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女修在修羅場茍命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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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東狐便于叛亂平復(fù)后倉促登基即位, 連登基大典也是事后舉行,是故有關(guān)埋藏在赫連皇城地宮中的秘辛,他所知不多,只從代代相傳的帝君手札中窺得片面, 而萬尸坑就是其中。 “安穰帝用三萬名將士制成尸俑, 埋藏于地底,并建造奇門遁甲以阻外人進(jìn)入, 之后各任帝君爭相效仿,漸成赫連地宮?!?/br> “你是說,他們曾經(jīng)都是活人?”江沉閣一想到他們曾經(jīng)都是征戰(zhàn)沙場的將士, 此刻半人半鬼便心里發(fā)毛。 “安穰帝鐵血手腕, 麾下的三萬軍將驍勇善戰(zhàn), 本以為他們會在戰(zhàn)事后軍功顯赫、衣錦還鄉(xiāng),不想最后卻被煉作尸俑、永埋地下?!?/br> 江沉閣唏噓, 再看那些軍隊(duì)也不害怕,“自古帝王薄情,沒有哪一個多情的帝王會成就一番事業(yè)?!?/br> 他輕輕覆住她的手背,聲若蚊吟, “以后不會了……” 長明燈映照著洞坑里的士兵骨架, 他們至死都低垂著腦袋表達(dá)自己無上的忠誠, 忽地,江沉閣“咦”了一聲,只見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士兵的黑色骨架開始不停地顫動,爾后一根左肋掉了下來,一落地便散成一攤黑色的粉末,粉末無風(fēng)自揚(yáng),朝著二人的面門襲來。 江沉閣定睛一看,根本不是粉末,而是一只又一只麥芒大小的黑色尸蟲,居然是活物! 素手撐起結(jié)界,眾多尸蟲撞在結(jié)界上,翅膀拍打發(fā)出嗡嗡的聲音,江沉閣幼年追貓打狗,上樹掏鳥,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便是溪流里的吸血水蛭、草堆里的咬人臭蟲,每每盡興玩耍后歸家免不得身上一個又一個大包。 她脊背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陣又一陣,“你們家的地宮真是令人頭大,不是毒蛇毒蟲,就是蠱蟲怪蟲。”她簡直懷疑赫連東狐自戕的毛病都是遺傳的。 “這不是蠱蟲,是尸蟲。”赫連東狐不急不躁糾正她,“活人吞蠱,以血rou之軀催化蟲體的生長,人死而蟲活,這樣的蟲數(shù)量眾多又可承襲尸俑的特性,換言之在你面前的不是普通的尸蟲,而是數(shù)以萬計(jì)的軍隊(duì)?!?/br> 他洋洋得意,仿佛在為自己的祖先感到自豪。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隨著一具骨架上的尸蟲掉落,愈來愈多的尸蟲墜地飛來,而那催化了尸蟲繁衍生長的士兵,只剩一具單薄骨架,承受不住盔甲的重量,若多米諾骨牌般一個接一個倒地。 轉(zhuǎn)瞬之間,尸蟲鋪天蓋地,如征戰(zhàn)殺伐的大軍壓境。它們尋覓活人氣息,攀附在結(jié)界上,一層又一層覆蓋,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是一個巨大的黑色蟲球。 江沉閣雙手撐開結(jié)界,與尸蟲近距離接觸,四對觸角不停地擺動,蟲體透出金屬之色,背部有著人面花紋,雖沒有直接觸碰,可它們啃咬結(jié)界帶來的震動,讓她只覺數(shù)萬只蟲子在掌心爬過。 