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19節(jié)
侍衛(wèi)不為所動,面色沉靜道:“世子有事,侯爺若是等不急便先回去吧。” 被一個侍衛(wèi)這么對待,鐘遠(yuǎn)函面上無光,背在身后的拳頭握了握,忍氣道:“那本侯就在這等著,看他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他這一等就是大半天,傍晚時分才等來了鐘慕期。 李輕嬋以為鐘慕期離開是去見了譽(yù)恩侯,然而他卻是先去見了孟梯。 孟梯依舊對著桌上那堆冊子搔頭摸耳,“是了是了,是同一種毒,但是又不盡相同。” 他看的那些醫(yī)典一部分是從宮中抄錄來的,是先太子當(dāng)初中毒時的病癥記錄,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到這些東西,廢了好大功夫。還有一部分是先前太醫(yī)給李輕嬋號脈的記載和藥方。 即便鐘慕期早就聽老太醫(yī)這么說過李輕嬋的情況,此時還是心頭一重。 沉默片刻,他沉聲問:“既然有不同,就從這不同之處想想法子?!?/br> 孟梯藏在兜帽下偷偷翻了個眼,嘀嘀咕咕道:“又不是什么好的,不同就不同在她發(fā)病更急,哪有時間讓我找法子?” 他雖抱怨著,但覺得解不了這毒讓他面上無光,反問:“這姑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值得人悄無聲息地給她下毒?” 這一點怕是李輕嬋自己都答不上來。按她現(xiàn)在的病況推論,中毒的時間應(yīng)該是二十余天前,那時候她尚在來京途中。 鐘慕期已將護(hù)送她的人一一審問,確認(rèn)并非她身邊人所為,而沿途所有停留過的地方、接觸過的人也都盤查了一邊,未發(fā)現(xiàn)任何詭異之處。 這就更奇怪了。 鐘慕期未做答,凝神將遇見到李輕嬋之后的事情細(xì)細(xì)在腦中過了一邊,心中疑惑更重。 若是單純想害李輕嬋,不管是用毒或是別的法子,在姑蘇顯然更容易,為何是在她來京的途中下手? 又為什么偏偏是這種毒? 若是太醫(yī)診治出李輕嬋中的毒與先太子的死因一致,消息傳到陛下耳中,陛下必將盛怒。 涉及先太子的事情,他是寧可錯殺也不肯放過一個的…… 這么一來,李輕嬋接觸過的人一個都跑不掉。下毒的人會冒這么大的險? “有沒有可能……”孟梯聞聲看來,見跳動的燭火下,鐘慕期漆黑的眼眸沉若寒潭,聲音也泛著絲絲寒意,“有沒有可能,這毒早就在阿嬋身上了,只是意外發(fā)作得晚了?” “這不可能!”孟梯想也不想就否定,“你想多了,按這毒發(fā)速度,但凡她早一個月中毒,早就該不知不覺地睡死過去了……除非她用了什么壓制毒素的藥,要是真有這藥,她又何至于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 他嗓音偏細(xì),情緒高亢之下,更顯尖銳,話音落了,還似有余音在狹窄空間內(nèi)回蕩。 鐘慕期與他相反,食指緩緩在木桌上扣了兩下,不緊不慢道:“這不是恰好解釋了為什么她會毒發(fā)得這么迅速?” 屋內(nèi)沉寂片刻,孟梯猛然打了個激靈,突然醒悟般往前一撲,飛速翻看起李輕嬋先前用過的藥方,口中喃喃道:“對!對……不對!有問題!” 第24章 雙唇 鐘慕期見他神色癡狂,心知他有了頭緒,吩咐侍衛(wèi)照看好他,便出了地牢。 他會懷疑李輕嬋早就中了毒,都是因為先前孟梯的一句話——“這心疾好得也太快了?!?/br> 李輕嬋被心疾困擾數(shù)年,姑蘇名醫(yī)看遍都束手無策,這才入京求醫(yī)。 而平陽公主因為擔(dān)憂她的病情,連續(xù)請了數(shù)個太醫(yī)為她診治,每個太醫(yī)所言都稍有不同,所以不敢隨意用藥。 明明用藥沒有什么大變化,李輕嬋的心疾不僅沒再犯過,反而快速好轉(zhuǎn)。同時,毒漸漸發(fā)作,如奔涌潮水一朝破堤,瘋狂向外涌出。 或許這二者有些聯(lián)系呢? 