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秋無奈道：“去找喬所長啊，不是跟你說了嗎，有事就去找他?！?/br>
    “可森森只是跟著我，他又沒做什么。”

    蘭靜秋更無語了：“他就是在給你心理上施壓，你自己都覺得瘆人了，還替他說話？還任由他跟著，不會是覺得他可憐，他癡情吧。”

    聽到癡情二字，小雪臉紅了，看來這少男少女確有情愫，蘭靜秋也不想過多苛責(zé)小雪，這個年齡段本就容易對異性有好感，小雪能聽她爸爸的疏遠(yuǎn)喬木森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洛生海說：“小雪，把事情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對你好，對小珊也是好事。到底從哪里推下去的，如果沒見到尸體，也許他還活著?！?/br>
    小雪抬頭道：“就是城南廢棄的礦井，我那天又被他跟著，就罵了他一頓，他說周六跟他去個地方，兩人好好聊聊，以后再不會糾纏我了，我就同意了，然后周六就跟著他去了礦井，以前我們也說過等我眼好了，他病好了就去各處玩，去探險，我見他約在那里，以為他是想跟我在礦洞里探險，心里還有點(diǎn)不舍。他給我介紹那里為什么荒廢了，以前的礦是什么金屬，會拉去哪里，還說是他躺在病床上時聽別人說的。”

    小雪說著吸吸鼻子，艱難道：“然后他就叫我去看最深的礦洞，我剛站到邊上，身后突然沖出來一個人，一把就把森森推下去了，我差點(diǎn)被他帶下去，沖出來的那個人抓住了我后心的衣服。”

    “那個人就是小珊？”蘭靜秋問。

    “對，她說她是跟著森森來的，看到森森舉起手來正要推我，她這才沖出來?！?/br>
    洛生海問：“那礦井有多深？喬木森摔下去就沒動靜了？”

    小雪點(diǎn)點(diǎn)頭：“對，他一摔下去就沒動靜了，我一開始不信小珊，覺得森森再壞也不可能想殺我。可后來我回想著森森看我的眼神，他真的變了，真的想弄死我，幸虧小珊跟著去了，要不然的話死的就是我了。萬一我爸媽找不到我，我得爛在那個洞里?！?/br>
    蘭靜秋趕緊叫來喬所長，又通知了消防，開著車帶著小雪一起去找那個廢棄的礦洞。

    喬所長一聽，都傻眼了：“怎么掉那下邊去了？那肯定兇多吉少?！?/br>
    等到了地方，小雪指著靠北的一個礦洞說：“就是這個，森森說這是最深的?！?/br>
    消防的人還找來了礦廠以前的員工，這種地方很容易塌方，得先搞清楚下邊的結(jié)構(gòu)。

    前員工說這個洞走電梯井的那一段是直的，下邊是斜的，也許掉下去會摔暈，但只要頭不磕到石頭上，應(yīng)該不會致命。

    不過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大家也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消防的小伙子先沖著礦洞里喊了一嗓子，回音未消時，大家聽到一個沙啞的嗓子喊著救命！

    蘭靜秋愣住，喬木森還活著？

    小雪也捂住嘴，哭道：“他沒死？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就不用抓小珊了？”

    蘭靜秋一時不知道該喜該憂，她倒不是盼著喬木森死，可現(xiàn)在這么一鬧，三人關(guān)系更加復(fù)雜。

    是小珊把人推下去的，她說看到喬木森想推小雪，可喬木森不承認(rèn)的話，誰能給小珊做證呢？

    下邊斜著的那段很窄，消防的人派了個瘦小的戰(zhàn)士下去救人，很快喬木森腰上和腋下被綁上繩子，開始往上拉。

    喬所長松了口氣：“一會兒都帶回去，該怎么處置怎么處置，都沒事就好?！?/br>
    蘭靜秋卻覺得麻煩大了，這喬木森本就偏激，自己在下邊熬過這三天，恨意恐怕更深了吧。

    下邊的消防戰(zhàn)士打著手電在礦洞里看了一圈，突然說：“這里怎么看起來……”

    喬木森突然啊啊叫起來，腳也往旁邊胡亂踢著，“救命啊，我怕，天哪！我好怕，太高了！”

