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鎖這話說得很虛，其實他也覺得李陽陽母子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大，這兩個人不符合他心里對兇手的側(cè)寫，可一是沒別的線索，二是蘭靜秋總覺得這家人是突破點，而且蘭靜秋說話總有一種讓人信服的魔力，所以他們這三人組一直被蘭靜秋左右著。

    這時洛生海說：“走吧，回省廳，看看有沒有找到李陽陽?！?/br>
    蘭靜秋卻說：“我還想見見孟東鵬！”

    “你覺得他還有所隱瞞？”洛生海問。

    蘭靜秋點點頭：“我覺得咱們才開始剝這顆洋蔥，里邊沒準(zhǔn)還有不少驚喜！”

    于是再次提審孟東鵬，這次劉隊長都懶得出現(xiàn)了，還是蘭靜秋跟洛生海詢問，老鎖坐一邊記錄。

    孟東鵬一進(jìn)來就欣喜地看著他們，“我爸媽回來了？我的申請通過了嗎？”

    蘭靜秋說：“你真的很想見到你父母嗎？那他們給你寄錢，你為什么不給他們回信？”

    孟東鵬愣了下：“他們都不要我了，只給錢，讓我心里難受，我不想跟他們聯(lián)系！”

    洛生海說：“他們說沒有不要你，都想帶你走，也從沒跟你說過你弟弟的死是你的錯。”

    孟東鵬臉色冷了下來，往椅子上一靠，上著銬子的手放到桌上，哪還有一點畏縮樣兒，“你們警察都這么閑的嗎？我爸媽跟我關(guān)系如何，我們聯(lián)系不聯(lián)系，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跟我弟弟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是沒說過，可他們就是這么想的，我聽見他們吵架了，他們互相埋怨，最后說要是小鵬勤快點就好了，要是小鵬跟著小鷗一起去公園就好了，這還不叫怪我嗎？”

    蘭靜秋道：“別急，我們只是例行詢問一下?！?/br>
    “詢問什么？給我們家調(diào)解糾紛嗎？想看我跟我爸我媽抱頭痛哭嗎？”

    孟東鵬冷哼一聲：“那可真抱歉，我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我想見他們，是想問問他們后來跟別人生的孩子要怎么辦？他們怎么跟孩子解釋的，還想問問他們，看到我坐牢是什么感受，我永遠(yuǎn)也成不了小鷗了，永遠(yuǎn)不會給他們考第一名，他們是不是很失望呢？”

    孟東鵬說著突又笑了起來：“對了，我忘了，他們也要坐牢了是不是？哈哈哈哈，監(jiān)獄能給我們個家庭間嗎？讓我們?nèi)ダ镞呄嘤H相愛！”?

    第143章 倒計時

    孟東鵬的突然變臉, 蘭靜秋并不意外，反而覺得他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

    “你恨你爸媽也恨你弟弟？”

    孟東鵬哼了一聲：“不恨啊，我只想他們能離我遠(yuǎn)一點?！?/br>
    “你也希望你弟弟能離你遠(yuǎn)一點嗎？那為什么還要把他的骨灰挖出來, 難不成是為了泄憤？”

    孟東鵬表情復(fù)雜, 半天才說：“我不恨小鷗，也盼著他能像爸媽期待的那樣有出息, 不過他死了我還是覺得輕松了很多, 我想再也沒人拿我跟他比了，可我爸媽還在比，他們是沒再跟我提過小鷗，可他們失望的眼神，他們指責(zé)的話，無一不再提醒我, 如果有選擇, 他們寧愿死的是我?！?/br>
    蘭靜秋嘆口氣：“父母也許會埋怨你不聽話不用功, 但絕對不會盼著你死?！?/br>
    “你用不著安慰我，他們不是盼著我死, 是希望我跟小鷗能換一換, 如果可以選, 他們一定會選小鷗活著！所以我早就對他們沒了期待，自然也就不會恨他們，要是能讓我見一面最好, 我喜歡看他們失望的表情，要是不能見, 拜托你們告訴他們我也要坐牢了, 看看他們什么反應(yīng)?！?/br>
    洛生海無奈道：“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 都很難過, 覺得他們對不起你，不該留你一個人在家?！?/br>
    “家？呵呵！”