他也只是有個猜測,到底如何,還要等孟梯查出原由之后再說。 這么思索著到了前廳,鐘遠(yuǎn)函看見他,騰地站起,板起臉不悅道:“讓我等這么久,公主就是這么教你的?” 鐘慕期心情好壞參半,不甚在意地問:“父親何事?” 他向來都是這種態(tài)度,鐘遠(yuǎn)函早已習(xí)慣,卻還是生氣,想了想還被關(guān)著的鐘平漣,才忍下來。 “讓公主別為難方大人一家了,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丫頭,值得嗎?” “不相干的丫頭……”鐘慕期語氣悠長地重復(fù)一遍,知曉了他的來意,抬眸道,“父親為何不自己去勸?” 鐘遠(yuǎn)函神色微僵,不是他不去勸,而是他根本見不著人,也不敢在平陽公主面前多說話。 他胡亂端起茶水飲了一口遮掩情緒,忽略了鐘慕期方才的話,換上語重心長的口吻道:“當(dāng)初我特意瞞下那丫頭的信,你以為我是為了自己嗎?我是怕你和公主被那李家丫頭蒙騙!她跟她娘一樣不安好心!” 鐘慕期還想著李輕嬋的病,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隨口問:“她想騙什么?她娘又騙了什么?” “她……”鐘遠(yuǎn)函滯了一下。 當(dāng)年平陽公主為報馮嫻救命之恩,曾想為馮嫻請封縣主,被她拒絕。 后來馮嫻與方息庭的婚事作罷,還被榮裕郡主多次挑釁,平陽公主氣不過,想要馮嫻入宮為妃,也被回絕。 而后,馮嫻與李銘致成親。李銘致被人揪住把柄貶出京時,明明只要馮嫻軟下身段請平陽公主幫忙,就能繼續(xù)留在京中的,她卻什么都沒做,一家人干干脆脆地離了京。 鐘遠(yuǎn)函很清楚,馮嫻根本不在乎那些虛名。 但他仍不肯就此認(rèn)輸,怒拍了下桌面,道:“她娘或許沒別的想法,可馮意與這丫頭可不是什么好的,人家的野心重著呢!” 鐘慕期微微一頓,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鐘遠(yuǎn)函還當(dāng)他被自己說動了,覺得扳回了面子,又苦口婆心道:“李銘致當(dāng)年好歹也是個狀元郎,若是好好地留在京城做官,勉強(qiáng)也配得上與咱們侯府來往……可現(xiàn)在什么情況你也知道,那李輕嬋一身的病,前幾日還嘔了血,誰知道能活多久,公主何必攬上這么個麻煩……” “你看了那封信?!辩娔狡诤龅亻_口,語氣篤定。 鐘遠(yuǎn)函頓時卡住,迎著那利刃般審視的目光,心中一抖。 他這兒子自小就不歸他管,連面都少見,文從名儒,武從悍將,十七八歲時去過戰(zhàn)場,現(xiàn)在更是主管刑獄司,手上染的人命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時常讓他也心生懼意。 “我沒、沒有……”鐘遠(yuǎn)函發(fā)覺自己說話不順暢,覺得漏了怯,登時閉嘴。 他雖沒有資格教導(dǎo)鐘慕期,但到底占著父親的身份,偶爾也敢對著鐘慕期耍耍做父親的威嚴(yán),卻從不敢武逆平陽公主的意思。 他與平陽公主說李輕嬋帶來的那封信他沒看就撕了,的確是說謊。若是被平陽公主知道了,說不準(zhǔn)這好不容易守著的爵位頃刻就要易主。 鐘遠(yuǎn)函白著張臉說不出話來,但此時鐘慕期并未與他計較這個,只是漠然地問:“信里說了什么?” 久不見鐘遠(yuǎn)函說話,他敲了敲桌子,意有所指道:“不說也沒關(guān)系,但若是我自己查出了什么,父親您知道我的?!?/br> 鐘遠(yuǎn)函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終憤憤道:“信的馮意寫的,請公主找人給李輕嬋看病,又問你如今可娶了親?雖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是想要你娶了那病秧子的意思!” 他雖落了下乘,仍不肯低頭,怕鐘慕期反駁回來,急忙色厲內(nèi)荏道:“這門親事當(dāng)年本就是說著玩的,我不會答應(yīng)!