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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珈才突然想起,愣愣地嗯了聲,那你后天早點來。 掛了電話,她躺上沙發(fā),腦袋還回轉著剛才王沛蘭的話。 聽完才知道,自己還是沒能釋懷。 她睜眼看著天花板,似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等回過神來,都快到十二點了,便輕手輕腳回房。 躺下的時候,依稀能聽見旁人清淺的呼吸。 下午回來睡了一覺,她本就不困。又因為那番話,思緒更是混亂。 只要一睡不著就數(shù)羊,這是她從小延續(xù)至今的習慣。 雖然沒用,但至少能帶給她一點安全感。 數(shù)到自己都不清楚第幾只羊時,意識才終于模糊地睡下。 ------- 十年前。 送考的家長載著學生的行李,把浦中校門口路段圍得水泄不通。 三三兩兩的學生站一塊有說有笑,他們終于結束了人生中的一道關卡,即將邁入充滿希望的大學。 黎珈騎著單車回家,眼淚不自覺流下來,但她抑制不住。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就在這個夏天夭折了。 好像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只屬于她的夢。世上哪有莊生夢蝶一說?。恐慌虏贿^是一廂情愿罷了。 她回到家,天已經黑了。 浦中離她家遠,所以黎東明才會同意讓她住進陳芳方的教師公寓,方便監(jiān)督她學習。 今晚他破天荒在家吃晚飯,黎珈剛盛好飯,她弟才吊兒郎當?shù)鼗斡浦貋怼?/br> 黎瑜叛逆期來得早,最近一段時間經常待在小巷外面的網吧,被黎東明訓過好幾次仍屢教不改。 這會兒剛上桌,黎東明就仰頭喝了好幾杯酒。王沛蘭見罷,拿走桌上的酒瓶,嘴上罵咧:說了多少遍,叫你別喝那么多,單吃一碗飯能要你命? 黎東明伸手搶回酒瓶,舌頭開始有些打結:我.我想喝就喝,你管得著?還給我,別搶我的酒。 王沛蘭沒轍,喝吧喝吧,喝死你算了。 黎珈低頭吃飯,盡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餐桌就這么小,黎珈眼神無意,卻不時能瞥見黎東明仰頭喝酒的樣子,他一臉愁容,似乎永遠郁郁不得志。 吃到一半的時候,黎東明慢騰騰開口,再被我發(fā)現(xiàn)...你去外面的網吧,看我不打斷你腿。 我又沒上網。黎瑜小聲嘟囔。 黎東明眼神渙散,幾大杯白酒下肚。 他喝酒又上臉,此刻滿臉通紅,指著黎瑜問:你說什么? 我又沒上網! 黎東明聽到他的反抗,氣不打一處來,沖著黎瑜的方向猛拍了一下桌子,那你上網吧干嘛? 黎珈攥在手里的筷子哆嗦著往下掉,她彎腰撿起,回廚房去換一副。 玻璃窗外,一格格的燈火鑲嵌在幾層樓房里,黎珈抬眼深呼口氣,遠處的商務大廈不停亮起五彩斑斕的燈。 泊南鎮(zhèn)的夜晚總是很黑,也很安靜,沒有霓虹閃爍,但卻從不讓人膽戰(zhàn)心驚。 窗前是不屬于她的世界,身后是永不消停的吵鬧聲,聒噪地令人無所適從。 她想逃離,但身后的硝煙仍在繼續(xù)。 我沒讓你在家學習嗎?黎東明怒不可遏,聲調高了幾度:一個兩個都不想學習了是吧?要不是我今天回來的早,還不知道你倆天黑了都不著家呢?就會整天在外面野是吧! 王沛蘭原本一直沒說話,這會卻突然轉身,對看著窗外怔愣的人發(fā)問:黎珈,你今天上哪去了?這么晚才回來。 黎珈回神,拿著筷子邁步向前走。她沒敢說真話:我去學校拿資料了。 王沛蘭皺眉,問:明天不就回去了?急這一時? 嗯,老師布置的假期作業(yè),之前忘帶回來了。 王沛蘭繼續(xù):上次周考看你成績下降了不少,周新顏每回都穩(wěn)穩(wěn)排在年級前二十,你自己算算差人家多遠? 嗯,我下次會努力。 黎珈快速扒完了剩下的飯,就回房了。 即使戴著耳機也能聽到黎東明發(fā)酒瘋,在外面罵罵咧咧,王沛蘭跟他對吵,嗓音大到仿佛能震破人的耳膜。 過了很久,王沛蘭在外面大喊:黎珈!出來洗碗,洗個碗還能耽誤你學習了是嘛? 黎珈起身往外走,餐桌上傳來的酒味不知什么時候擴散到了整間屋子,透著一股腐朽的頹敗。 她習慣性把房門關上,只希望那股味還沒飄進她房間,不然她整晚都被熏得難受。 她出來的時候,只見黎東明躺在客廳沙發(fā)上睡覺,還打著震天的呼嚕,電視上《今日說法》的聲音也很大,兩者和鳴,透著一股詭異的氛圍。 窗外是寂靜的夜,閃爍著明明暗暗的燈,晚風吹來,黎珈刷著碗,思緒飄得有點遠,要是能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就好了。 王沛蘭從衛(wèi)生間出來,擦著頭發(fā),倚在一旁,不滿道:你看你,洗幾個碗跟要你命似的,我都洗完澡出來了還沒見你洗干凈。 黎珈不知道該回什么,索性當個啞巴,閉嘴不言。 我要出去打麻將了。你等會記得把餐桌邊上那些酒瓶全扔出去,滿屋子酒氣,熏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