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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37節(jié)

    李輕嬋停住步子,捧著暖手爐的雙手微微緊了緊。她身上穿的小衣可就是出自這幾位繡娘的手,是鐘慕期吩咐繡娘給她做的。

    “小姐?”秋云見她忽然不動(dòng)了,偏頭看來,頓時(shí)驚道,“小姐你臉怎么這么紅?”

    李輕嬋退開一步撇開臉道:“沒有,沒什么?!?/br>
    她這么應(yīng)付著秋云,腳步卻再也抬不動(dòng)了,不敢進(jìn)去,不敢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好不容易瞞過這事,她還以為終于要過去了,怎么又要被提及了。

    李輕嬋懊惱萬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直接去外面的鋪?zhàn)永镔I呢,省得落得今日這難堪的境地。

    這邊正躊躇著,榮豐堂里的侍女聽見了聲音,已經(jīng)迎了出來,硬是擁著李輕嬋將她帶了進(jìn)去。

    李輕嬋一見屋里的繡娘,霎時(shí)間紅了臉,僵著身子一動(dòng)不動(dòng)了。

    平陽公主正與繡娘吩咐要做的哪些款式,見著了她,直接讓她跟繡娘進(jìn)里間去。

    沒聽見李輕嬋吱聲,她一抬眼,見李輕嬋頭壓得低低的,拘謹(jǐn)?shù)亓⒃谝慌浴?/br>
    “怎么回事?”平陽公主難得的好耐心,當(dāng)她是不好意思,寬慰道,“都是姑娘家,量個(gè)身形怎么了?以前在家沒有量過嗎?”

    李輕嬋臉上guntang,腳趾摳地,半晌沒出一聲。

    “小姐年紀(jì)小,又是第一回 見,肯定是怕生了?!逼渲幸粋€(gè)圓臉繡娘道,“若是覺得難為情,奴婢一人跟您進(jìn)去就是了?!?/br>
    李輕嬋聽著這聲音,心中起了疑惑,怎么聽著這繡娘不認(rèn)識(shí)她一樣?她記得很清楚,先前明明就是屋里這幾個(gè)繡娘給她量的身形。

    李輕嬋緩緩抬起了頭,瞧了眼屋內(nèi)的繡娘,惶急垂下。

    “小姐長得真標(biāo)志,奴婢還是第一回 見長得這么美的姑娘……”這是另一個(gè)繡娘說的。

    幾個(gè)繡娘輪番夸了李輕嬋一遍,徹底把李輕嬋弄糊涂了。

    她心中亂跳,心道:“難道是表哥特意叮囑過了繡娘?”

    她正不安地想著,聽見平陽公主用生硬地口吻說著安慰的話,她道:“行了,沒什么事,姨母在外面你怕什么?!?/br>
    李輕嬋又偷偷瞄了瞄繡娘們,見她們一個(gè)個(gè)面上帶笑,仿佛都是第一次見自己一樣,心里打著鼓跟去了里間。

    果真只有一個(gè)繡娘進(jìn)去,李輕嬋跟個(gè)木偶人一樣任憑擺布,而繡娘一句無關(guān)的話也沒說過,她想試探,又怕勾起了繡娘的記憶,猶猶豫豫。

    直到要褪了衣裳貼身量時(shí),李輕嬋露出了里面的小衣,她臉徹底紅透了,低聲道:“你、你是不是……”

    她羞澀難安,怕外面聽見了,話幾乎是用氣音說的。

    “奴婢還是第一回 見小姐,小姐怎么瞧著這么怕奴婢?”繡娘笑道,“奴婢只管聽主子的話給做衣裳,旁的什么都不管,記性也差得很,要是什么時(shí)候見過小姐卻忘了,還請小姐見諒?!?/br>
    李輕嬋眼眸閃動(dòng),再?zèng)]說什么多余的話了。

    等整理好衣裳掀簾出去,李輕嬋臉上的紅剛褪下沒多久,這一抬頭,又重新染上了重重的胭脂色。

    她扶著簾帳止住步子,視線飛速地從坐在軟榻上的人身上移開。

    平陽公主在挑綢緞,聽見腳步聲看過去,正好將李輕嬋這番變化看在眼里,她心中一動(dòng),看了眼一旁的兒子,提高聲音道:“怎么見了你表哥不知道喊一聲?昨日子晏還帶你去看病,今日你就忘了?”

    李輕嬋臉通紅,松了簾子低頭慢騰騰走過來,小聲喊道:“表哥?!?/br>
    “嗯?!辩娔狡趹?yīng)了,面色淡淡問,“藥喝了嗎?”