    孟東鵬臉色陰沉，“我的案子不是都已經(jīng)跟你們說清楚了嗎？我確實幫著埋尸了，也是我偷了人家的骨灰，你們想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不求你們了，你們也別動不動把我提溜出來問東問西，他們殺沒殺人，為什么殺人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蘭靜秋說：“是啊，他們?yōu)榈氖撬麄冏钚膼圩顑?yōu)秀的小兒子，跟你確實沒關(guān)系，但你把他們小兒子的骨灰給抽了，這事肯定要跟你父母說吧，你不想看他們的反應(yīng)嗎？”

    孟東鵬馬上變了臉色，哈哈大笑：“我能看嗎？我還挺想看的！”

    “你對孟東鷗又愛又恨，一定經(jīng)常夢到他吧？”

    孟東鵬皺眉：“什么又愛又恨？他是我雙胞胎弟弟，我跟你說過我看到他就跟照鏡子一樣?！?/br>
    蘭靜秋心里一動：“這么說你經(jīng)常照鏡子，是不是還會把里邊的人當(dāng)小鷗跟他說話呢？”

    “你當(dāng)我瘋了嗎？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恨誰也不會恨他，他跟我是一體的，連他的骨灰都被我吸進(jìn)了肺里。”

    蘭靜秋嘆口氣：“可就算這樣你也成不了孟東鷗！”

    孟東鵬逐漸暴躁：“誰想成為他了！是我爸媽想讓我成為他，我不想，我從來沒想過，我是我，他是他！”

    “可你剛才說你們是一體的。”

    孟東鵬對她怒目而視，兩手砰的一聲砸在桌上，手銬亂響，他吃痛地叫了一聲，抱著手一時疼的說不出話來。

    洛生海強(qiáng)忍著笑，他算發(fā)現(xiàn)了，蘭靜秋這張嘴是真能把人氣死。

    孟東鵬哀嚎著：“把我關(guān)回去，我不接受審訊了，你們愛怎么判怎么判！想判多少年都行，隨便你們。”

    洛生海笑道：“法治社會，怎么可能任由我們想怎么判怎么判，配合審訊是嫌疑人應(yīng)盡的義務(wù)，你都說了你對家人沒有愛也沒有恨，可你這反應(yīng)看著不像啊。你還是很在意你爸媽更喜歡你弟弟，他們失望的眼神你一直沒忘，對不對？”

    孟東鵬哼了一聲：“那又怎么樣，我跟我家人關(guān)系如何，跟案子有關(guān)系嗎？你們莫非是受居委會大媽所托想勸我好好孝順我爸媽？讓別怪他們？放心吧，等我去監(jiān)獄里會好好孝順?biāo)麄兊模　?/br>
    蘭靜秋沒再這事上糾纏，直接問：“八三年二月初七那天，你都做了什么？”

    孟東鵬皺眉：“你懷疑殺那個人也有我的份？開什么玩笑，我都不知道我爸媽殺人了！”

    “我問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當(dāng)天起床后，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你都做了什么？詳細(xì)復(fù)述一遍?！?/br>
    孟東鵬陰沉沉地看著蘭靜秋：“我是個廢物啊，我能做什么？我記得那天是個周三，我提前請了假，本來想起個大早去公園的，我弟不是那天早上五點多被殺的嗎？我想在那個時間去雕像那兒坐會兒?！?/br>
    他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可我起不來啊！我把鬧鐘扔到墻上就接著睡了，等睡夠回籠覺起來都快中午了，我爸媽不在家，鍋里也沒有飯，我就拿上錢出去買饅頭，就著咸菜吃了兩個饅頭，我爸媽才回來，他們?nèi)ベI紙錢跟銀元寶了，然后我們一起去墓地看我弟，回來后我就去了公園，在那兒待到天黑了才回來，第二天快天亮的時候我才聽到我爸媽醉醺醺地回來。”

    蘭靜秋問：“你聽到他們回來說什么了嗎？”

    孟東鵬搖搖頭：“我早就不想聽他們說話了，一聽兩人說話都醉醺醺的，我就知道他們會吵架，我把頭往被子里一鉆打算接著睡，可沒想到他們這次沒吵架，我當(dāng)時還奇怪呢，怎么不吵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哪里想到他們居然是去殺人了！”