    上邊的人嚇了一跳，趕緊拉緊了繩子，他們是專業(yè)的救援人員，不動彈的人就算二百斤拉起來也是小菜一碟，可喬木森不只動，還跟個泥鰍一樣竄著去踢坑壁，上邊拉人的戰(zhàn)士壓力陡增，再說這種廢棄的礦井一不小心就會塌方的。

    消防隊(duì)長氣得罵道：“別動，怕什么？我們這么多人呢？”

    還在坑底的消防戰(zhàn)士見頭上嘩嘩地掉土塊，也害怕起來。蘭靜秋本來離得遠(yuǎn)，喬所長不讓他們靠近，現(xiàn)在她忍不住了，一聽喬木森的聲音就很假，他并不怕，但卻裝做很怕，還不停的踢著坑壁是想干什么？

    她幾步走到坑邊，掏出槍來對準(zhǔn)已經(jīng)快拉上來的喬木森，冷然道：“喬木森，再動的話，我可開槍了，不可能為你一個人把大家都埋在這里?！?/br>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沒有疾言厲色，卻像是冰碴子一樣，直插到喬木森心窩里，把他嚇得瞬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這個女警察真會這么做的，叫多少jiejie也沒用。

    喬木森不動了，上邊的人順利把人拉上來，消防的人都詫異地看著蘭靜秋，覺得她掏槍太夸張了，這孩子估計就是一懸空就害怕了。

    蘭靜秋卻對著下邊的消防戰(zhàn)士說：“沒事了，麻煩你把下邊檢查一遍，我扔幾個證物袋下去，下邊有什么東西，麻煩你都帶上來?！?/br>
    洛生海愣了下，轉(zhuǎn)頭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喬木森，皺起眉頭。?

    第208章 配嗎

    喬木森聽見蘭靜秋讓消防戰(zhàn)士把下邊的東西帶上來, 臉色更加難看：“下邊什么都沒有，就是我的……”

    他看了眼遠(yuǎn)處的小雪，咬牙道：“我的排泄物！小心你們抓一手！”

    小雪見他沒事, 先是一喜, 但看他那樣子，又不自覺得往后退了幾步, 她感覺眼前的人已經(jīng)不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病友森森了。

    蘭靜秋看喬木森臉色還好, 一點(diǎn)不像是在下邊關(guān)了三天的，她盯著他的嘴唇：“剛才我聽你聲音嘶啞，還以為你是渴的，看來是你一直喊救命喊的吧。三天不喝水，你的嘴早起干皮了，現(xiàn)在看著很正常啊, 難不成你早就去過下邊, 還放了飲用水？”

    喬木森看起來精神確實(shí)不錯, 就是剛從下邊出來，有點(diǎn)畏光, 他半瞇著眼睛, 癱坐在地上, 哭喪著臉：“什么??？我被推到下邊差點(diǎn)摔死肯定不停喊救命了?！?/br>
    蘭靜秋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剛才那位同志要能找到你藏的東西你會是一種說辭，找不到的話你就咬死了下邊沒東西對嗎？”

    喬木森眼神閃爍，“我剛被救上來, 能不能先讓我喘口氣？”

    洛生海說：“下邊應(yīng)該不只有水還有吃的，對不對？剛才你踢坑壁的時候力氣不小啊, 現(xiàn)在也沒喊著渴了餓了?！?/br>
    正好這時下邊的消防戰(zhàn)士喊了起來：“找到了, 有水壺, 還有面包蛋糕, 怎么還有被褥??？”

    這位消防戰(zhàn)士一開始其實(shí)什么也沒看見，只是覺得里邊太整潔了，地上還有鋪過東西的痕跡，總之一看就是住過人，還收拾過，這才疑惑出聲。

    等蘭靜秋說要扔給他證物袋時，他才認(rèn)真檢查起來，結(jié)果還真在一個側(cè)面的坑洞里發(fā)現(xiàn)了這些東西，坑洞外還豎著一塊鐵皮，像是故意放在那里遮擋的。

    這位小同志在下邊描述著這一堆東西，上邊的消防隊(duì)長忍不住吐槽：“這孩子是來露營的嗎？還是把這里當(dāng)家了？”

    喬木森本想阻擋下邊的人去查，他剛才在那里亂動就是想讓大家知道這里危險，都趕緊上來不就好了，哪想到蘭靜秋居然會掏槍威脅他。

    現(xiàn)在他見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東西，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我也不知道誰放在下邊的，幸虧有這些東西，我才沒挨凍受餓?！?/br>
    這話就連消防的人都不肯信，喬所長更是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想什么。