她害怕地閉上眼,可那觸感更加明顯。 支撐的雙手不由顫抖。 “它們不過是一群食人血rou的臭蟲,勿怕?!?/br> 不是的,她害怕蟲類,即使它們脆弱得不堪一擊,一腳就能踩死,但她就是止不住地害怕。 “遇上尸蟲禍福相依,相傳安穰帝偶得一寶物,他駕崩后寶物也不見蹤影,便有傳言修建地宮是為了存放寶物,我從先帝手札上得知,此事的確不假?!彼普T,語調(diào)安之若素,帶著無盡的誘惑,令人深以為然,“我雖不知安穰帝的寶物是什么,可他先是勞民傷財修建地宮,又是用麾下軍隊(duì)培育出尸蟲,可以見得那寶物在世間絕無僅有?!?/br> 江沉閣被他說服,到底是對那寶物心動了,就算不心動,當(dāng)務(wù)之急也要克服恐懼解決掉眼前的尸蟲。 更重要的是,她在為上天界做準(zhǔn)備,如今焚身之劍不知所蹤,她的修為離巔峰還差一步之遙,如果能尋得一些寶物供她所用也是極好。 “躲好!”她抽出一只手將赫連東狐拽在背后,收手于胸前結(jié)出復(fù)雜而古老的手印,失去支撐的結(jié)界不過剎那便被尸蟲啃咬出小洞,小洞相連漸成窟窿,結(jié)界碎裂。 尸蟲被活人血?dú)獯蹋ぃ恢幸?,好比?zhàn)無不勝的士兵在沙場上浴血奮戰(zhàn)、愈戰(zhàn)愈勇。 在它們即將觸碰到江沉閣飛揚(yáng)的發(fā)絲時,手印結(jié)成,從她身上迸發(fā)出一團(tuán)巨大的靈光向外散開,整個空間都被白色充滿,如天光乍亮…… 白光收斂后,滿室的尸蟲俱在光芒之中灰飛煙滅。 江沉閣只覺通體舒暢,被赫連東狐壓抑許久的憋屈終于釋放出來。 她精神抖擻地轉(zhuǎn)身一看,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只見他不復(fù)以往整潔清爽,一身象牙白的高領(lǐng)錦袍像是被無數(shù)匕首割裂,衣擺缺了一大塊,腰間和手臂外側(cè)的衣衫也被割開,露出如牛乳般白皙的皮膚,隱約可見陳舊疤痕的一部分。頭上的紫金玉冠也歪在一邊,朱色綢帶的青金石珠墜也一長一短,半隱在褐色的發(fā)間。 赫連東狐將紫金冠取下扔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她能幸災(zāi)樂禍到何時。 說來也是奇怪,方才釋放的雄渾力量換作其他人怕是早已力竭癱軟,惟她非但沒有半絲疲累,反而容光煥發(fā)、精神盎然。 他把紫金冠一摘,發(fā)絲失去束縛便自然而然如瀑瀉下,穿著寬松的長袍,少了分帝君的威嚴(yán),多了一分慵懶恣意。 江沉閣發(fā)愣,忽地腳下劇烈震動猶如地震,數(shù)百個坑洞齊齊塌陷下去,就連落腳之處也不可避免。 裂縫蔓延至赫連東狐的靴邊,他尚未作出反應(yīng),便被人攔腰抱起。 赫連東狐:…… 江沉閣抱著他漂于半空,只見地面塌陷,盔甲下數(shù)以萬計(jì)的將士骨架都被沙土掩埋,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們始終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的埋骨之地會是赫連地宮,離赫連世代帝君墓葬最近的地方,對他們來說也算另一種榮耀。 砂礫不斷從頭頂上落下,轟隆隆的聲音震耳欲聾,像是毀滅又像是新生,從塌陷之中升起一個方形的平臺,平臺四個角皆有奇怪的獸首青銅雕塑,平臺下方支撐的是圓形的石柱。 塵土散盡后一切歸于平靜,江沉閣二人落于方形平臺上,一方銅盒靜靜地擺在中央。 銅盒被一重又一重的鎖鏈纏繞,表面鐫刻著鎮(zhèn)壓符文,它從地底冒出,可又不被塵土沾染,與銹跡斑斑的鐵索相比干凈如新。 赫連東狐也不由向前一步,安穰帝不惜耗費(fèi)舉國財力修建地宮,并用軍隊(duì)殉葬以此守護(hù)的寶物究竟是什么? 