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拿出手套墊著把那截子?xùn)|西拿起來。

    這種手套不是一次性的橡膠手套，是可以清洗后反復(fù)使用的，但每次清洗后里邊就會粘合到一起，戴的時候特別不方便。

    蘭靜秋見他已經(jīng)撿起了東西，也沒戴手套，趕緊拿出證物袋來，把東西裝里邊再看。

    “這個結(jié)構(gòu)像是嬰兒的前小臂！”她說。

    洛生海想起那些因為不聽話在拐賣途中被打罵的孩子，不禁皺起眉頭：“這一段骨頭應(yīng)該是被老鼠叼上來的，下邊也許還有更多，是喬平原他們拐賣中出意外的孩子，還是另有殺人狂魔，得好好查清楚?！?/br>
    回去的路上洛生海跟蘭靜秋說：“多虧了你，觀察力不錯啊，那么怕老鼠還能看到老鼠洞口的東西。”

    蘭靜秋嘆口氣：“雖然我要來這里就是盼著能找出點喬木森的犯罪證據(jù)，可也沒想到找到的會是人骨，要是這些東西也跟他家有關(guān)系，這一家可真是十惡不赦啊?！?/br>
    喬所長看他們找回來一截子骨頭說是嬰兒手臂上的橈骨，也給嚇到了。

    他拿著證物袋翻來覆去地看著：“橈骨？你們怎么判斷出來的？真是人身上的嗎？怎么這么細這么短！”

    蘭靜秋說：“所以我們說是孩子的，可能是一到三歲之間，人的小臂骨胳本就是兩根細長的骨頭組成的，看形狀這是其中的橈骨。而且小孩的骨頭比大人的多，更容易被分解?！?/br>
    洛生海就說：“喬所長，不管這根骨頭跟喬木森有沒有關(guān)系，我們很確定是人骨，不信的話您可以找法醫(yī)鑒定一下，我們建議明天把整個礦廠都翻一遍，連地下也全都查一遍?！?/br>
    喬所長嘆了一聲：“慚愧啊，我還跟你們說老鼠洞都查過了，還有什么好查的，原來還真在老鼠洞里嗎！”

    當晚，蘭靜秋他們又住在了上次的招待所，上次那個女孩還記得他們，又是熱水又是熱飯的熱情招待著。

    第二天早上，兩人剛吃完飯趕到派出所，就聽說天一亮就已經(jīng)有人去了礦井那邊。

    喬所長跟他們說：“放心吧，這次不只帶了老員工，還帶著消防的人還有救護車，挖掘機，我能想到的都帶去了，別管塌不塌方，是洞就得挖一遍！還有你們說的探測儀，都申請下來了！”

    蘭靜秋他們判斷的沒錯，昨晚法醫(yī)已經(jīng)確定了那段骨頭就是小孩的骨頭，大概一歲半到兩歲半左右。

    發(fā)現(xiàn)了小孩的骨頭，其實也不一定有兇殺案，因為有些地方?jīng)]長成的孩子夭折，是不給起墳的，更不會火化，都是找個地兒一埋就行了。

    可發(fā)現(xiàn)骨頭的位置跟喬木森扯上了關(guān)系，喬木森父母是人販子，手里不知道倒騰過多少孩子，發(fā)現(xiàn)人骨自然得好好查一查。

    所以今天喬所長一申請，縣公安局就全力配合了。

    等蘭靜秋他們趕到礦廠時，發(fā)現(xiàn)不只人多，居然還有兩只軍犬跟幾只警犬。

    喬所長笑著說：“軍犬是借來的，我們縣沒有專業(yè)的訓(xùn)導(dǎo)員，警犬不怎么聽話?！?/br>
    不怎么聽話，是說有時候不理解詳細的指令，但這些狗，鼻子還是很靈的。

    蘭靜秋說：“看來不用挖開一寸寸找了。”

    不到中午，就已經(jīng)找出來半洞玉米棒子跟雜糧，顯然是老鼠積下的糧食，還有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蘭靜秋有些失望，“就這些嗎？喬木森選的那個礦洞有人下去嗎？我去看看?！?/br>
    她剛想下去自己找，就聽見那邊有人喊：“媽啊，這是小孩的頭骨嗎？”

