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95節(jié)
荀氏原本是不敢對李輕嬋下死手的,可誰知道秋月竟在無意間認出了方息庭。 荀氏心虛,猶豫再三,先后用李輕嬋身邊的丫鬟試探了李銘致的態(tài)度,確信他根本不在意之后,就對李輕嬋下了手。 本該讓人一命嗚呼的毒藥,卻因為李輕嬋被逼無路偷偷服用了噬心粉,而留了一線生機。 也幸虧她這心疾一裝就是三年,從未長時間停用過噬心粉,后來又陰差陽錯到了京城,才得以活了下來。 那時荀氏見李輕嬋忽然得了心疾,人卻沒死,心中大為震驚。 她做了虧心事,想了又想,讓嬤嬤雨夜去查探李輕嬋的情況,正好聽見了李輕嬋夜里喊著馮嫻訴說委屈,以為是馮嫻在天之靈保佑著李輕嬋,嚇得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不管平陽公主聽得是如何震駭,鐘慕期都語氣平淡,只是徑直說下去,“阿嬋到了京城之后……” “她娘是怎么死的?”平陽公主心緒洶涌地打斷了他,顫抖著手抓住了桌角,力氣大到精致的指甲幾乎折斷,“馮嫻當真是病死的?” “是?!辩娔狡诳隙ǖ鼗卮鹆怂?。 在知道李輕嬋中毒之后,他就立刻派人去了姑蘇,著重查了馮嫻的死因,不僅將當年馮嫻病癥查清,連當年的脈案和服用過的藥方都帶回了京城,她的確是病死的。 平陽公主重重地閉上了眼,顫巍巍地依在了矮桌上。 鐘慕期停頓稍許,給她斟了盞茶水遞到手中,繼續(xù)說起李輕嬋入京后的種種。 順著榮裕郡主的線索查去,一切直逼她兄長都護將軍。 都護將軍當年正是太子身邊的親信,曾隨之西征,立下過汗馬功勞,右臂也曾受過傷,有一道傷疤從小臂劃到手背上。 而他女兒又在兩年前嫁給趙曇做了四皇子妃。 將事情弄清楚之后,鐘慕期沒有絲毫遲疑,把先前為李輕嬋把過脈的老太醫(yī)等證人送進宮中與皇帝說了個清楚。 接著快刀斬亂麻將相關人員盡數(shù)抓捕,他沒耐心與這些人耗,什么刑罰手段都用出來了,連夜審問,現(xiàn)在幾人的認罪書都已交給了皇帝,這才有了今日京城的動蕩。 平陽公主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久久不能回神,她是如何都想不到太子的死因竟然在數(shù)年后從李輕嬋身上查了出來,而這事暴露的原因竟然這么荒謬。 “那阿嬋在這件事里算什么?” 鐘慕期凝視著她,一字一句答道:“她是最無辜的受害者?!?/br> 她不認識方息庭,對上一輩的恩怨絲毫不知情,卻無端被人覬覦數(shù)年,被折磨,被下毒,被人視為眼中釘,被人三番四次想要用卑劣的手段除去。 兩人剛提起李輕嬋,外面就傳來侍女的聲音,人已簡單清洗一遍過來了。 李輕嬋重新?lián)Q了身干凈衣裳,身上尚帶著水汽,掀起珠簾時,瑩白皓腕上戴著的通透紅玉手鐲與之碰撞,發(fā)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她蓮步進了廳內,先是往鐘慕期身旁走去,離著還有兩尺的距離時停住腳步,皺著鼻子嫌棄道:“表哥,你身上味道好重,難聞死了?!?/br> 這會兒聞見鐘慕期身上濃厚的香粉味道,她才知道先前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刺鼻,但不肯承認。 李輕嬋故意挑釁了鐘慕期一句,下巴微抬,身子一轉走向了平陽公主,偎著她坐下,聲音嬌滴滴地與她求證:“我現(xiàn)在不熏人了吧?” 