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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替身回來了 第24節(jié)

    他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兩三百年前了?!?/br>
    冷嫣道:“是什么人買的?”

    店主人抱歉地笑笑:“那么久以前的事,老朽哪里還記得?!?/br>
    冷嫣點點頭,那么久以前的事,的確已很少有人記得了。

    她將木匣收進乾坤袋中,對若木道:“我們?nèi)ソ鹣嚅w。”

    ……

    姬少殷和師妹沈留夷并肩走在虹橋上,另有一男一女兩個重玄同門在橋的另一端等候。

    他們是奉師門之命前來凌州城捉妖的。

    四人都是差不多時候入門,其中師姐沈留夷師從瓊?cè)A元君郗子蘭,師妹馮真真和姬少殷則是掌門夏侯儼的親傳弟子,最年長的李道恒則是凌長老的再傳弟子。除了姬少殷已邁入煉虛之境外,其余三人都是元嬰修士。

    他們本來與凌虛派掌門約定明日抵達,特意提前一日潛入城中,便是為了在市坊中探查冥妖作亂的消息——凌州城受大宗門庇護,清氣充沛,本不該有冥妖這種伴隨邪穢與陰煞而生的妖物。

    姬少殷直覺凌虛派隱瞞了什么。

    小師妹馮真真道:“小師兄,你們怎么去了這么久?!?/br>
    又問沈留夷:“沈師姐找到想要的種子了么?”

    沈留夷眼中流露出遺憾之色:“晚了一步,被別人先買去了。”

    姬少殷道:“怪我不好?!?/br>
    沈留夷忙道:“小師兄千萬別這么說,不過幾顆種子罷了?!?/br>
    馮真真俏皮道:“可惜我們是‘微服出行’,若是穿著重玄道袍,任誰都要禮讓我們?nèi)??!?/br>
    姬少殷臉色沉下來:“真真,慎言?!彼婉T真真同為掌門弟子,兩人的關(guān)系較其他人更近,他對她比旁人更嚴厲些。

    馮真真吐了吐舌頭:“小師兄別念啦,我知道錯了還不成么?”

    她躲到沈留夷后面:“沈師姐快幫我求求情,小師兄只聽得進你勸?!?/br>
    姬少殷無可奈何:“回去將三易與門規(guī)各抄十遍?!?/br>
    馮真真一聽抄書便如霜打的茄子:“能不能罰我練劍?”她天資過人,卻生性活潑,最靜不下心來讀經(jīng)書。

    姬少殷道:“就是要磨磨你的性子?!?/br>
    馮真真道:“小師兄,我將功補過還不行么?”

    姬少殷道:“你有什么功?”

    馮真真道:“小師兄不是要打探消息么?我這不就打探出來了。李道恒,你說?!?/br>
    她推了推師兄李道恒。

    李道恒生得濃眉大眼,一臉正氣,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他拖長了聲音道:“小師妹要請咱們?nèi)ソ鹣嚅w喝花酒。”

    馮真真氣得捶了他兩拳:“李道恒你!”

    她漲紅了臉道:“小師兄你別聽這敗家子胡說,我打聽出來那金相閣有蹊蹺?!?/br>
    姬少殷看了兩位師妹一眼,有些遲疑,他們重玄門規(guī)森嚴,即便是李道恒這種世家紈绔,入了門也得遵守清規(guī)戒律,金相閣那種名聞遐邇的煙花之地,他們平日是絕不能進的。

    何況還有兩個師妹,尤其是沈留夷,性子嫻靜臉皮薄,聽見“金相閣”三個字,雙頰已經(jīng)似要燃燒。

    沈留夷卻道:“小師兄不必顧忌我們,我們此次來凌州是為了除冥妖,只要能祛除邪祟,還一方安寧,去什么地方都無妨?!?/br>
    姬少殷聽她這么一說,便道:“好,我們一起去金相閣探一探,若是你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br>
    沈留夷點點頭,紅霞滿面,目光盈盈地看著姬少殷:“多謝小師兄。”

    馮真真看在眼里,沖她擠了擠眼:“沈師姐,你的臉怎么那么紅呀?”