江沉閣看出他眼中濃烈的占有欲,直言不諱道:“你很想要?” 被她提醒,赫連東狐眸中的欲望淡了許多,他差一點(diǎn)就失控。 他搖了搖頭,“方才很奇怪,我對它并無多大的欲望,可一旦看到便挪不開眼,忍不住想要據(jù)為己有?!?/br> “我倒覺得這盒子里的東西非常古怪,若非我修煉攝魂術(shù),心性比一般人要強(qiáng),否則差一點(diǎn)就要中招。”而赫連東狐則是因?yàn)樾乃廊缈菥疅o波,靈識荒蕪一片,不然即使江沉閣出聲喚他,他也會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直覺告訴江沉閣盒子里面的東西很危險,一旦打開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災(zāi)禍。但理智又告訴她,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走到這兒,耗費(fèi)了那么大的力氣,就這般放棄著實(shí)是憋屈。 不待她猶豫,赫連東狐手腕一翻,一道靈光從指尖射出,年歲長久的鎖鏈一碰化為齏粉,盒子嗒地一聲被打開。 盒子開啟,月華溢出,銀色的光輝在靜謐地流動,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塊磁石,形如橄欖,萬道金絲累累貫串垂下。1 只一眼,赫連東狐驚呼出聲:“帝流漿!” 江沉閣對帝流漿有些印象,相傳每九百九十九年的七月十五月圓之日,在天地靈氣氤氳之地便會誕生出集日月精華的帝流漿,精魄食之可成妖,草木有性無命,食之可有命,修士食之則可以增加千年的修為靈力。 本以為只是個傳說,沒想到竟是真的。 帝流漿在空中懸浮,緩緩飛至江沉閣的面前,她攤開手,帝流漿像有靈智般落于她的掌心,斂盡一室月華。 江沉閣有點(diǎn)不知所措,畢竟是從他赫連皇室的地宮里拿出來的,當(dāng)著赫連后人的面,就這般拿到手還真是有點(diǎn)不踏實(shí)。 瞧出她的不自在,赫連東狐道:“它對我無用?!?/br> 他這么說便是將帝流漿完全交給她了,也對,赫連皇室中人有規(guī)定,只能修煉基礎(chǔ)的養(yǎng)身功法,不得過高,爭搶了修真界一干修士的資源。 江沉閣便坦坦蕩蕩地將帝流漿收入靈識空間。 帝流漿到手,江沉閣二人還在方形平臺上發(fā)現(xiàn)一個樓梯,直通地底。他們本就是從地面墜落,想要出地宮也因往上走,可除此通道再無其他入口,不得不進(jìn)入。 幽深昏黑的石梯一直往下,不知深淺,像是蟄伏起來的猛獸張開巨口。 而他們正沿著猛獸獠牙做成的階梯,一步一步走進(jìn)。 作者有話說: 1部分引自“帝流漿百度百科”。 下一章就出地宮了,赫連的單人戲份也快結(jié)束了,不過接下來的流殤秘境是更大的修羅場,可以期待一下~ 第九十七章 甫一走進(jìn)石梯, 目之所及皆是漆黑一團(tuán),江沉閣從靈識空間里的翡翠珊瑚釵上摘下一枚拇指大小的夜明珠,熒熒光澤照亮前方道路。 四周靜謐得只有腳步聲, 他們順階梯而下, 越往下走便越覺寒冷, 終于走到了盡頭。 “前方無路。” 盡頭處是一方低矮的空間,再往前便是墨色的死水, 江沉閣將手中夜明珠拋擲,熒光照亮看不見邊際的黑水,咚地一聲夜明珠入水,濺起一朵粘稠的水花。 赫連東狐道: “看來應(yīng)是地宮‘四?!坏暮谒篮?。” “黑水死海?” “黑水死海如同黑沼澤, 所過之處可吞食萬物, 說是死海它更像是有自主意識?!?/br> “說到底就是一攤看上去黑黝黝的水而已?!苯灵w不信邪,將那枚失了夜明珠的釵取出, 指尖用勁彈射出去,釵如箭矢,平靜的黑水表面突然涌起手一般的波濤將釵卷了進(jìn)去。 “現(xiàn)在可信了?”