平陽公主差點沒忍住掉下眼淚,偏過頭去沒有說話。 若是當初她一直讓人在姑蘇盯著,或者直接將人接到京城來,也許就不會有后面這一連串的事情了,也不會讓她小小年紀就遭那么多的罪…… “怎么啦?”李輕嬋側身追著她看,看見她紅了的眼眶,驚愕地說不出話。 她還從未見平陽公主這樣過,她貴為公主,誰敢欺辱她? 李輕嬋想問她怎么了,被平陽公主揮手推向了鐘慕期,“跟你表哥出去,讓我靜靜?!?/br> 李輕嬋懵懵懂懂,被鐘慕期牽出去了,到了外面,低聲問道:“你跟娘說了什么???她怎么那么難過?” “說起了母親早年的一個好友,沒事的,過會兒就好了。” 慕期說得十分模糊,李輕嬋順從地點頭,又推他,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打打鬧鬧回了屋,沒一會兒又纏在了一起。 明日就是回門的日子了,鐘慕期心知事情瞞不住她,但能讓她多開心一會兒是一會兒,仍是沒與她說那些煩心事情。 他刻意引著李輕嬋情動,在她耳邊道:“孟梯說了的,阿嬋身上的毒還沒全清,要表哥幫忙的……” “你騙我的?!崩钶p嬋霧蒙蒙的眼眸看著他,豎起一根手指頭點著他嘴唇,道,“孟梯明明說我沒事了的,都是你自己編謊話想騙我?!?/br> 鐘慕期笑了下,問她:“我想騙你做什么?” “……你……”李輕嬋說不出口,滿面羞赧地咬住了嘴唇,“反正你就是騙我的,我才不信。” “是不好騙了……”鐘慕期咬了下她手指尖,她立馬縮了回去,“那我就不騙了,我直接來了?!?/br> 他李輕嬋抱起,與之一同摔到床榻上,惹得李輕嬋跟他笑鬧了起來,只是笑聲漸漸變了味。 紗帳被長臂放下,鐘慕期低聲哄著她:“表哥騙你也都是為了你好,是不是?” 李輕嬋半暈半醒,神智模糊地點了頭。 “那你聽話……” 話沒說完李輕嬋就搖了頭,不滿地嘟囔道:“表哥,該你聽話了?!?/br> 鐘慕期頓了下,道:“行,表哥以后都聽話?!?/br> “再也不騙我了?” “不騙你?!?/br> 他又說了許多好聽的話,保證不會讓李輕嬋不舒服,才能圓了成親那日的未成之事。 紗帳內泣聲不斷,時而高亢,時而痛苦低啞,透過搖晃的紗帳傳出來,間或夾著幾聲虛弱的求饒聲,聽著像是出聲的人已沒了一絲力氣。 可忽然間紗帳一緊,“撕拉”一聲從上端撕裂,如落雪一般輕飄飄地堆在了橫在床沿的纖細手臂上。 那手臂上痕跡斑駁,手中死死拽著紗帳的一角,指節(jié)泛了白。 李輕嬋身子顫抖,嗚咽道:“……簾子……” 她汗淋淋的,面色潮紅,殷紅的唇咬得很緊,卻還是漏出了一句難耐的低叫。 “……簾子……表哥,不要弄了……” “……讓我現(xiàn)在去給你掛簾子?” 李輕嬋哭著點頭,泣不成聲,“……要擋嚴實了……” “自己拽下來的自己去掛?!眱扇寺曇粢粋€比一個低啞。 李輕嬋眼角的淚水被震落下來,松開抓著紗帳的手去捶他,“你走開!一點都不聽……” 一句話未能說完,就被撞得只零破碎。 后來任李輕嬋再怎么又哭又喊,鐘慕期也沒起了身去掛紗帳,只是一掀里面被蹬到角落里的錦被,將兩人完全遮蓋住了。 翌日,李輕嬋睡到中午才醒,人像是被打斷了骨頭一樣,稍微動一下都疼。 刺眼的陽光照進來,她瞇眼偏頭,見身邊已沒了人,也看見了只有一半的紗帳,頓時想起昨夜她是如何失控地扯下的另一半的。 她想著那讓人戰(zhàn)栗的感覺,朝里翻了個身,難受地痛呼了一聲,然后摟著被子委屈地縮了起來。 鐘慕期進來時,聽見了微弱的抽搭聲,停步片刻,呼吸粗重了起來。 他細細聽了會兒,才端著溫水走近,柔聲問:“怎么還哭著呢?身上不舒服了?” 李輕嬋哭聲大了一點,用錦被遮住臉不理他。 “這哭得……”鐘慕期俯著身子,輕柔地撥弄著她散亂的長發(fā),嘴唇在她紅紅的耳尖上張合著道,“……好像表哥還沒停下來一樣……” 李輕嬋驀地松了一只摟著錦被的手,頭也不回地反手朝他打去。 人打著了,手臂也被控制住了,大掌從小臂爬到她肩頭,按著肩將她扳了回來。 “你騙我,現(xiàn)在還要動我……”李輕嬋眼睛都紅腫了,哭哭啼啼地摟著錦被不放,“……我都要痛死了……” 她越是哭,鐘慕期就越是笑,李輕嬋聽著聲音了,哭得更凄慘了。 鐘慕期喂了她一口溫水,讓她的哭聲停了一瞬。 水一咽下,李輕嬋又重新嗚嗚起來,“都中午了我還沒起來,我還這么難受,怎么回門啊……” “不用回了,你那弟弟病了,那邊正在忙,說不用回去了?!辩娔狡诤逯?,“我去確認過了,放心。” 李輕嬋哭聲稍減,又問:“那我到現(xiàn)在還沒起……” “昨日有點風寒,所以起晚了點,母親一早有事出去了,也不用管?!辩娔狡诮o她把借口找得齊全,見她從哭轉回了小聲抽搭,笑著又給她喂了些水。 在府中陪了李輕嬋一整日,耐心地哄著抱著,等她身上緩過來勁兒,才好不容易給哄好了。 再過一日,鐘慕期知道瞞不住了,便將事情挑挑揀揀說與她聽。 荀氏到底是心虛,入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榮裕郡主。 榮裕郡主自己的女兒名聲全毀,兒子莫名喪生,方息庭僅僅哀痛了幾日,就再次打起李輕嬋的主意,讓她憤恨不已。 她已經(jīng)不想讓李輕嬋死了,只想折磨她。 荀氏與她已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按她的意思,在李輕嬋被大雨困住留在李府那日,意圖讓荀翰伺機侮辱了李輕嬋。 可事情失敗了,看見荀翰的尸體后,荀氏心慌意亂地去找榮裕郡主求助,卻找不到人。 再次收到信,卻是讓她阻攔李輕嬋嫁入譽恩侯府,死也不能讓她嫁過去。 于是就有了苦杏仁粉的事情。 李輕嬋完全聽傻了,“那、那她現(xiàn)在在哪呢?” “幾次意圖謀害已故主母的親女,就算是逃了死罪,也是半生流離的命了,她又沾手了當初害死太子的毒藥,必死無疑?!?/br> 李輕嬋琥珀色的雙目滿是迷茫,“那我爹怎么辦?小弟呢?” 鐘慕期手掌的她眼前揮了揮手,等她回了神,道:“他們沒犯事自然會好好的,只是恐怕無法留在京中了?!?/br> 就算能留,他也不會讓人留下,離得越遠越好,最好斷了聯(lián)系,過幾年就讓李輕嬋將人徹底忘記才好。 只是這事情對李輕嬋造成了很大沖擊,她心里紛亂如麻,覺得自己應該擔起做人女兒的責任去探望照顧李銘致與李少臨,可她心中又有些抗拒,更況且她已嫁了人,不光是李銘致的女兒了。 她反復思索,還是想去見一見李銘致,想問清楚這些年的事情他是不是當真全然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見李銘致的除了她,還有平陽公主。 平陽公主先李輕嬋一步去刑獄司見了李銘致,隔著玄鐵牢籠沉默半晌,才萬般不解地問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銘致滿面頹廢,身穿囚衣坐在破舊的草席上。 這樣子看得平陽公主面露厭惡,道:“你如今這樣,還有幾分當年的傲氣與才氣?若是阿嫻早早看見你這副模樣,當年怎么都不可能選了你?!?/br> “傲氣?才氣?”李銘致苦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