    蘭靜秋嘆口氣，果然還有骨頭。

    找到的頭骨就在喬木森選的那個礦洞里，昨天好幾個人沒找到是因為這東西被拖拽進了另一個小點的洞里，洞口被上邊落下的碎石堵住了，大家都知道在下邊不能亂掏亂扣，自然也沒去找。

    這次準備的這么周全，消防的都在，救護車都來了，大家也沒了顧慮，看到哪里有洞就開始挖，還真把頭骨給拽了出來，然后是小孩衣服。

    蘭靜秋拿到衣服，打量著：“這孩子肯定有兩歲了，家庭條件還不錯。”

    礦洞里的骨頭還是拼不全，陸續(xù)從別處找到，消防隊長家的孩子也就這么大，看得他心酸不已，“這誰家孩子啊，被老鼠拽得東一塊西一塊的，太可憐了！”

    也有人說：“怪不得國家推行火葬呢，變成灰多干凈，這埋到地下成了白骨也不安生?！?/br>
    蘭靜秋卻覺得這孩子肯定不是被家里人埋到這里的，只是可惜已經(jīng)成了白骨，很難檢驗出死因。?

    第211章 惡童

    鳳安人販案的影響很大, 好多沒有通知到的家長都跑去派出所打聽有沒有他們家孩子的消息，現(xiàn)在只能從這些孩子里排查出年齡相近的男孩。

    等到下午的時候礦井徹底查完了，居然又從那個礦洞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 這次是四到五歲的男孩, 還穿著病號服。

    可能那個礦洞是人為搞塌過一部分，為的就是掩埋這孩子的尸體, 要不是喬所長找了探測儀, 又得錯過了。

    喬所長說：“那個兩歲左右的應(yīng)該跟這個埋得不遠，那一側(cè)被老鼠掏了個洞，尸骨四散開了?！?/br>
    洛生海說：“也就是說這兩個孩子死亡時間相近，兇手把他們一起埋了，又弄塌一部分坑洞，把尸骨埋了起來?！?/br>
    喬所長點點頭：“應(yīng)該是這樣。”

    “穿著病號服？”蘭靜秋皺眉, “不會是喬木森在醫(yī)院認識的吧？”

    有病號服, 范圍就縮小了, 因為清水縣只有一家醫(yī)院，法醫(yī)推斷出這兩具尸體都是兩年前死亡的, 有了大概年齡有了死亡時間, 就更好找了。

    很快有丟過這么大男孩的父母找了過來, 不過想要確定到底是誰家的孩子，估計還得做dna檢測。

    蘭靜秋把這事跟喬所長說了，喬所長說：“我也聽說省城能做dna檢測了, 先看看吧，要是憑衣服不能確定, 就去做檢測?！?/br>
    蘭靜秋卻說：“我覺得就算能確定也可以做這個檢測, 甚至可以從衣服上提取一下dna。毛發(fā)或是血液跟皮膚碎屑都可以檢測, 現(xiàn)在可以通過罪犯的dna定罪了, 如果在孩子衣服上發(fā)現(xiàn)了喬家人的dna，他們再抵賴也沒用。”

    洛生海說：“是啊，我們在鳳安審了多次，喬平原跟張麗都沒提到過這兩個受害的孩子，喬平原打罵過孩子還是張麗說出來的，他從來沒承認過，一直都說自己是在做好事。只找到尸骨沒有證據(jù)，不好定罪的，如果兇手是喬木森的話就更難了?！?/br>
    喬所長嘆口氣，問他們：“你們覺得是喬木森的可能性有多大？”

    蘭靜秋猶豫了下：“先不說是不是他殺的孩子，起碼他是知道那里邊有尸骨的?！?/br>
    喬所長問：“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在我提到礦洞里的錢時，他松了口氣，也就是說他知道里邊有更重要的東西。還有有什么比錢更重要？現(xiàn)在咱們翻了一個遍，找出來的是孩子的尸骨。知道里邊有尸骨，卻敢一個人下去，還想把他喜歡的女孩扔下去囚禁，這個喬木森對這兩個孩子的死，沒有一絲愧疚之情?！?/br>
    洛生海也說：“我也覺得這兩個孩子的死，肯定跟喬木森有關(guān)系，我們推斷他是被他父母帶去礦井的，如果是他父母殺了孩子，會帶著十幾歲的兒子跑來礦洞埋尸嗎？”