赫連東狐乜了她一眼, 他祖先的智慧可是隨隨便便就能讓人攻破的。 江沉閣:“……”她選擇原路返回, 另尋出路。 赫連東狐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地宮四通八達(dá),每一處都是機(jī)關(guān), 我們走進(jìn)石梯開始,上面的出口就已經(jīng)封閉了?!?/br> 江沉閣皺著眉,苦惱道:“那可怎么辦?”她只有四個時辰的時間了。 赫連東狐卻是絲毫不慌,“碰到死海, 說是不幸也幸運(yùn)。” 江沉閣不信, 也不接話, 只等著他解釋,要是說出的話不合她心意就把他扔進(jìn)黑水死海里好了。 “根據(jù)先帝傳下來的手札,黑水死海引渭水加上草藥煉成,因借渭水地勢,所以離外界不能太遠(yuǎn),否則不能引水進(jìn)入?!?/br> 江沉閣恍然大悟,“所以渡過死海,便是出了地宮?!?/br> 赫連東狐微微頷首,她果然是一點(diǎn)就通。 江沉閣心頭沉重,先不說能不能找到除死海之外的其他出口,就算找到了還要趕回飛霜殿,才能拿到菩提子,她沒有這么多時間去折騰。 可是死海不死,是鮮活且有意識的,水面高漲,上空低矮,也不容許她用法術(shù)飛過。 該怎么辦吶……江沉閣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辦法,索性將靈識空間里的所有法寶都一一掏出來,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赫連東狐瞧她纖手一翻,掌心里便出現(xiàn)一株上品靈草,再一翻,就是一塊靈氣濃郁的靈石,又一翻是一柄淬煉得鋒利的寒光長劍……鳳頭金攥斧、玉清存聚丹、天璣芝草回靈丹、流仙裙、流明槍、青野杖…… 她四周的法寶越來越多,漸漸堆滿腳下石梯,赫連東狐太陽xue一跳,第一次見她的小金庫的藏品竟比赫連皇室的庫房還要多。 這些都是從聚寶樹上結(jié)好掉下來的,她掏得手都酸了也沒見底,嘀咕道:“沒有一個能派上用場的……” “若是你將它們丟進(jìn)水里,撐死死海也不是不行。” 江沉閣兩手一拍,“我怎么沒想到?!?/br> 瞧她真要把那些有市無價的天材地寶扔進(jìn)水里,赫連東狐深吸一口氣,“你當(dāng)真的?” “咚——”那柄寒光長劍便被她扔進(jìn)水里,“我像是在說笑?反正這些東西我又用不上,放著也是占位置。” 之前掏出的法寶都下餃子一般接二連三被扔入水,死海也變得不再平靜,掀起大大小小的波濤,吞噬一切。 黑水死海:夠了夠了,雖然它無論死物還是活物都‘吃’,但一下子‘吃’這么多還是會受不了的。 江沉閣又扔了幾把流星錘一類的武器,黑水死海掀起的波濤也漸漸無力,直到最后,開始裝死躺平,無論她扔什么靈丹靈草都掀不起一丁點(diǎn)的風(fēng)浪。 就是現(xiàn)在!江沉閣雙眼一亮,拉上赫連東狐,不待他反應(yīng),二人便一頭扎進(jìn)水里。 赫連東狐下意識屏息以免嗆水,手腕的傷口一沾這污濁的水便刺痛得厲害,血絲散在黑沉沉的水里,黑水死海受到血腥味兒的刺激,叫囂著翻起滔天巨浪。 它要活物,要血rou,單單是冰冷的死物已經(jīng)滿足不了它! 無形的黑水開始變化,千百只黑色的人手從水中伸出,纏繞水中的二人,它們像是為了建造地宮而死的工匠的亡魂,被死海吞噬不得輪回,執(zhí)念化作實(shí)質(zhì),仿佛抓住一個活人便能代替自己被困在黑水死海中。 黑水像冷粥一樣變得濃稠,江沉閣使出全力也游不出半丈,而胸腔里的空氣在不斷耗盡,她一停下便被一只黑手抓住,隨后是數(shù)十只手抓住她的頭發(fā)、肩膀、小腿、腳踝……不過轉(zhuǎn)瞬,她整個人都被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