    姬少殷的心思全在除妖上,只是頷首:“事不宜遲,我們走吧?!?/br>
    第21章

    更深夜半, 凌州城水市中燈火漸漸寥落,金相閣這個聞名清微界的銷金窟卻似剛從睡夢中醒來。

    金相閣離港灣十?dāng)?shù)里,由九艘寶船連綴而成,船上建樓, 最高的玲瓏七寶樓足有十層, 玉砌雕闌, 美輪美奐。

    樓內(nèi)錦繡滿目, 寶光交射,容貌姝麗的歌姬舞伎輕歌曼舞, 歡聲笑語,置身其間便似從人間入了天宮,忘記了一切煩擾。

    冥妖鬧得凌州城人心惶惶,市坊冷清不少,唯獨這里依舊繁盛。

    重玄一行四人都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一步入金相閣,只覺仿佛墜入了光怪陸離的夢鄉(xiāng),只覺頭暈?zāi)垦?、眼花繚亂。沈留夷和馮真真雖同為女子,但見到那些穿著清涼的狐女兔妖搖著尾巴從旁經(jīng)過, 也不由得羞紅了臉, 尤其是沈留夷,恨不得把頭埋到胸口。

    師兄李道恒小聲對女扮男裝的沈留夷道:“沈師妹, 你別低著頭, 裝得自然些, 別叫他們看出端倪。”

    沈留夷點點頭,鼓起勇氣抬起頭, 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姬少殷, 只見他即便到了這煙花之地, 依舊目不斜視,仿佛眼前不過是些紅粉枯骨,全然看不進他眼里,與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的李道恒天差地別。

    她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于落了回去。

    一個徐娘半老的貍妖款款走來,一雙細長媚眼將幾人飛快地打量了一遍,露出個鄰家大姐般親切的微笑:“幾位這邊請?!睆街睂⑺麄儙У骄艑拥难砰g——樓船共有十層,自然是越高越尊貴。

    他們沒穿重玄的道袍,衣飾也是尋常物事,力求不打眼,可鴇母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一看他們行止氣度,就知道他們不是普通客人。

    “四位都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狐妖笑著為幾人斟酒。

    李道恒自詡風(fēng)流,奈何門規(guī)森嚴,他的風(fēng)流暫且還沒有用武之地。

    他以為自己裝得天衣無縫,沒想到一眼就被看穿,干笑兩聲道:“娘子好眼光,我們兄弟幾個出來長長見識。”

    貍妖一眼便看出那兩個粉雕玉琢的小郎君其實是小娘子,不過這種生意人自然是看穿不說穿,只是笑道:“既是第一次來,奴家便擅作主張,給幾位安排一桌水酒小菜,再叫兩個唱清曲的姐妹服侍著,如何?”

    李道恒虛張聲勢地點點頭:“你看著辦便是?!?/br>
    姬少殷看了眼琉璃杯中色如琥珀的醇酒,微微蹙了蹙眉:“可有清茶?”

    貍妖笑道:“小郎君難得來這種地方,只喝茶不喝酒,有什么趣味?”此時的笑不再是鄰家大姐的笑,嫵媚可人,像是帶著鉤子。

    她的眼睛在他俊秀的臉龐上打著轉(zhuǎn),在這紅粉的沼澤中,此人就像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這樣不染凡塵的人總是格外惹人注目,何況還生得這樣俊秀,連她這見慣了各色人等的狐貍精都忍不住多看兩眼,恨不得親手給他那清白干凈的眼神涂抹上欲色。

    這男子卻仿佛渾然看不見,只是堅持道:“勞駕?!?/br>
    李道恒道:“我這位小兄弟家教嚴,清規(guī)戒律一大堆,姊姊隨他去吧?!?/br>
    貍妖不再堅持,繼續(xù)替其余幾人斟酒。

    轉(zhuǎn)到沈留夷時,她看了看姬少殷,小聲說道:“我也飲茶?!?/br>
    李道恒不等貍妖說什么,解釋道:“他們兩人一家的,兄弟?!?/br>
    貍妖露出了然的神色:“原來如此。”

    又問馮真真:“這位小公子也飲茶?”