    他說完，看著蘭靜秋：“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跟你說再多，又有什么用？你還是找不到殺我弟的兇手！”

    蘭靜秋喜歡激別人，她自己再生氣也會保持冷靜，于是笑著說：“你之前不是說你父母殺的人就是殺你弟的兇手嗎？”

    孟東鵬愣了下：“是不是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一開始我覺得一定是，現(xiàn)在嘛，我倒覺得最好不是，因為我就喜歡看他們失望的眼神，他們以為替小鷗報了仇，結(jié)果殺錯了人，還得為此坐牢！哈哈哈，真想知道他們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br>
    洛生海納悶道：“為什么不重要了？你剛見到我們時就求我們幫著找到殺你弟的兇手，你還說就算找不到你也會一直找下去，現(xiàn)在你只是監(jiān)禁中，又不會判無期更不會槍斃，只是被關(guān)監(jiān)獄你就不想找了？”

    孟東鵬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看看面前的幾個警察，哼了一聲：“你們是人民警察，我弟究竟是被誰殺的該你們?nèi)ゲ椴艑Γ€用我求你們嗎？這不是你們的職責(zé)嗎？你們找不到就一直盤問我，有個屁用??！”

    蘭靜秋道：“不問怎么知道會不會有用？再跟我說說你跟李陽陽是怎么認(rèn)識的，具體是哪天第一次見面還記不記得?！?/br>
    孟東鵬瞪著眼睛：“你們有完沒完，這跟陽陽有什么關(guān)系？你們不會是看他是傻子就想把他拉出來頂罪吧，我早就聽說過你們警察最喜歡嚴(yán)刑逼供，把好人打成壞人！”

    洛生海皺眉：“在哪兒聽說的？哪個公安局嚴(yán)刑逼供了？你說出來我去查。”

    “呵呵，你們蛇鼠一窩，前腳說查后腳通風(fēng)報信！”

    孟東鵬不肯再配合，開始胡攪蠻纏起來。

    蘭靜秋他們只好先停止審訊，老鎖說：“我看他的問題主要是跟父母的矛盾，別的沒什么可疑的吧?！?/br>
    “一提到李陽陽，他就不肯細(xì)說了，是不是怕暴露什么？”蘭靜秋說，“我審他，一是看還有沒有遺漏，二是想找李陽陽?！?/br>
    老鎖起身道：“我去省廳那邊看看找沒找到?！?/br>
    洛生海嘆口氣：“李主任知道咱們在這兒，找到的話一定會馬上給咱們打電話?！?/br>
    “也對！”老鎖無奈地坐下，雖說他不覺得一個智障能有什么問題，但給個假地址，還找不到人，這就有點奇怪了。

    蘭靜秋道：“他上次說都是李陽陽來找他，他沒去過李陽陽家，我覺得不太可能。孟東鵬沒什么朋友，如果他真把李陽陽當(dāng)朋友的話，一定會上門拜訪。”

    洛生海說：“除非李陽陽家不在省城。”

    “是啊，所以我們找不到?！?/br>
    蘭靜秋有些泄氣，她又把筆錄看了一遍，皺眉道：“我懷疑孟東鵬知道殺他弟的人是誰！”

    老鎖嚇了一跳：“怎么可能？那天在公園，他一被你認(rèn)出來就求咱們幫著找兇手，他說是他害死他弟時噗通就跪下懺悔，說要一直找下去，看著也不像是做假啊，而且他上次還問咱們怎么確定被他父母淹死的人不是兇手！”

    蘭靜秋道：“他剛才說‘他們以為替小鷗報了仇，結(jié)果殺錯了人，還得為此坐牢！’他在幸災(zāi)樂禍！他很確定他父母殺錯了人！”

    老鎖皺眉：“那他上次還質(zhì)問我們憑什么說是他爸媽弄錯了，不是我們弄錯了！”

    洛生海道：“他的偽裝不只一層，他的反應(yīng)都是當(dāng)時最恰當(dāng)?shù)姆磻?yīng)，靜秋通過案卷上的照片認(rèn)出他，他馬上求咱們找到殺他弟的兇手，得知他父母殺了人，他馬上說是替他弟弟報了仇！他之前說一直在追查殺他弟弟的兇手，得知父母殺了疑似的兇手，自然要興高采烈深信不疑了?！?/br>
    蘭靜秋說：“沒錯，我覺得他今天的反應(yīng)才是真實的反應(yīng)，覺得父母殺錯了人，開始幸災(zāi)樂禍。”

