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并不會在一個人找另一個人的焦急和擔(dān)心中慢下來，反而有種越走越快的感覺，所有人出動等再次集合在a大的門口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左右。

    葉梓將手里的書和碎裂的手機遞給顧子夜，“這是我在學(xué)校的林蔭道上找到的?！?/br>
    顫抖著手，顧子夜接過，緊緊地抱入懷里，聲音嘶啞的厲害，“謝謝?！?/br>
    b市但凡路微涼可能去的地方他們都找過了，顏智甚至是讓他舅舅動用關(guān)系幫忙找人，也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所以他猜測道：“小嫂子會不會回老家了？”

    這句話讓顧子夜灰寂的眸子燃起了一絲光，他甚至是根本不知道她現(xiàn)在家的地址和聯(lián)系電話，可還是就這般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了，腳下的步子更是怕遲了一分似的會，向車子?？康姆较蚺堋?/br>
    可一切的急切在看到和朝陽一起迎面走過來的李朵時，銳利的眸子一瞇，漆黑懾人，他想如果法律允許的話，他一定會殺了她。如果不是她的有所隱瞞，今天的這一切完全可以避免，但他其實更恨透了自己。

    朝陽將李朵往大家面前一扯，對顧子夜道：“我跟你一起回去，不過在回去之前我想，我跟你都有必要了解過去的一切。”

    此時此刻，對于李朵，朝陽有的只有失望和沒想到，他從來沒有想過她連他也隱瞞了，也終于明白過來江文那句話的意思。他后悔，后悔在沒有自己去親自驗證一切的時候，激怒了江文那個垃圾。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李朵不住的搖頭哭泣，最后坐在了地上，她只是單純不想他們知道那些過去，還有連帶她的，并沒有想過刻意要去隱瞞，更沒想過江文手里還有那些圖片。

    所有人，對于李朵的哭泣，并沒有多大的起伏。

    李朵雙手緊緊地抓著頭，不再隱瞞，“我和江文認識的時候是在17歲，我欣賞他的才華并無法自拔地喜歡上了他，可我并不知道他只是想跟我玩玩，就那么傻傻地陷了進去，還想著跟他私奔。在他準(zhǔn)備在酒吧休息區(qū)，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對我用強的時候，微涼趕了過來救了我，她拿瓶子砸了江文，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江文盯上了我們，時不時地找人去學(xué)校sao擾我們。后來……”

    李朵手指一點點的收緊，哽咽著，“后來我爸知道他還在sao擾我們，去酒吧大鬧了一次，后來聽說酒吧老板將他辭退了，他便懷恨在心，找了一群混社會的女孩在放學(xué)的路上堵住了微涼，她們將微涼帶進了一個廢舊的屋里……”

    說到著，李朵仿佛說不下去了，放聲大哭了起來，“雖然后來，我們跟警察及時趕到了，將那群女生抓了起來，可是……當(dāng)我扶起微涼的時候……”

    那時的路微涼渾身冰涼，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失去了生命氣息一般。李朵捂著眼說不下去了，而后嘴里只是不住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么會是這樣，葉梓再也忍不住趴在顏智的肩上，無聲地流淚。

    一個男人遇見這樣的事尚且都無法接受，更何況還是一個女生，顏智雙手緊握成拳，他誓等找到小嫂子，他一定要弄死那個垃圾。

    孔宣則是靠在路燈下，雙手插在兜里，低著頭，也唯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怎樣的心情，心疼，是啊心疼，心疼老天不善待那個始終努力笑著想要活下去的女孩。

    顧子夜仰起頭看夜空，將眼里的淚倒了回去，緊握手中的書，聲音寒冷刺骨，“李朵，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否則我不保證會不會做出什么。”

    一直以來，顧及她的感受，他一忍再忍，以后無需再忍了。

    朝陽面無表情，一句話也沒說，也沒再看李朵一眼，跟上顧子夜的腳步，唯有那有些不穩(wěn)的步伐，透露了他的情緒。

    那么多人，警察也加入了，尋找多天仍舊沒有消息，仿佛路微涼這個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消失了蒸了，這樣越來越糟糕的認知，已經(jīng)讓顧子夜一聽到手機出響聲就害怕聽到他不想聽到的結(jié)果，甚至是一刻也等不了想要立刻馬上撕裂了江文這個人，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息。