    馮真真卻道:“好不容易下山一次,當(dāng)然要飲酒?!?/br>
    貍妖聽見“下山”兩字,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之色,隨即吃吃笑著道:“小公子豪邁?!?/br>
    不一會兒,茶酒都到了。

    姬少殷抿了一口茶便將杯子撂下,此處的茶沒有一般茶的清苦氣,由百花熏制而成,芬芳撲鼻,也似有股脂粉氣,他喝不慣。

    他向闌干外掃了一眼,向貍妖道:“凌州城里有冥妖出沒,這里生意倒好?!?/br>
    貍妖欠欠身道:“托公子的福,小店倒是一切如常,客人還比平日多了些?!?/br>
    她頓了頓,莞爾一笑:“世道已經(jīng)這樣亂,有今朝沒明日的,更要趁活著時及時行樂、縱情歡歌,是不是?”

    李道恒道:“是這個道理,能醉死在溫柔鄉(xiāng)里倒也是一樁樂事?!?/br>
    貍妖道:“公子豁達通透,當(dāng)浮一大白?!闭f著替李道恒斟了杯酒,給自己也斟了一杯。

    李道恒呷了口酒,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醉死在溫柔鄉(xiāng)里是樁美事,被冥妖掏空肚腹可就不美了。不妨同姊姊說句實話,我們想在閣中宿上幾日,只不知這里干凈不干凈?”

    所謂“干凈”,便是有沒有冥妖出沒過的意思——冥妖不比別的妖物,喜歡殺個人換個地方,許是因為生自土中,牠們喜歡故地重游,同一個地方一旦有冥妖出現(xiàn)過,便會接二連三地死人,直到冥妖被除。

    這妖物不但喜歡將活人開膛破肚,啃吃內(nèi)臟,還能吃掉那人的神魂,偽裝成那人的模樣混跡在人群中,真假難辨,便是修為高深的修士也辨別不出,因此要誅殺冥妖,只有等待他們主動對人下手之時。

    貍妖笑而不答,反而道:“奴家看幾位氣度不凡,目含神光,想必是哪個大宗門的仙君吧?”

    馮真真立即傳秘音給其余幾人:“她一定是在詐咱們,咱們也沒穿道服,也沒背劍,哪里看得出來……”

    李道恒無可奈何,也用秘音道:“小師妹,你方才自己都說漏嘴了?!?/br>
    馮真真:“胡說!沈師姐你評評理。”

    不等沈留夷說什么,貍妖媚笑著道:“奴家只是個苦命女子,只知安安生生做生意,什么冥妖冥鬼的,自有仙人們cao心,這凌州城是凌虛派地界,有什么妖魔鬼怪,只問他們便是,幾位在城中走動,若是要辦事方便,也知會凌虛派的道君一聲為好。”

    這便是無可奉告的意思。

    馮真真道:“可是……”

    姬少殷傳秘音道:“她不愿說,想必是有難處,不必再難為她?!币粋€賣笑為生的低等妖精,當(dāng)然不敢也不能得罪凌虛派的地頭蛇。

    沈留夷也道:“反正我們本來也沒指望能問出什么?!?/br>
    姬少殷道:“她并未矢口否認,反而顧左右而言他,冥妖之事多半為真?!?/br>
    馮真真道:“不愧是小師兄,真聰明!”

    姬少殷無奈道:“你少說話,少惹麻煩?!?/br>
    就在這時,忽聽樓下傳來一個男子中氣十足的聲音:“你們閣主去哪兒了?宛秋那婆娘呢?是有什么貴客駕到,連我們也不稀罕伺候了?”

    貍妖臉色微微一變,忙行禮道失陪:“是奴家的老客人,奴家去招呼一二?!?/br>
    說罷,這名喚宛秋的貍妖便翻過闌干,輕飄飄地飛到新來的客人面前。

    重玄一行人向闌干下望去,只見那是四五個身著身著錦衣、腰佩彎刀的修士,他們個個趾高氣揚、盛氣凌人,其余客人見了那幾人,都停了說笑,低下頭去,似乎生怕被他們注意到。

    李道恒道:“是凌虛派的人?!?/br>
    他指了個細眼尖臉,長相陰柔的修士道:“打頭這人我認識,是凌虛掌門的三徒弟葛長生?!?/br>
    馮真真道:“那人怎么樣?”

    李道恒鄙夷道:“說他渣滓都是抬舉他?!?/br>
    說著轉(zhuǎn)頭向沈留夷道:“沈師妹,你別去看他,多看一眼都污了你的眼睛?!?/br>
    馮真真撅嘴:“你只說沈師姐,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