    李輕嬋回他:“喝了,感覺好多了?!?/br>
    這一問一答,再平常不過了,但平陽公主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怪怪的。

    她微不可查地將兩人各自打量了一番,自家兒子一直那個(gè)模樣,什么都看不出來,可阿嬋那羞窘的樣子是怎么回事?

    平陽公主猜不出來,開口道:“正好子晏一道去把身形量了,省得回頭再費(fèi)功夫?!?/br>
    鐘慕期拒絕道:“不必,用舊尺寸就行。”

    平陽公主睨了他一眼,余光瞟著李輕嬋,若有所指道:“行,回頭別跟哪個(gè)姑娘一樣說不合身就行?!?/br>
    李輕嬋的臉又紅了幾分,腳尖磨蹭著靠近她,軟著嗓子喊了一聲“姨母”,得了平陽公主一聲輕哼。

    光是這樣已經(jīng)讓李輕嬋覺得赧然了,厚著臉皮軟聲討好了平陽公主,才讓平陽公主放過了她。

    李輕嬋還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剛松了口氣,猝不及防聽見鐘慕期的聲音,“姑娘家嬌氣,衣裳不合身了怕是會(huì)哭,是得仔細(xì)量量。”

    他語氣平平,仿佛只是隨口說著,卻讓李輕嬋差點(diǎn)膝蓋一軟癱倒下來。

    她是因?yàn)橐律巡缓仙砜捱^……是小衣……

    李輕嬋只覺得全身血?dú)忭暱涕g盡數(shù)涌上了臉,窘迫得恨不得找個(gè)地縫鉆進(jìn)去。

    “誰對著你哭了?”平陽公主即刻反問,目光炯然地盯著鐘慕期。

    她這兒子向來不近女色,對姑娘家也毫不留臉面,誰敢對著他哭?

    “沒有誰,猜的?!辩娔狡诿娌桓纳?。

    平陽公主未能從他臉上看出異常,又轉(zhuǎn)臉去看李輕嬋,見她滿面潮紅,咬著唇不出聲,眉梢一挑,重新看向鐘慕期。

    后者依舊沒什么表情,淡然如往常。

    平陽公主驚疑不定,她懷疑鐘慕期方才是在說李輕嬋,可她仔細(xì)想了一想,若是鐘慕期早知道李輕嬋衣裳不合身,肯定會(huì)讓人給她裁新衣,左右不過是吩咐一聲的事情。

    可李輕嬋昨日那身衣裳是街面成衣鋪?zhàn)淤I的,除此之外,并沒有別的什么新衣。

    她揪不出問題,又打量了兩人一下,不得已做了罷。

    尺寸的事情說完,平陽公主挑起了衣料,翻著看了看,推著李輕嬋讓她自己選,李輕嬋還在羞臊中,隨手指了一兩匹。

    “選這個(gè)?這顏色這么暗,我本想讓人給你表哥用的,你小姑娘家就該穿得艷麗些?!逼疥柟鞑淮鬂M意,讓人把那幾批深色綢緞搬走,讓李輕嬋重新選。

    李輕嬋身上的熱度簡直要把自己烤熟了,她頭也不敢抬,隨手指了兩匹月白色的軟綢。

    平陽公主又說了:“選這么寡淡的顏色做什么?”

    “得了,我也不問你了,我給你選?!逼疥柟髡f著,挑著艷麗的綢子讓繡娘記著,繼續(xù)翻看了會(huì)兒,疑惑道,“我記得不是月前才弄回來一些細(xì)軟緞  織錦之類的嗎?怎么都沒見著?”

    這話傳進(jìn)耳朵,李輕嬋倏地打了個(gè)激靈,本能地抬頭朝鐘慕期看了一眼,恰好迎上了他的目光,似乎帶著一絲促狹的笑,又似乎一本正經(jīng),不帶任何感情。

    李輕嬋飛速移開眼,咬著下唇低下了頭。

    平陽公主還在問:“那些料子給阿嬋做春衣正好,怎么沒拿過來?”

    “奴婢再去找找?!睅讉€(gè)侍女領(lǐng)命下去了。

    李輕嬋嘴唇差點(diǎn)咬出血,找什么啊,都已經(jīng)在她身上了!

    她看著侍女出去,明知道那料子找不見也不敢出聲,難為情極了,要哭不哭地去看鐘慕期。

    這一眼起了效果,后者開口道:“我拿去用了?!?/br>
    “你拿那做什么?那鮮艷的料子……別說你拿去給你自己做衣裳去了?!逼疥柟骶推媪斯至?,“還是拿去送人了?”