    蘭靜秋道：“沒錯，喬木森身體還不好，如果跟他沒關(guān)系，不管是喬平原還是張麗都不會帶上他去埋尸的?！?/br>
    喬所長想起森森喊他喬叔叔時的乖巧樣，不禁唏噓道：“這一家子，還真是藏得夠深啊。”

    等審訊時，果然喬木森說不知道那下邊有尸骨，跟他沒關(guān)系。

    曹所長也在鳳安提審了等著執(zhí)行死刑的喬平原跟張麗，他們一開始什么都不肯說，問急了張麗才承認是她殺了那兩個孩子，說是因為他們不聽話，總是哭。

    張麗還說一個是在清水縣北郊拐的，一個是從醫(yī)院門口拐的。

    喬平原也認了，只說是嫌他們哭鬧，不小心把人捂死了。

    蘭靜秋聽到消息，卻更加肯定了是喬木森殺的這兩個孩子。

    她看著鳳安傳真過來的筆錄，皺眉道：“都說是自己捂死的，細節(jié)卻說不對，病號服這孩子是怎么拐走的也說的很含糊。喬平原跟張麗已經(jīng)判了死刑，還確定了執(zhí)行日期，他們再次認罪肯定是為了保兒子?！?/br>
    洛生海說：“問題是現(xiàn)在該怎么確認這兩個孩子都是喬木森殺的。dna檢測能確定孩子的父母，萬一喬木森用枕頭捂死了孩子，沒有接觸他們的衣服，檢測不到他的dna怎么辦？”

    這種成了白骨的受害者，除非是傷到了骨頭又或是毒素侵入骨胳，才能靠白骨檢測出死因，否則只能從衣服上入手了。

    蘭靜秋也有些擔(dān)心，忍不住說：“希望這兩個孩子在天有靈吧，千萬不要放過惡人?！?/br>
    到第二天已經(jīng)確定了兩個孩子的父母，兩歲左右的那個衣服口袋的位置劃破了是當媽的給縫的，用的黑線，一眼就認出來了。

    五歲那個有病號服，更容易確定了，那家人說孩子是從醫(yī)院丟的，當時找了很久，幾個月前他們聽說抓到了人販子就趕緊去派出所問，結(jié)果沒他家孩子。

    這孩子的mama不像那個兩歲孩子的mama一樣嚎啕大哭，只默默的流淚，卻更讓人心碎。

    等給他們兩家人看了喬家三口的照片，都說沒見過。

    雖然憑著衣服確定了身份，但那個兩歲孩童的尸骨被找到時已經(jīng)一塊塊的四散在了各處，跟衣服不在一起，所以為了謹慎期間，還是全都送到省城，做dna檢測。

    這時候的dna檢測還沒有普及，省城也是年前才剛買了設(shè)備，想做dna檢測還需要申請，流程很慢。

    蘭靜秋跟喬所長說：“我聽說檢驗的過程只需要幾個小時，其他都是走程序，能不能加急啊，這案子也算是鳳安人販案的后續(xù)了。”

    喬所長把電話遞給她：“你打吧，我覺得你說話可能比我好使。”

    蘭靜秋也沒推辭，她跟洛生?？偛荒茉谶@里耗著吧，跟著去省城也不現(xiàn)實。

    于是她干脆打給了李主任，李主任一聽跟人販案有關(guān)，還死了兩個孩子，馬上重視起來：“你放心，等送來我全程盯著，一出結(jié)果就給你打電話?！?/br>
    喬所長等蘭靜秋掛了電話就說：“看吧，要是我，還得按流程走，估計怎么也得等一周以上?！?/br>
    衣服跟孩子尸骨送去檢測了，蘭靜秋跟洛生海也沒閑著，再次提審喬木森。

    蘭靜秋說：“你不要總覺得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出，雖然兩個孩子都已經(jīng)成了白骨，但衣服還在，不管是捂嘴致死還是打死的，總會留下痕跡，我們很快會檢測出來?！?/br>
    喬木森又裝出一臉委屈：“警察jiejie，你真覺得我會殺孩子嗎？我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我承認我欺負過小珊，但也是我氣不過，一想到我叫那兩個人姥姥姥爺，把他們當親人，他們卻各種害我，我就氣不過。他們最心疼最擔(dān)心的是小珊，我就想欺負小珊，但我真沒想過害小雪，我就是領(lǐng)她過去玩的，哪想到小珊把我推下去了，我肯定更氣啊，她就是跟她姥姥姥爺一樣想讓我死，我能放過她嗎？”