    老鎖還是道：“也許他只是相信了我們的判斷，我們不是說他爸媽殺錯了嗎?！?/br>
    蘭靜秋沒反駁，但她回憶著孟東鵬的一言一行，覺得他好像一直在耍他們！

    可孟東鵬不肯再配合，甚至還說只回答跟他的案子有關(guān)的問題。

    只憑著蘭靜秋的判斷就對他進(jìn)行熬鷹式的刑訊那就真成了嚴(yán)刑逼供，只能暫時放過他。

    李主任找了兩天，差不多把整個省城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李陽陽母子的下落，甚至沒有這樣一對母子登記在冊。李主任雖然沒說什么，但能看出來，他覺得蘭靜秋他們的偵查方向錯了，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蘭靜秋也沒法解釋，回到辦公室，看著黑板上雜亂的線索，嘆了口氣。

    洛生海說：“咱們把這七起案子，再梳理一遍吧，不要急，只要做過就會留下痕跡，慢慢找總能找出來。”

    老鎖指指門邊的日歷：“沒幾天了！”他說著干脆起身在墻上畫了個倒計時。

    蘭靜秋說：“找不到李陽陽，可能是他不在省城住，他mama騎著三輪帶著他來省城，那就不會離得太遠(yuǎn)，肯定是郊區(qū)的農(nóng)村或是鎮(zhèn)上！”

    洛生海忍不住問：“你這么確定李陽陽有問題？”?

    第144章 嫌犯

    蘭靜秋知道老鎖一直不太相信李陽陽會跟二七案有關(guān)系, 沒想到洛生海也開始懷疑了。

    她說：“不是你叫我相信直覺的嗎？我的直覺就是李陽陽一定有問題，不過你們沒見過他，只是聽我描述, 肯定會覺得我對李陽陽這種智力殘缺的人有偏見, 才會一直要找他?？伤鹠ama留的空地址是什么意思？沒問題為什么不敢留真實地址，總之這個李陽陽我一定要找出來。”

    洛生海表示理解, 他指著黑板上被擦去的第四起案子說：“這案子抽離出來了, 那么肯定還有個案子沒被人發(fā)現(xiàn)，而且我們判斷兇手不是一個人，所以這個懷疑的范圍太大了，李陽陽肯定要找，但咱們是不是也要通過其他案子來篩選出別的線索。李主任說得對，我們在孟東鵬一家身上耗時太長了, 現(xiàn)在他不肯配合, 李陽陽也找不到, 再耗下去也是白費功夫?！?/br>
    蘭靜秋看著黑板上那七起案子，皺眉道：“你們倆個查吧, 我想再去見見小桃?！?/br>
    洛生海愣住, “小桃？”

    “沒錯, 孟東鵬跟小桃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他被人打罵也要偷東西給他們吃，對小桃一定很有感情, 也許他曾經(jīng)無意中跟小桃透漏過李陽陽的信息?！?/br>
    老鎖嘆氣：“你這是要一條道走到黑?。　?/br>
    蘭靜秋點點頭：“沒錯，我不把我懷疑的事情弄清楚, 睡不著覺。其他案子就交給你們了, 我一個人跟進(jìn)孟東鵬一家, 有事出去的話會申請保護(hù), 或是通知你們，現(xiàn)在我只是想見小桃跟她聊聊，聊完了再去審審孟東鵬，不會自己單獨行動?！?/br>
    洛生海跟老鎖一商量也只能如此了，雖然這不是比賽，沒有設(shè)置規(guī)則，但他們?nèi)艘恢痹诠卜志謱弫韺徣ィ膊椴怀鰝€所以然來，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不過洛生海還是鄭重嚴(yán)肅地叮囑蘭靜秋：“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只在公安分局提審他們，絕對不會單獨行動?！?/br>
    “放心吧！”蘭靜秋滿口答應(yīng)。

    劉隊長看著再次回來的蘭靜秋，不禁皺眉：“孟東鵬說了不想再見你?！?/br>
    “劉隊長，你也太慣著這些犯人了吧，他是嫌犯，我是警察，是他不想見就不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