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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71節(jié)

    李輕嬋沒明白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周圍盡是快步來往忙碌著的侍女,李輕嬋不怕他動手腳了,跟著他往外走,問:“是說我的字好看嗎?”

    鐘慕期腳步一頓,側(cè)身看她,重新拿過她手中握著的筆,用筆桿在她鼻尖上點(diǎn)了點(diǎn),道:“你可真有自知之明?!?/br>
    李輕嬋停在原地,筆又被塞回了她手中,望著鐘慕期離開的背影,她心里犯了嘀咕,難道表哥不是在夸她字和人一樣好看?

    李輕嬋不得而知,回去繼續(xù)邊練著字,邊等馮夢皎上門來,若不是昨日侍女沒有問馮夢皎的住處,她都想直接出門去找她了。

    另一邊,鐘慕期剛到府門口,又有侍衛(wèi)來報(bào),這回說的是馮夢皎的事。

    馮夢皎嘴巴嚴(yán),李輕嬋的事一個字都沒往外說,更是絲毫不提鐘慕期。侍衛(wèi)盯了一宿和半個白日,都沒探查出她真正的目的。

    只查出他夫妻二人是來京求學(xué)備考的,侍衛(wèi)道:“原本是計(jì)劃年后才來的,如今提前來了,都是因?yàn)轳T夢皎有急事要見小姐。屬下無能,沒能查出是何事?!?/br>
    馮夢皎不會無故改變計(jì)劃,連年節(jié)都不顧了趕來找李輕嬋,那必然是很重要的事。

    鐘慕期派去姑蘇的人道姑蘇李府并沒有什么變動,那就只能是她從秋云那得知了什么。

    鐘慕期雖因?yàn)槔钶p嬋更偏信馮夢皎而不悅,卻也知道她的到來是真的讓李輕嬋喜悅,靜默片刻,道:“放他們來見阿嬋?!?/br>
    馮家祖宅里,早早穿戴整齊的馮夢皎已焦急了半日。

    一早她正準(zhǔn)備去公主府見李輕嬋,還沒踏出府門,就有官差上門核驗(yàn)他們一行人的身份。

    初時,馮夢皎當(dāng)是京城近日不太平的緣故,他們才會遭到嚴(yán)查。

    她是不怕的,畢竟馮意大小是個知府,她與秦升的戶籍路引等絕無問題。

    可這一查就是大半日,期間他們一行人被困在宅中不得外出,馮夢皎如熱鍋上的螞蟻,后來逼迫自己靜下心來,才有了幾分猜測。

    官差沒道理獨(dú)獨(dú)扣留著他們,除非是有人授意,而他們初入京,除了公主府再也沒去過哪里,更沒見過旁人。

    是鐘慕期!

    馮夢皎肯定是他做了什么手腳,是他不想自己去見阿嬋。

    他果然不安好心!

    馮府這一代只有她一個女兒,是自幼跟著馮意見多識廣的,確定是鐘慕期動的手腳之后也不動聲色,畢竟現(xiàn)在在京城,不能與他硬碰硬。

    午后被放出時,馮夢皎即刻前往公主府,她已做好了再次被為難的準(zhǔn)備,卻意外地一路順暢,被恭敬地迎了進(jìn)去。

    剛在花廳拜見了平陽公主,便聽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馮夢皎轉(zhuǎn)頭,就見一個穿金戴銀,粉面桃腮的姑娘急匆匆到了廳門口。

    她是跑過來的,扶著門框喘著氣,明顯是累著了,然而雙目閃著光,聲音清脆喊道:“夢皎!”

    馮夢皎差點(diǎn)沒認(rèn)出她,況且照秋云所言,她該是路都走不了多遠(yuǎn)的,怎么會這般明媚嬌艷?

    她站起身來,正欲說話,聽高座上的平陽公主不悅道:“有什么好急的,還能又不讓你見嗎!”

    馮夢皎心中一震,正要幫李輕嬋說話,后者已邁進(jìn)來,自己回了,“不會的,姨母昨日既已告訴了我,就一定會讓我見表姐的?!?/br>
    “我懶得搭理你?!逼疥柟飨訔壍?fù)]手道,“你的客人你自己招待,別在我這待著?!?/br>
    “哦?!崩钶p嬋道,然后過去拉著馮夢皎的手,再朝一旁的秦升笑了笑,道,“我們?nèi)ダ镞??!?/br>
    她領(lǐng)著兩人往聽月齋去,一路上說著府中的花草樓閣,腳步輕盈,語氣歡快,看得馮夢皎心生疑惑。