    但……這些他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她，要她一根毛也不少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只要這個，只要這個而已，卻成了奢望。

    見顧子夜雙眼因為找人連續(xù)幾夜沒睡紅腫的厲害，孔宣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擔(dān)心道：“老二，你先去房間休息會吧，別還沒找到微涼，你就倒下了?！?/br>
    “我睡不著?！?/br>
    顧子夜抬手捂住雙眼，就是不敢閉眼，這幾天只要一閉眼他都會聽到她的絕望的哭聲，痛苦的求救聲。

    “實在不想睡的話，你就先去洗個澡，把自己收拾好，而后我們一起等顏智舅舅那邊的消息。”

    “嗯?！睍呵乙仓荒苓@樣了。

    拖著疲累的身子，顧子夜在路微涼的房間轉(zhuǎn)了一圈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門的那一剎那，他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滑坐在地，一手撐著膝蓋，遮住眼睛無聲地流淚。

    他曾想過在她身上生過最糟糕的過去，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八月中旬旅行工作的那次，明明她有打算說的，卻因為他突然接了一個電話打斷了。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去的話，他寧愿不要接那通電話，不要工作，什么都不要。

    也不知坐了多久，顧子夜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站了起來，看著鏡子里糟糕的自己，他想這一定不是她想看到的，她說過喜歡干凈清爽的他還有穿西裝的他。

    將手機放在床上，顧子夜打開衣櫥的門，拿了一套換洗的衣服準(zhǔn)備去洗澡，轉(zhuǎn)身時瞥見一抹熟悉的紅色時，身子一僵，一點點地輕輕地挪動著腳，手指緊扣著衣櫥的門而后一點點滑落，身子一點點地蹲了下來，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入眼的是一只拖鞋，他抬手顫抖地將衣服朝兩邊撥開，里面坐著的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怎么的，他又再次坐在了地上。

    突然間地光亮闖入，路微涼抬手擋住眼睛，身子一抖往沒光的角落里縮了縮，又再次將自己遮藏了起來。

    看到這樣的她，顧子夜心如刀絞，所有的千言萬語仿佛將心口堵住了，除了難受還是難受，可他又必須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不能讓她這樣繼續(xù)下去。

    連日的兩地奔波沒有休息，顧子夜的嗓子早已嘶啞了，忍住哽咽對著衣櫥里的人道：“為什么連我你也躲著，你是不是打算也不要我了，嗯？”

    不要了全世界，也不要了所有，手機也碎裂了，人也……竟是這樣被他到了。

    時間靜默，除了偶爾的風(fēng)聲和墻上掛鐘走動的聲音，房間里再也沒有多余的聲音。

    路微涼將緊握成拳的手抵在牙齒間緊緊地咬住，另一只手插進間。她要啊，怎么會不想要?？墒撬c人爭過，與時間賽跑過，一切的噩夢還是沒能逃過，也沒想到過去會是以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那些警察說過已經(jīng)銷毀的照片就那般不堪地出現(xiàn)在a大的bbs上，她故作堅強的外殼在受到同學(xué)們的指指點點后，在看到bbs上的回復(fù)留言后，又一點點碎裂了。她仿佛又好像回到了過去那個無法言說的時候，仿佛真的就認為了一切的錯都是因為她自身的原因?？催@就是外界的力量，她早就承受過，卻還是扛不起。

    “微涼，如果你還要我的話把手伸出來，如果不想要了，那我們就這樣坐著。”

    路微涼反復(fù)抓了幾下頭，抹了抹眼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好點，不是那么的狼狽，“學(xué)長，你讓我一個人呆會好不好？”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br>
    “要。”

    “要就把手伸出來，我只要你伸個手就可以，我不逼你出來?！?/br>
    猶豫了很久，路微涼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卻現(xiàn)光線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哪只手好一點，便伸出了左手。待手被緊緊地握住，手心傳來熟悉的溫度，她又再次忍不住流淚。

    果然，如他所想，這只手被自殘的看起來讓人有些害怕。原本他是不知道的，去了一趟她后來的家，找了李叔了解很多事之后，才知道她曾經(jīng)有過自殘的跡象。

    衣櫥里傳來無法壓制的低聲哭泣，而后是自說自話聲：

    “我曾問過老天，為什么偏偏對我這樣的不公平？”