你祖母也不會答應(yīng)!” “那就不答應(yīng)吧?!辩娔狡陔S意道。 鐘遠(yuǎn)函怔了一下,然后喜極,忙道:“你也不想娶她的是吧?我就知道,都是公主任性……” “父親想多了?!辩娔狡诖驍嗔怂八仁菫槲襾砭┑?,又與我有婚約,我為什么不娶?” “你……”鐘遠(yuǎn)函臉?biāo)查g漲成豬肝色,怒道,“她都快死了,一個沒娘的短命……” “再讓我聽見父親說她一句不好,我就砍了鐘平漣一只手。若是阿嬋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保證鐘平漣再也見不到天日。” “你敢!”鐘遠(yuǎn)函慌亂起來,見他起身想要離開,急忙上前攔住。 然而胳膊剛伸過去,就被他在手肘處輕輕敲了一下,劇痛從手臂傳開,鐘遠(yuǎn)函霎時間白了臉。 動手的人若無其事地抻了下袖口,淡然道:“父親請回吧,月底祖母壽辰,兒子回府住幾日,會好好與府中弟兄相處。” 鐘遠(yuǎn)函臉色更難看。 鐘慕期卻不管他如何憤怒,徑直回了后院。 李輕嬋仍在睡著,他在床邊坐下,盯著那熟睡的嬌靨看了會兒,緩緩伸出了手,懸在空中停頓一下,輕輕覆上了那姣好的面頰。 入手細(xì)嫩柔滑,帶著溫?zé)岬母杏X。 他拇指在那面頰上摩挲著,感受著指腹傳來的溫軟,然后俯下身去,慢慢靠近,直到與她鼻尖相貼。 兩人離得很近,鐘慕期就這么俯在她身上無聲感受了會兒,聽見細(xì)微的呼吸聲,如冬夜落雪般輕,好半天都沒有一絲變化。 他嗅著姑娘家身上的馨香味道,看著那垂著的纖長卷睫,緩緩開口:“你最好真的對身上的毒一無所知?!?/br> 似自言自語,又似溫聲叮囑。 熟睡的李輕嬋沒有任何動靜,他又看了會兒,倒讓自己的呼吸重了起來。 幼時種種與鐘遠(yuǎn)函方才說的那封信交替浮現(xiàn)在腦海,鐘慕期斂目,心道:“她本就該是我的?!?/br> 他這么想著,拇指輕輕移到緋紅的瑩潤雙唇上,用指腹細(xì)細(xì)磨了會兒,驀地低頭壓了上去。 唇瓣相觸,柔軟的觸覺格外清晰,酥麻感如密密麻麻的蛛網(wǎng)一樣從唇上織遍全身、爬到心尖,讓人的心也跟著癢了起來。 第25章 噬心 “唔……”身下的人忽發(fā)出輕微呼痛聲, 鐘慕期身子微頓,松了齒間力氣,目光柔和地看著她。 李輕嬋似乎是覺得不舒服,哼哼了兩聲, 又安靜昏睡過去。 鐘慕期視線凝聚在那微微張著的泛著水色的殷紅唇上, 喉結(jié)滾動著, 再次貼了上去, 這次沒用力,只是輕輕地研磨著那軟唇。 李輕嬋直到覺得冷了, 才回了些意識。 她依稀感覺周圍和冰窖一樣冷,唯有身后靠著的一堵墻傳來溫暖的氣息,便下意識循著熱氣方向縮了縮,很快被包裹住。 唯有右手還露在外面,她迷糊動了動想往回縮, 卻被一只大掌按住小臂,頭頂上有聲音傳來:“別動,孟梯在給你把脈?!?/br> 聽出這是鐘慕期的聲音,李輕嬋暈暈沉沉地不動了。 過了會兒, 腕上一松, 她感覺手被人握住揉了幾下,然后被塞回到自己懷中。 似乎有什么不對勁? 李輕嬋每回剛睡醒反應(yīng)都很慢, 現(xiàn)在也不例外, 有氣無力地睜了下眼睛, 只模糊看見一支燃著的蠟燭,眼皮又重重垂下。 腦子里正慢吞吞分析著這是在哪兒, 聽見有人高聲嚷嚷道:“我就說嘛, 精心細(xì)養(yǎng)了幾年都不見起色, 現(xiàn)在突然就好了,哪有這么容易治好的心疾!” “確定了?”簡短有力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李輕嬋感覺耳邊傳來震動,震得她頭暈。 “八/九不離十!等她醒了就知道了?!?/br> 這回李輕嬋聽出來了,是孟梯的聲音。 她記起來了,孟梯說過,今日還要再把一次脈的,看起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孟梯那了。 可她是怎么過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