    她拉住興奮的李輕嬋,低聲道:“去一處好說話的地方?!?/br>
    李輕嬋為難住了,這就是她為什么想和馮夢皎秉燭夜談的原因了,公主府里沒有可以給她說悄悄話的地方。

    因?yàn)榍皫状位蛘婊蚣俚亩景l(fā),以及后來被人擄走的遭遇,平陽公主吩咐了她院子里的人,絕不能讓她與別人獨(dú)處,不管在哪,身邊都得時刻有人。

    然而她這神情落在馮夢皎眼中,卻是她受困于人,時刻被監(jiān)視的表現(xiàn),讓馮夢皎的心猛然下沉。

    馮夢皎又把這筆賬算在在鐘慕期頭上,難怪他有恃無恐讓自己來見阿嬋。

    最后幾人去了閣樓上,僅余兩名侍女近身伺候,其余人皆在下面候著。

    兩個姑娘各有想說的秘密,卻只能壓抑著先說著近來的情況。

    馮夢皎又格外焦急,她迫切地想知道李輕嬋到底有沒有失身于鐘慕期,看著李輕嬋喋喋不休說著府中事物的樣子,堪堪忍住了到嘴邊的阻攔。

    苦于沒有私人空間,最后關(guān)鍵性的話誰也沒能說出口,而這日又是除歲,沒道理一直留在別人府中。

    天漸晚,馮夢皎壓著心頭焦躁與秦升一道出府,李輕嬋戀戀不舍地送他們。

    到了府門口,下人正掛著檐下燈籠,馮夢皎終究是沒忍住,道:“守歲當(dāng)與家人一起才對,表姐既來了京,你就應(yīng)當(dāng)與我一起?!?/br>
    李輕嬋怔住,馮夢皎卻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又道:“再者說,如今我與秦升住在祖宅,是你娘親長大的地方,你外祖父母的家,你回去守歲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見她面色茫然,馮夢皎緊緊抓住她的手,低聲道:“阿嬋,聽我的,跟我走?!?/br>
    李輕嬋陷入了為難,論親疏她的確該與馮夢皎走,況且只有她與秦升二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太寂寥了。

    可公主府里也僅有平陽公主與鐘慕期兩人,更不用說平陽公主早就讓人將晚上守歲的東西備好了,尤其是她的那份,她怎么好臨時走了,棄平陽公主的心意如弊履?

    況且,回頭鐘慕期回來了不見她,該生氣了……

    李輕嬋正不知所措,馮夢皎抓著她的手的力氣加大,問:“是不是……是不是他不許你走?”

    平陽公主是不許她隨便出府的,李輕嬋正要點(diǎn)頭,聽見了馬蹄聲,轉(zhuǎn)身一看,是鐘慕期跨馬而來。

    隔得有些遠(yuǎn),李輕嬋看不大清,就轉(zhuǎn)回來繼續(xù)與馮夢皎說話,“我不能隨便出府……”

    “會有危險(xiǎn)”幾個字尚未出口,馮夢皎打斷她。

    “你出得了!”馮夢皎聲音尖起來,厲聲道,“你馬上跟我走!離了這地方,再也不回來!”

    李輕嬋茫然眨眼,“再也……再也不回來?”

    說話間馬蹄聲已至跟前,鐘慕期翻身下馬,隨手將韁繩扔給一旁的小廝,大步帶風(fēng)地朝幾人走來,冷聲道:“再也不回哪里?”

    李輕嬋自己都沒弄明白,聽見他的聲音轉(zhuǎn)過身來看他,剛借著檐下燈籠看清他的臉,就驚叫出聲,“表哥你怎么了?你臉上怎么有血?你是不是受傷了!”

    李輕嬋嚇得忘了身處何處、身邊都是什么人了,往前一步抓著他手臂就往他臉上摸去。

    第79章 燈籠

    她個子矮一些, 便踮起了腳,攀在鐘慕期身上借著力,而后者臉一偏,讓她的手落了個空。

    鐘慕期抓住她的手腕, 道:“臟, 別碰?!?/br>
    說完, 他的手松開, 人也向后退了一步。

    李輕嬋下意識地追著他再近一步,這才看見他手腕上和衣擺都沾了暗色的血跡, 手又搭到了他身上,睜著雙滿是擔(dān)憂的淚眼看他。

    “別人的血?!辩娔狡诼曇艟徍拖聛?,簡短解釋完,沖著一旁的侍女看去,“外面冷, 把阿嬋帶回去,給她把手洗干凈。”