    “我去報警，他們問的不是案情，而是一臉求知甚至是十分感興趣地問我被那群女生猥褻的過程和細節(jié)，從被按住手腳再到她們怎么脫我衣服？還問我感覺如何？他們說過江文手機里的相片銷毀了，也說過他會得到相應(yīng)的處罰，可結(jié)果呢？”

    “我去醫(yī)院，護士們私下笑話我，議論我，甚至是沒經(jīng)過我的同意拍了圖片了微博，那些媒體像瘋子一樣寫不實的報道。更可笑的是那些說為我好讓我去檢查的醫(yī)生，說什么最好檢查***，即便沒了也沒關(guān)系，可以做修復(fù)，只要我不說沒人會知道。在他們眼里，無論整個事件的真實性是怎樣的，對他們而言都不重要，我在他們眼里就是一個茶余飯后消遣的對象和笑話?！?/br>
    路微涼想抽回手，怎奈被顧子夜死死握住，可是她真的好痛苦，好難受甚至是想結(jié)束生命，那天站在江邊的時候她就是這樣想的，可是她舍不得他啊，于是放聲大哭，“學(xué)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年討厭這個世界，明明這一切不是我的錯，可身邊的人，一次次用他們的眼神和言語告訴我，是我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下賤放蕩不堪，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拼命地想要從家里走出來，我拼了命的追趕落下的功課，并不是像你們那樣為了夢想，也不是為了未來，而是為了逃離過去，逃離那個噩夢的地方?？蔀槭裁次叶歼@么努力想要活下去了……他們……為什么偏偏就不肯放過我，不肯放過我。那天我站在江邊，真的就想跳下去，真的想。”

    門口站著的秦濤、顏智和葉梓在路微涼放聲大哭的時候便站著了，待聽完那一聲聲絕望而又無助的哭訴聲，眼眶都忍不住紅了。

    孔宣則是閉著眼，靠在墻上。

    “孔宣，去幫我把房間的電閘關(guān)了?！?/br>
    房間里傳來聲音，孔宣睜開眼，起身朝電閘方向走去。

    原本明亮的房間，一瞬間便沉寂在了黑暗里，借助微光顧子夜起身將擋出路微涼的衣服撥往了一邊，不顧路微涼的掙扎，態(tài)度強硬地將自己也塞進了空間狹小的衣櫥，一點點撫摸著感受著她濕漉的臉龐，也記下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緊握著她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柔聲問她，“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br>
    “所以，讓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幾乎是話說完，沒等她回答，顧子夜手下一用力，將人拉進了懷里，仿佛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里，一寸寸收緊手中的力道，嘗著失而復(fù)得的滋味。

    路微涼緊緊地拽著顧子夜的衣服，感受著他手下讓她快要無法呼吸的力度，酸痛干涸的眼又再次熱了，“學(xué)長，對不起，我讓你擔(dān)心了。我從來沒想過，那樣的照片，那樣的過去，會這樣的出現(xiàn)，我不知道該怎么辦，該怎么跟你說了。”

    拉開兩人的距離，顧子夜雙手捧住路微涼的臉，截住她又再次落下的淚，溫度燙傷了他的指尖，他只能用一個個溫柔的字安撫，“我知道，我們先睡一覺，其他的事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

    “我睡不著?！?/br>
    路微涼搖了搖頭，一閉眼滿腦子都是那些人，她睡不著。

    “那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路微涼還是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需要吃東西，可是她不想離開這個衣廚。

    果然，還是不可以，顧子夜借著微弱的光瞧著她蒼白的臉，換了個法子，“我出去拿點東西進來，你想吃什么？”

    怕他擔(dān)心，路微涼隨便說了一個，“蘋果?！?/br>
    “好，你等我?！痹谒~頭親了一口，顧子夜走出了衣廚。

    關(guān)上門，顧子夜將身體靠在了墻上，手指飛快按著手機鍵打了一串字，而后給孔宣看：找柳姨拿點安眠藥和營養(yǎng)液，要快。還有，讓顏智找人把江文看住，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行，只要不離開b市。

    而后開口，對大家道：“她現(xiàn)在很好，可能跟你們見面說話還是需要點時間?！?/br>
    這已是最好的結(jié)果，其他的都已經(jīng)不重要。

    眾人松了口氣，唯獨孔宣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