    鐘慕期低笑了下,道:“差不多?!?/br>
    “什么差不多?”

    鐘慕期略一想了想,道:“拿去與人做了交易?!?/br>
    平陽公主再次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不過聽他這意思似乎是什么正事,就沒再繞著這個(gè)問題糾纏。

    這時(shí)侍女又抱來幾匹緞子,她看了看,見這回的料子偏輕薄,覺得用這做春衫也可以,便喊了李輕嬋道:“過來再挑挑……”

    只是這一轉(zhuǎn)眼,見李輕嬋滿面赤紅,眼中蒙著一層水霧,既委屈又可憐。

    第41章 扔花

    平陽公主怎么看這兩人都覺得怪異, 明明她只是正常地與鐘慕期說了幾句話,一句都沒提李輕嬋,怎么她好像被人欺負(fù)慘了一樣?

    回憶了下方才說過的話,她沉了臉, 語氣剛硬道:“哭什么?姨母給你挑的不滿意不能直說?本來就沒什么氣色, 非要穿那寡淡的顏色像什么樣子……”

    昨晚被李輕嬋那一抱之后, 她原本想著再也不對她說多難聽的話了, 可這會(huì)兒看見她忍氣吞聲的樣子,忍不住又嚴(yán)厲起來。

    只是這次不等她說多少, 李輕嬋就邁著小碎步往她身邊來了。

    李輕嬋聽著鐘慕期與平陽公主的對話,羞恥得不得了,覺得貼身穿著的衣裳都刺癢起來,再也不舒服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調(diào)戲了,有點(diǎn)氣, 有點(diǎn)怨,氣鐘慕期方才故意提到“不合身要哭”,怨他不主動(dòng)把話題岔開,非得要自己用眼神求助了才肯。

    可往鐘慕期那一看, 他又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 再神清氣正、清朗淡然不過了,讓李輕嬋懷疑是自己多想了、又誤會(huì)他了。

    她糾結(jié)著這個(gè), 心中越來越重的羞恥與怨氣沒處出, 快把自己憋哭了。

    此時(shí)被平陽公主看出來了, 驚慌了一瞬,生怕她察覺到了什么異常。

    后來聽平陽公主不悅的訓(xùn)話后知道她猜錯(cuò)了, 但這處境太危險(xiǎn)了, 萬一待會(huì)兒她又提到那幾匹料子可怎么辦?

    李輕嬋渾身不得勁, 緊挨著平陽公主,兩手搭上她一邊的臂彎,垂頭在她肩上,要開口說話時(shí)余光看見鐘慕期正好整以暇地望著自己。

    李輕嬋心中氣惱,側(cè)過身背對著他了。

    她一氣,就感覺自己又要暈倒了。這回是被鐘慕期氣的,讓她比往常真正發(fā)病時(shí)更加委屈,于是對上平陽公主時(shí),就是眼中淚花閃閃的可憐樣子。

    李輕嬋帶著哭調(diào)吭唧著:“不舒服了……”

    “什么不舒服?”平陽公主沒聽明白。

    “沒有力氣,累了?!崩钶p嬋說著話就往她身上偎,好似站不住了一樣。

    平陽公主只聽侍女們說過她身子越發(fā)不好,這還是第一回 親眼看見她說著話忽然就暈倒,心頓時(shí)高高提起,忙摟住她讓侍女扶她躺下。

    等她再出來細(xì)問李輕嬋的情況時(shí),發(fā)現(xiàn)侍女們知曉的也不多,竟然都得問她那兒子。

    鐘慕期道:“無事,歇一會(huì)兒就好了。”

    他是這一屋子里最沉穩(wěn)的一個(gè),看著李輕嬋搖搖欲墜地倒下,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但平陽公主不知道,覺得虧得自己先前還以為他多體貼李輕嬋,難道只是在做表面功夫?

    她看不明白這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這時(shí)李輕嬋暈倒的事在她心里占了上風(fēng),就沒有再多想這些。

    李輕嬋被人扶到了床上,躺了片刻感覺氣順了回來,好像也沒那么暈。

    然而平陽公主和榮豐堂這邊的侍女全都慌了神,如臨大敵,讓她不好意思就這么醒來,只能安靜躺著。

    幾個(gè)侍女守著她,幾個(gè)侍女去熬醒神湯,平陽公主不放心還想請?zhí)t(yī)。

    李輕嬋記得不能隨便讓太醫(yī)把脈的,她聽見了平陽公主這么吩咐,但就是沒有睜眼,也沒有開口阻攔,反正鐘慕期還在外面。

    “方才他不幫我,那我也不幫他?!崩钶p嬋心里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