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慣了。”

    “你住其他地方的時候，也沒看你有多不習(xí)慣?！?/br>
    顧西城搖頭，企圖將歪理說成真理，“那不一樣, 這里是我住的時間最長的地方, 住慣了一個房間，再換肯定是不習(xí)慣的?！?/br>
    “兩個房間格局一樣?！?/br>
    “格局安排有區(qū)別, 衣帽間跟浴室都不一樣。”

    林知意：“……”

    行，你厲害。

    顧西城見她妥協(xié)，將人抱過來, “隔壁的那間房就改成兒童房，空間大, 足夠他爬來爬去?！?/br>
    “你生嗎？”林知意遞過一個眼神, “你才被批準(zhǔn)搬過來, 請找準(zhǔn)自己的位置?！?/br>
    顧西城點頭, “明白?！?/br>
    算起來，兩個人一個上班一個上課，作息大部分一致。

    早上兩個人都各自向?qū)Ψ降臅r間靠近，為的是可以一起吃早餐。

    吳媽眼看著兩個人重新開始，做早餐都是換著花樣來。

    顧西城習(xí)慣性早上看報紙, 林知意也趁著時間聽聽英語什么的，兩個人互不耽誤。

    林知意攪動著粥，抬眼看了眼對面的人，打趣，“我已經(jīng)看到你五十年后的樣子?！?/br>
    一定是帶著老花鏡還要看報紙的老大爺。

    顧西城正好翻折了報紙，將報紙放下來，“活到八十太長，六十就夠了?！?/br>
    “顧總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已經(jīng)三十了嗎？”

    “是二十九？”

    “區(qū)別？”

    “區(qū)別在五個月?！?/br>
    是了，顧西城生日在十二月，冬天出生。

    林知意撐著臉笑，都已經(jīng)是三十的男人了，對五個月那么耿耿于懷。

    “這個周末要回一次老家了，爺爺?shù)臓顩r越來越差，醫(yī)生說他就這一個月的時間，沒告訴他，但他應(yīng)該也清楚，他不去療養(yǎng)院，回老宅住?！鳖櫸鞒堑馈?/br>
    回老宅，一直是林知意避之不及的。

    那是因為以前她就一個人，孤立無援，誰都可以踩她一腳。

    她點了點頭，“是應(yīng)該多回去看看爺爺?！?/br>
    “你也不用覺得太難過，生老病死，他老人家已經(jīng)看開?！鳖櫸鞒浅槌黾埥?，自然法則，沒有誰能改變，他們能做的是盡可能的陪伴。

    周末，原本只是回去吃頓飯，改成了住一天，兩個人都帶了換洗的衣服。

    在顧父顧母的眼里，兩個人離婚他們并不知情，他們之間的分分合合，在他們眼里是恒定的。

    兩個人還在一塊，感情似乎比之前好多了。

    顧老爺子依舊坐在輪椅上，白頭發(fā)已經(jīng)稀疏，起色比以往更差，但是還是打理的整潔，說起話來并不糊涂，吐詞清晰。

    “爺爺?！?/br>
    林知意跟著顧西城叫了聲。

    顧老爺子點頭，笑，“來了?！?/br>
    菜已經(jīng)早早的備好，他們到了，洗手就能直接吃飯。

    吃過飯，顧老爺子看著外面的夕陽，對林知意道：“外面景色不錯，你推我出去看看？”

    “好啊?！绷种庀胍矝]想答應(yīng)下來。

    顧西城下意識道：“我也去?！?/br>
    顧老爺子看他一眼，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顧老爺子擺擺手，“放心，我又不吃人，以前或許吃，但現(xiàn)在可吃不動了。”

    顧西城只好點頭。

    林知意起身走到顧老爺子的輪椅后，慢慢的推出去，比護(hù)工更加小心。

    兩個人出了房子，一直沿著小路往前推。

    落日的余暉是大片的橙紅色，染紅了附近的云，像是隨筆勾勒出來的，美的不真實。

    顧老爺子仰頭凝望，“年輕時喜歡看初陽，旭日東升，那叫一個氣魄，老了認(rèn)輸了就更喜歡看夕陽，像是燃盡了的火，還有最后的一點余熱?！?/br>
    “說起來，我還要應(yīng)該向你道歉?！彼D(zhuǎn)過頭。

    林知意從身后走過去，“錯的不是您，當(dāng)初換了我，只怕做的更狠?！?/br>
    “我做錯了，你不用為我辯解，我清楚?！鳖櫪蠣斪訑[手，手背上皮膚已經(jīng)松弛，爬滿了老人斑。

    “你父親的錯，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替他還了這么多債，你是不容易的孩子。”

    “上一次我生日時我問阿城，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值得他掛念這么多年不松手，他說不知道，就算你利用他，騙他，他還是只認(rèn)你一個?！?/br>
    “我問他，如果知道你為他跟家里反目是這樣的結(jié)果，你還會嗎？他想都沒想點頭，就算重來千萬次，也是同樣的結(jié)果。”

    “他又說，爺爺你不用喜歡她，但別為難她?！?/br>
    “……”

    林知意眼眶紅了，想擠出一個笑，怎么都擠不出來。

    顧老爺子壽誕的那一天，她剛失憶不久，兩個人之間的隔閡依舊在。

    這五年里他不是表面上對她那么冷淡惡劣，他做了很多，只是他不說，就像是手術(shù)時，他分明觀看了正常手術(shù)，卻依舊要裝出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

    顧老爺子笑，“你們離婚時他來見我，我從來沒見他難受過，也算是他有本事，領(lǐng)完證這么快追回來?！?/br>
    “我身體不行了，看不見你們再折騰了，只希望你們好好的，在一起了，就別再輕易的分開了?！?/br>
    林知意不住的點頭。

    “再轉(zhuǎn)一圈吧，眼睛那么紅的回去，那小子又以為我欺負(fù)你?！?/br>
    林知意忍不住笑出聲，推著老爺子繼續(xù)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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