    蘭靜秋皺眉看看喬木森，又轉(zhuǎn)頭看了眼小雪，心中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難不成小雪的疏遠(yuǎn)跟拒絕，更激發(fā)了他的占有欲，他想把她囚禁在這里？

    下邊的消防戰(zhàn)士還在往上邊喊話：“東西真不少，要全運(yùn)上去嗎？”

    蘭靜秋跟喬所長商量，“是先找人來拍照，還是先把東西弄上來？”

    喬所長本來還挺擔(dān)心喬木森的，可現(xiàn)在看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

    蘭靜秋覺得沒準(zhǔn)喬所長跟她想到一塊去了。

    只聽他說：“先拍照吧，里邊什么情況都得先拍下來，你跟洛隊(duì)先帶孩子們回派出所，怎么審你們看著辦?！?/br>
    洛生海卻若有所思地在這附近繞了一圈，蘭靜秋知道他在找什么，指指地上的一個石墩子：“這玩意能拴繩子?！?/br>
    那石墩子在坑洞旁邊，其實(shí)挺突兀的，他們進(jìn)這片廢棄礦廠時，看到門口附近有一排石墩子，跟這個一模一樣，蘭靜秋覺得這個可能是有人把它滾過來的。

    洛生海也在檢查著石墩子上的痕跡，他說：“繩子一定放在這附近！”

    兩人不急著去審訊，在礦井附近找了起來，蘭靜秋還順便觀察了下喬木森的臉色，果然見他臉色難看，緊盯著他們。

    “找繩子？”消防隊(duì)長也突然明白過來，打量著喬木森，“你小子早就下去過？”

    喬木森理都沒理他，又盯著小雪看，然后嘆了口氣，似乎在可惜什么。

    蘭靜秋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想，她想起自己還曾經(jīng)同情喬木森，還看著旱冰場上遨游的少男少女在心里送上過祝福，就不由有點(diǎn)嘔，喬木森可能早就無可救藥了，還好他沒得逞。

    上邊的幾個消防戰(zhàn)士也幫著找起了繩子，還是洛生海在不遠(yuǎn)處的廢棄油桶里找到了一捆繩子，他小心裝進(jìn)證物袋里，回去得把指紋提取出來，免得喬木森裝傻。

    蘭靜秋見找到繩子了，松了口氣，喬所長卻嘆了口氣：“真不是東西??！”

    他沒多說，只催著蘭靜秋他們回派出所審喬木森，趕緊把事情經(jīng)過弄清楚。

    “這里我守著，我等他們帶著相機(jī)來，放心吧，一會兒就把照片跟物品詳單給你們送過去。

    于是蘭靜秋帶著小雪，洛生海帶著喬木森，把兩人分開，帶回了派出所。

    路上小雪問蘭靜秋：“是不是沒我事了？小珊姐是不是也沒事了，我看森森都沒受傷?！?/br>
    蘭靜秋安慰她：“別急，都查清楚了，就會送你們回去。”

    小雪說：“等回去我一定讓我爸找人送我去省城念高中，我跟小珊明明知道他在下邊，還不報警，也沒去救他，他一定會記恨我們的?！?/br>
    “當(dāng)時為什么沒報警呢？你們兩個都覺得喬木森消失掉更好嗎？”

    小雪哭道：“我被他跟怕了，他也不說話，就在學(xué)校外邊等著我，然后默默跟在我后邊，而且小珊說他想推我下去，要是把他救上來，下次他肯定還會算計我。小珊跟我說沒人會來這里，也沒人會發(fā)現(xiàn)他在下邊，大家只會以為他受不了別人的眼神，自己離開清水縣了?！?/br>
    “于是你倆就對好了口供？”

    小雪點(diǎn)點(diǎn)頭：“這算是犯法嗎？森森那不是好端端的嗎？要是算犯法，你抓我好了，小珊姐是為了我才把他推下去的。”

    蘭靜秋嘆口氣，“這種事怎么能替！不過你放心，這種程度，再加上她還沒滿十八歲，會從輕的，如果能證明她是為了救你推的人，處罰就更輕了?！?/br>
    小雪是這三個人里最單純，也是最好審的，從礦井到派出所的路上，就問完了。

