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著！等她再大一點，我就把她賣到妓/院去！我要她這輩子不得好過！哈哈哈哈！嗚嗚嗚，我的兒??！我苦命的元生??！”

    老婦人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那瞬間老弱滄桑的模樣，讓人很難相信，剛剛那番威脅竟會出自她口。

    殿內(nèi)眾人蹙著眉看著她，又瞧了一眼裴元生的尸體，終究還是沒說出什么指責(zé)的話來。連李立也沒治她咆哮公堂之罪，僅僅只是示意侍衛(wèi)再次將她的嘴堵了起來罷了。

    “你可聽到了？如此，你還要拋下你的兒女認(rèn)罪？”李立問這話，聽上去似乎意有所指。

    何娘臉色瞬間白了幾分，抬頭看了一眼李立，似乎是想要扯出個笑容來，最后還是放棄了，只是惶惶道：“大人此話何意？難不成，我不認(rèn)罪，這罪便不是我的了嗎？”

    李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何娘。

    何娘望著李立，緊張地握緊了手，不知道該說什么。

    殿內(nèi)氛圍逐漸緊張起來。旁觀的江瑤白等人都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等著他們兩個這無聲對峙結(jié)果出來。

    卻沒想到，就在殿內(nèi)壓抑氣氛即將抵達(dá)最高點時，一個略顯尖細(xì)的聲音忽然響起：“罪，是我的?！?/br>
    這給人一股子熟悉感的插話方式一出，江瑤白幾人怔了一下后便迅速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頭將目光落在了依舊保持著垂首跪姿的小太監(jiān)錦繡身上。

    “你胡說什么！”何娘轉(zhuǎn)頭怒喝，聽上去仿佛是在生氣?？扇羰嵌⒅屑?xì)看，不難看出她掩藏不住的恐慌。

    “你這個內(nèi)侍趕著送死嗎？！毒是我下的。既然大人已經(jīng)看出來了，那我也不稀罕替死鬼！你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不是什么事都能橫插一杠的！”

    何娘說到最后已是有了幾分色厲內(nèi)荏的感覺了。哪怕是最不會察言觀色的高昌林，此刻也瞧出了幾分異常來。

    李立不知是不是剛剛驚堂木敲多了，這時候反而不敲了。

    他只是輕哼一聲，用著怎么聽都有些陰陽怪氣的語氣，道：“你倒是挺好心的。都自顧不暇了，還有這閑情去在意一個陌生人?！?/br>
    “陌生人”這三字，李立咬字發(fā)音特別重，將意有所指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

    領(lǐng)悟到提示的眾人紛紛將視線在何娘和錦繡之間來回轉(zhuǎn)悠。雖是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沒做，卻叫何娘如同芒刺在背一般，一個沒冷靜下來，便蹦到了坑里。

    “我本也不是什么壞人。在遇到裴元生之前，我也只是個普通姑娘。況且，對于我來說，一個陌生人都比裴元生好！只要能殺了他，哪怕是要我陪葬，我都覺得值了！”

    何娘這話語速頗快。乍聽上去，會覺得她就是情緒激動罷了?？梢恢倍⒅吹睦盍s察覺到了那隱藏其中的焦急與迫切。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又在轉(zhuǎn)瞬間恢復(fù)了平靜模樣，將目光落在了錦繡的身上，道：“錦繡，你可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卞\繡的聲音十分平靜，那一直垂眸看地板的腦袋抬了起來，看向李立的目光冷冷清清，道：“不過，奴不太明白，大人這案子審得……難不成是在賭奴，良心幾許？”

    錦繡說著眉頭微蹙，瞧上去困惑淡淡，仿佛并不是十分在意。

    李立對上他的目光，整個人帶著成竹在胸的自信，道：“裴元生的胳膊上有一個小孔。”

    “原來……如此?！卞\繡若有所悟，繼而又帶著幾分釋然，道：“大人果然名不虛傳。可惜，大旭的官，并非所有都如大人這般?！?/br>
    錦繡最后這話，有惋惜、有淡然、有欽佩、也有感慨。唯獨沒有一個殺人犯該有的憤怒、驚懼、惶恐、后悔等情緒。

    不僅讓江瑤白等人看得滿頭霧水，連何娘也沒反應(yīng)過來錦繡和李立到底在說什么，以至于整個人愣在當(dāng)場，不知道該不該插話。

    李立看著錦繡，沒有就他這話發(fā)表自己的看法，而是一拍驚堂木，道：“錦繡，事到如今，還不從實招來？”

    何娘猛地轉(zhuǎn)頭看了眼李立，又慌忙回頭看向了錦繡，顯得焦急又無措。

    錦繡則是頭一直挺直了腰桿，先是對著何娘一笑，方才道：“她的斬魂草，是我給的。裴元生中的毒針，是我扎的。催發(fā)毒性的酒，也是我使計淋在他身上的。誰讓他欺人太甚呢？”

    錦繡臉上笑容不變，嗓音里也沒多少恨意。

    可正是這種輕飄飄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讓旁觀的人心里發(fā)涼，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李立見慣了各種血腥場面，對錦繡這反應(yīng)適應(yīng)良好，當(dāng)即追問道：“裴元生如何欺人？你如何下毒，全部詳細(xì)招來！”

    “這樣啊……”錦繡看向李立的神情多了幾分無奈，似乎是對他這問題感到無奈。

    可未等他接著說下去，一旁被他的話給驚住的何娘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立馬搶先道：“不！你說謊！下毒的人是我！找你要毒藥也是我！裴元生跟我有仇，跟你沒仇！所以使計殺人的還是我！”

    錦繡原本的話在何娘開口的瞬間又咽了回去。

    他含笑看著何娘帶著驚懼將話說完，這才往她身旁一挪，抬手將她抱在了懷里。

    在場眾人誰也沒想到會有這等發(fā)展，紛紛被驚得不知該不該打擾他們。唯有老婦人呆愣過后開始瘋狂掙扎，一副想要將他們打死在殿上的兇狠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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