起身,想從另一側(cè)曲橋離開,卻不想披風(fēng)被壓在了身下,她站起一半又跌坐回去。

    倉皇間她又往那邊看了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鐘慕期身旁還有另一人,只是隱在暗處,方才沒讓她看見。

    風(fēng)吹影動,如水月色下,李輕嬋看見了那人手中的大刀。

    她心頭一悸,忙攏起披風(fēng),扶著欄桿起了身,然而披風(fēng)被吹動,走過小桌時勾到桌上被她熄了的燈籠。

    燈籠落地,發(fā)出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明顯。

    李輕嬋打了個激靈,本能地抬頭朝岸邊看去,恰好迎上一雙如秋月般清冷的雙眼。

    然后她就見鐘慕期似乎跟暗處的人說了一句話,接著,他抬步,上了曲折小橋,朝湖心亭走來。

    第12章 拽住

    李輕嬋腦子反應(yīng)不過來,這種情況不是應(yīng)該主動避開嗎?他過來做什么?

    恍惚間,汩汩冒血的咽喉與被染紅的芙蓉花重現(xiàn)眼前,李輕嬋心又急速跳了起來,她慌張收回視線,假裝從未看見過鐘慕期,轉(zhuǎn)身就走。

    可她腳步太急,蹣跚了一下差點摔倒,急忙扶住亭柱,目光一低,看見了泛著銀波的湖面。

    她倒映在水面的身影被涼風(fēng)吹皺,隨著湖面上的月光一起蕩成碎片,仿佛預(yù)示著她接下來的遭遇。

    夜深人靜,四下無人。李輕嬋萬分后悔沒有好好待在屋子里睡覺。

    這么一會兒功夫,鐘慕期已經(jīng)大步邁入亭中,望著背對著自己的纖細(xì)身影,他擰了眉頭,問:“跑什么?”

    問罷,就見裹著披風(fēng)也難掩婀娜身姿的姑娘顫巍巍地轉(zhuǎn)過了身,結(jié)結(jié)巴巴道:“沒、沒有,我沒看見……表哥?!?/br>
    頓了頓,李輕嬋放軟了嗓音又怯生生喊了一聲:“表哥?!?/br>
    多喊一句,提醒他自己是表妹,不能對自己動手。

    鐘慕期淡淡瞥了她一眼,沒有揭穿她這謊言,簡賅道:“坐?!?/br>
    他撩袍坐下,李輕嬋卻不敢靠近,手指頭不自覺地?fù)钢ぶ?,等他再次無聲看來,才壯著膽子道:“表哥,太晚了,我想回去休息……”

    “兩件事。”鐘慕期道,“你要站著聽也行?!?/br>
    李輕嬋簡直要慌死了,不敢看他,只能偷偷觀察他的動作,暗中提防,心里盼著挽月早些回來,又怕她回來正好撞上這場面。

    鐘慕期已開口:“給你看病是宮中御醫(yī),盡管安心用藥?!?/br>
    “御醫(yī)?”李輕嬋驚詫地睜圓了眼睛,侍女們可沒這么說過,她還以為只是普通大夫。

    平陽公主竟會為她請御醫(yī)?而且御醫(yī)竟然也沒看出她是吃的藥粉假裝心疾?

    “不管是對下人不滿,還是有別的要求,直接開口說?!?/br>
    李輕嬋還沉浸在他上一句話里,恍恍惚惚問:“御醫(yī)說我是什么病???”

    鐘慕期眉梢動了動,道:“膽子大點,自己去問。”

    “哦……”李輕嬋偷偷瞧他,他背對著月亮,神色看不太清,但她覺得鐘慕期該是不耐煩了,沒敢繼續(xù)問他該去問誰。

    鐘慕期捕捉到她小心的目光,屈起食指扣了下桌面,重復(fù)道:“這府中沒人敢欺負(fù)你,有什么事直接說?!?/br>
    這次李輕嬋聽清了,可她不敢信。平陽公主明明很討厭她的,而且侍女下人是照顧她沒錯,同時卻也是監(jiān)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