    侍女應(yīng)聲上前將李輕嬋往回帶,再次回到馮夢皎跟前。

    馮夢皎看著這兩人的幾句對話和接觸,心中五味陳雜。

    她好好的表妹沒有了母親的教導(dǎo), 被養(yǎng)成了個不靈活的笨美人, 許多事情都一知半解,現(xiàn)在又落入這無恥的世子手中, 怕是已經(jīng)被騙身騙心了。

    這世子并非正人君子……

    她爹寫信問了當(dāng)年婚約, 沒有得到一絲回應(yīng), 那就意味著平陽公主不肯應(yīng)這門婚事。且她對李輕嬋的態(tài)度也格外的差,鐘慕期又是那種卑劣的行徑, 這兩人毫無疑問, 根本沒有可能。

    李輕嬋只能做個不倫不類的存在。

    他日喜燭成雙, 等著李輕嬋的恐怕只有毒酒一杯。

    馮夢皎很清楚她此時根本沒法與鐘慕期抗衡,方才是她沖動了。

    她心思轉(zhuǎn)動飛快,很快就想通了,對李輕嬋道:“既已離了姑蘇,那以后就再也不回去了?!?/br>
    說得極其自然,仿佛方才勸說李輕嬋離開的地方是姑蘇一樣。

    李輕嬋見她微微搖頭,雖不懂卻也順勢應(yīng)著,“嗯?!?/br>
    馮夢皎再與秦升對著鐘慕期行禮,得了一個不帶什么感情的眼神。

    “那我跟你姐夫就先回去了,等我們安頓好了,過幾日再來接你回祖宅,你娘以前住的院子里有個秋千,我爹說你小時候特別喜歡呢,我想找人把它修繕好,你說好不好?”

    馮夢皎主動退讓了,沒再說讓李輕嬋跟她走,又拿著馮嫻來勾李輕嬋。

    李輕嬋不再為難,開開心心地被她這個鉤子勾上了,立馬道:“好啊,小時候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那時候你太小了……”

    “阿嬋,回府里去?!瘪T夢皎的話被攔截。

    鐘慕期雖與李輕嬋說著話,目光卻是看向馮夢皎的,眼神沉靜如海面,深不見底,漫不經(jīng)心地看去。

    這時候他才知曉馮夢皎的目的,原來是不懷好意,過來拐人的。

    馮夢皎被他看得心底發(fā)毛,為以防萬一又與李輕嬋道:“我與你姐夫初入京城,好多事不懂,若是過幾日還沒來尋你,那多半是不甚得罪了什么權(quán)貴……”

    李輕嬋忙道:“不怕,我表哥不會讓人欺負(fù)你們的。”

    為讓馮夢皎安心,她轉(zhuǎn)向鐘慕期與他確認(rèn):“是吧,表哥?”

    鐘慕期迎著她滿是期盼與信任的表情,扯了扯嘴角,“嗯?!?/br>
    馮夢皎再行禮,客氣又周全道:“那就多謝世子了。”

    等她與秦升上了馬車離去,李輕嬋又在門口遙望了會兒,才跟鐘慕期一道回府。

    跟在他身旁與他說話,“表哥你身上是誰的血?你不是去赴宴的嗎?是不是誰為難你了?”

    鐘慕期進(jìn)了府門就變了臉色,完全不搭理人了,他大步跨著,走了不遠(yuǎn)李輕嬋就有些跟不上了。

    “表哥,你等等我啊。”

    還是沒有回應(yīng),李輕嬋追到游廊下實(shí)在沒力氣了,扶著紅漆柱子彎腰喘氣,不跟著他了。

    她停下了,鐘慕期反而走回來了,問:“我急著回去洗干凈換衣服,你跟我這么緊是想做什么?”

    李輕嬋微赧,目光漂移著道:“我……我去找姨母,只是碰巧跟你順路,想跟你說說話?!?/br>
    鐘慕期彎腰看她,“這么急嗎?”

    “也沒有……”李輕嬋偏過頭去,“表哥你快先去洗干凈吧,這樣一點(diǎn)都不好看?!?/br>
    冬日天黑的快,只是方才在門口說幾句話的功夫,天已經(jīng)幾乎完全黑下來了,好在府中處處掛著燈籠,倒也能視物。

    燭光映得雕梁畫棟都染上溫暖的熏黃色,也映得李輕嬋眼波如水,粉面如畫。

    她今日漂亮的妝發(fā)仍完好無缺,唇上口脂紅艷艷的,偏頭時帶著羞色,像是喜燭下嬌羞的新娘,而那身錦衣上的金線刺繡在燭光下閃著光,金燦燦的,也像極了精心縫制的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