    他見蘭靜秋面無表情，就轉(zhuǎn)向洛生海：“我也不想生病，更不想生在喬家，可我有得選嗎？他們說我們?nèi)叶际侨素溩?，罵我是該死的狗崽子，也該判死刑，我都沒惱過，因為我知道我爸媽做那些事是為了我，所以我也該贖罪的，可我絕對沒有殺過人，我更沒想過害小雪，真的，下邊那些東西確實是我扔下去的，但我不知道下邊有尸骨，連老鼠我都沒見過，要是有老鼠有尸骨我敢下去嗎？我就是不想受人白眼，想躲到地下自己一個人待著，真沒想過干壞事?！?/br>
    蘭靜秋見他承認了那些東西是他扔的，就笑了起來：“這么說錢也是你藏的了，你爸是狡兔三窟，好幾個家，你也不差嘛，居然想著住到礦井下邊去，只因為別人的幾個白眼嗎？”

    喬木森辯解道：“錢是我媽留給我的，她一直在給我攢錢，我承認是贓款，你們可以拿走，但絕對不能誣陷我，我真的沒殺過人，我連那兩個孩子都沒見過，不對，我一個孩子都沒見過，都是聽我mama說的?！?/br>
    他的眼神十分委屈：“不管怎么說，名單是我記下來的也是我給你們的，要是沒有這些名單，你們根本破不了案?！?/br>
    蘭靜秋見他又來這一套，就說：“沒有名單，我們自會有別的辦法審出來，人販子都抓到了，還能審不出來嗎？喬木森，別再說你的功勞了，我們來審你是給你坦白的機會，等檢驗報告出來后，你再想說也沒人會聽了?！?/br>
    喬木森哼了一聲，顯然很不服氣，他把名單全交出來就是想換取警方的信任跟表揚，跟他父母劃清界限，可顯然并沒有什么用。

    洛生?？粗谋砬閲@口氣：“喬木森，看來你從來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覺得自己立了功，時不時的就想把你的功勞拿出來當擋箭牌？”

    蘭靜秋又笑了起來，跟喬木森說：“你知道小雪為什么會疏遠你嗎？”

    喬木森哼了一聲：“因為她爸跟那些人一樣瞧不起我，覺得我爸媽是死刑犯！”

    “你爸媽本就是死刑犯，但小雪爸不喜歡你是因為你的本性，不是因為你的家人?！?/br>
    喬木森眼睛瞇了起來：“你什么意思？”

    蘭靜秋看著他的眼睛：“這都聽不懂嗎？小雪爸看出了你的本性，自私自利，誰都可以拋棄！”

    喬木森眼里閃過一絲狠意。

    蘭靜秋沒理會，接著說：“你父母再壞對你也是好的，你直接就把他們賣了，現(xiàn)在你一口咬定跟那兩個孩子沒關(guān)系，是不是也知道你父母會替你認罪呢？可惜他們兩個不能跟你對口供，說得漏洞百出，一看就知道兩個孩子不是他們殺的?！?/br>
    她語氣帶著幾份輕蔑，眼神更是嘲諷之極：“喬木森，你根本不算個男人，小雪怎么可能喜歡你呢？你就算把她推下去，把她囚禁起來，她也不可能喜歡你，只會恨你！因為你根本不是個男人，永遠縮在你父母身后，現(xiàn)在你父母都判了死刑了，你還得讓他們頂罪，小雪要是知道了，只能更瞧不起你?！?/br>
    她說著嘆口氣：“別說她了，就是我們也瞧不起你，滿口謊話，像老鼠一樣活著，有意思嗎？”

    洛生海覺得她的激將法太明顯了，正想幫著描補描補，卻聽喬木森咬著牙說：“小雪從來沒有瞧不起我，她疏遠我是因為她爸，也是因為你們對我的偏見！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我的，她會知道我才是她真正的朋友。”

    “哪一天呢？等你從少管所出來的那一天嗎？你覺得殺了兩個孩子，還能輕松的逃脫罪行嗎？”

    喬木森冷笑一聲：“不然呢？我當時才十三歲，就算是我殺的，你們又能把我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