    喬木森卻沉著臉坐在審訊室里：“我是受害者，那天我約了小雪一起去礦井探險，正在那兒往下看呢，就有人猛得推了我一把，我摔下去就暈了，不知道是小雪還是別人推的我，直到今天才被你們救出來，那些東西我也不知道是誰放的，也許是礦里的工人存下來應(yīng)急的?！?/br>
    蘭靜秋聽得想笑：“你還不如等著我們問呢，你以為你能自圓其說就行了？那根繩子跟石墩上都是你的指紋，你以前就自己下去過吧?！?/br>
    “指紋？”喬木森想到一進(jìn)來就有人讓他按手印，不由臉黑了，那是在采集他的指紋嗎？那種麻繩上能提取出指紋來？他看了眼蘭靜秋，覺得她在詐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以前就去那兒玩過，肯定四處看看摸一摸，有指紋怎么了？你們怎么證明東西是我放的？”

    喬木森的心理素質(zhì)甚至比他爸媽都要好，他不承認(rèn)礦井下的東西是他的，更不承認(rèn)他用那條繩子下過井。

    “你們應(yīng)該幫我查出來，到底是誰把我推下井的！是不是小雪她爸？我喊了三天了都沒人搭理我，那人把我推下井就再不管了，小雪知道我在下邊也不管我，他們都想害死我。警察jiejie，你別欺負(fù)我不懂法，別說我爸媽是人販子，就算他們是殺人犯，我也有屬于公民的正當(dāng)權(quán)利，更何況要不是我記錄下了那些孩子的信息，你們能這么快找到他們嗎？我不求嘉獎，只求你們能給我一個做正常人的機(jī)會?！?/br>
    蘭靜秋都樂了：“喬木森，你還想求嘉獎？當(dāng)初你知道你爸媽在做壞事時，馬上去報警，那才叫大義滅親，我們肯定會給你嘉獎，可你為了自己治病包庇家人。等想用你爸的肝了，才放出一部分名單，到最后不需要你爸的肝也不需要錢了，馬上交出所有名單，然后你就覺得你立了功，你跟他們都劃清了界限，你覺得你可以做個正常人了，甚至還覺得該給你個嘉獎？你是這么想的吧？可你覺得你配……”

    洛生海猜出她要說什么，按住她的手。

    蘭靜秋笑了笑，沒說出‘配嗎’兩個字，但喬木森肯定猜得到。

    洛生?？粗麘崙嵅黄降难凵瘢瑔柕溃骸澳闶遣皇强吹诫娨曅侣勆咸m同志受嘉獎了，你覺得你也有功勞？你的包庇罪因?yàn)槟挲g，因?yàn)槟銓懴碌拿麊尾]有追究，嚴(yán)格來說你也屬于這個犯罪團(tuán)伙的一員，五年來你為了治病，花了無數(shù)臟款，司法部門并沒有追回，這已經(jīng)是對你的寬待了，你是將功補(bǔ)過，不是為了正義大義滅親，為什么要嘉獎你呢？”

    喬木森哼了一聲：“我都說了也沒想著讓你們嘉獎，可要是沒我，你們根本找不全那些孩子，就算不善待我，你們也不能誣陷我，什么指紋啊！有個指紋就說我下過井嗎？我明明是被人推下去的，你們不去抓推我的人，給我做主，反而要審我，這算什么道理？”

    蘭靜秋說：“不用去查，小雪已經(jīng)說了，想知道推你的人是誰嗎？”

    喬木森摔下去就暈了，還真聽沒到小珊的聲音，他皺眉問：“一定是小雪的爸爸？我就知道他瞧不起我。”

    蘭靜秋冷然道：“是劉小珊！她突然沖出來把你推下井，還跟小雪對好了口供，誰也不要說你在井下?！?/br>
    喬木森愣了下，“小珊？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她怎么敢？”

    “為什么不敢呢？因?yàn)槟阋恢逼圬?fù)她？還是說她在你面前裝得特別順從？你覺得她不敢反抗你？”

    蘭靜秋忍不住嘲諷道：“喬木森，你說你想做個正常人？可誰阻止你做正常人了？再有多少人厭惡你，小珊跟你爺爺奶奶對你不錯吧，可你怎么對他們的呢？尤其是小珊，她為什么會把你推下去，還不找人救你，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

    喬木森攥緊拳頭：“原來是她，我就知道她一定會害我，媽的，我應(yīng)該先把她推進(jìn)去的！”

    蘭靜秋嘆道：“看來你還真是無可救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