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到中午，陽光旺盛，但臨出門前，章程還是把外套帶上了。

    言笑站在一棵歪柳樹下等他，有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下來，既不太熱，也不會涼。

    章程叫她時，她望著他走過來，眉眼彎彎地笑，他的手肘上，搭著外套，一見面就問她身體狀況。

    她回答：“我好多了，早晨量了體溫。36度8，沒事了”。

    他很滿意，問她想吃什么，她說火鍋，剛好就要放縱味蕾。

    章程順著她，去吃火鍋。

    節(jié)假日的中午，火鍋店里的食客也多。本來還想挑一個臨窗臨水的地方，邊吃邊賞景，結(jié)果只剩下大廳中間兩桌有空位，章程一向不在乎這些，看了眼言笑，也是不在意的樣子，便坐下了。

    食材煮進去，霧氣騰騰。章程原以為她能吃辣，畢竟她老家口味素稱“無辣不歡”，當(dāng)年抗洪救災(zāi)老鄉(xiāng)做的盒飯，清炒圓白菜里面都放了許多辣椒，讓他印象深刻。

    沒吃多久，她就被辣到眼圈里水波瀲滟，到處找水、果汁喝。章程把酸奶遞給她，她稍微側(cè)了臉就著玻璃杯喝，脖子伸長了仰著，白玉色的手指舉著杯子，喉嚨處因為吞咽而被牽動。

    他在彌漫的熱氣中被這景象迷住了，看著她把小半杯酸奶喝完，更要命的是，放下杯子的時候，她伸出了舌尖，舔了舔粘在唇角的酸奶。

    然拿紙準(zhǔn)備擦拭的時候，發(fā)現(xiàn)章程正盯著她，眼神不似以往略欣慰或肯定，仿佛帶著些寵溺的樣子。

    言笑驚喜于章程的這一絲改變，但又有些尷尬，笑著掩飾了一下，又微微舔了下唇角，怕嘴邊沾東西，不自信地問：“是不是我的吃相太……不好了？”

    章程看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說：“不，是很可愛”。

    言笑睜大眼睛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望著他笑，又偏了下頭，面帶羞赧嬌俏，卻也不放過這個話題，直接追問：“那你喜歡嗎？”

    問完看著章程，眼神一刻也不離。

    章程開始躲閃，斂目喝水，不再看她，低頭給她夾了一筷子清湯鍋里的菜，然后說，“當(dāng)然喜歡啦，有你這么可愛的meimei”。

    言笑泄氣，她知道，她說的喜歡，跟他說的，是兩回事。

    他對她，涇渭分明。

    飯后退了房，章程把言笑送回學(xué)校。

    言笑邀請他下車走走逛逛校園，他答應(yīng)了，說好，“正好送你到宿舍”。

    言笑一路上介紹著學(xué)校，但神情不輕松，有心事的樣子。

    快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言笑依舊磨磨蹭蹭，連樓前花壇里的花花草草都想介紹一番，有兩只貓正在草坪上曬太陽，她便講起許多同學(xué)給貓買火腿腸吃的事情，已經(jīng)走到了宿舍樓下，章程耐心聽她講完，然后提醒她：“到了。”

    言笑微笑著點了點頭，沒作聲。

    章程稍有不忍，叮囑她：“那你在學(xué)校團結(jié)同學(xué)，好好學(xué)習(xí)?！闭f完就笑了，笑自己，仿佛說這話沒錯，仿佛又很可笑。

    言笑頭微微低著，點頭，腳尖踢著路面。

    “那我先走了，有事隨時打我電話?！闭鲁谈鎰e。

    言笑抬頭，眼神里又有了期待：“可以嗎？”

    “可以”，章程回答，然后轉(zhuǎn)身揮手，“走了，再見！”，仿佛越拖越難走。

    大概走了3米遠，言笑喊了“等一下”，章程回身。

    言笑已經(jīng)快步走過來，最后幾步飛快，直直地跌撞到他懷里。

    言笑看著小小的，卻有一腔孤勇。

    她狠狠抱住章程，臉貼在他胸膛上，呼吸起伏卻一言不發(fā)。

    章程早就察覺到她想說卻沒說的話，所以他才著急離開。

    對言笑，通信的這么多年，他從沒想過；而現(xiàn)在，也還覺得不可能。

    言笑抱著他腰身的手臂越來越用力，最大限度地抱緊感受他，他的左手垂著，不知道如何是好，右手撐著她的肩膀，本想推開她，卻又不敢太用力。

    但現(xiàn)在，他在他們并不夠厚實的衣服里，又一次感受到了彼此的身體曲線，有那么一刻，他有點心猿意馬，但很快被理智打敗。

    他虛抱住她：“放心，我們都在這里，一定還會見面的，我跟你保證，以后不會失聯(lián)，好不好？”

    言笑上高中后，跟章程是用電子郵件通信的。后來，那個本科大學(xué)期間的郵箱章程漸漸用的少了便忘了登錄，及至賬號密碼一應(yīng)都記不太清了。

    夏天，有老同學(xué)找他要照片，他才想起這個電子郵箱，回答了好幾輪問題才驗證了身份找回了密碼，也才看到最新一封她發(fā)過來的信上寫著，她考上這個城市的大學(xué)了。

    只是不湊巧，九月份她開學(xué)過來，是他最忙的時候。

    而昨天見面到今天，他覺得不適宜做任何決定，否則，都是不負責(zé)任。

    所以，他不講當(dāng)下，只聯(lián)想過去講未來的事情，聰明地避開他現(xiàn)在不愿面對的事情。說完便把雙手放在言笑肩上，慢慢推開她。

    言笑低低地“嗯”一聲，也不敢面對自己的唐突，于是不看章程，聽他說話，仿佛自己糾結(jié)的也有這個問題，于是點頭，乖乖聽話放手，及至回宿舍，都沒再看章程一眼，只是紅透了臉。

    章程失笑，完蛋了，又覺得可愛了。

    第4章

    十一之后，新生的社團活動也多了起來，等各種社團迎新聚會清凈下來的時候，已是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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