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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識想到了昨日下人說的那句“死了”。 但他眉目如舊:“他昨日離開江北,已經(jīng)上京了。怕消息傳出去,不安全,他就沒告訴我,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br> 晉恪舒了口氣:“也好。” 總算是安全離開了。 他們兩個沒有多說,一起吃了早食。 但飯后,唐識并沒有離開的意思,似乎有話要說。 晉恪就也陪著他坐著。 過了不多時,唐識總算有了開口的意思。 “蔣年兄將你托付給我,若是……不如……” 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若是”“不如”了一番,終究沒說出個內(nèi)容來。 晉恪沒聽懂他的“若是”和“不如”,但她看懂了唐識的眼睛。 這是晉恪第一次面對一個男子的心動。 晉恪的心怦怦跳,她從未和男子這么默契過。 她能看到唐識眼睛里的東西。 幾年前,皇帝也曾給長公主招過駙馬。 但那些男子,遠遠望向她,看見的只是她的衣裳,她的鳳簪,她的地位。 而唐識看到的是她,眼睛里盛的是心動。 唐識體貼又溫柔,真誠又有禮。 晉恪想著以后,蔣憐許是不喜歡這樣的男子的。 那么,等日后回了宮里,就把唐識召到京城,和他聊一聊自己身上奇特的事情。 也許,他會愿意做駙馬…… 她低著頭,喜滋滋地想出了一個很好的未來。 以后,蔣年做他的直臣,給蔣憐好好找一個夫婿。 而唐識當著她的駙馬郎君…… 她是真的心動了。 但現(xiàn)在不行,現(xiàn)在她還是蔣憐。 晉恪想要唐識做她的駙馬。 那就只能等一等。 于是,晉恪低著頭:“再過段時日吧?!?/br> 這不算是拒絕,唐識舒了口氣。 “蔣兄離開了,離開前說讓我護好你。我和他說過,過段時日我要回老家。把你放在江北,我不放心?!?/br> 生怕她不樂意,唐識又補了一句:“蔣兄知道這事,他是愿意的。你當作游玩就好。” 那晉恪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了:“好。” 但臨行前,她想回家里取些東西。 蔣年的一本書,她還沒看完,那上面的批注有些意思。 這種小事,就沒必要勞煩唐識了。 這里仆從侍女多,紅婆不必燒飯做活,現(xiàn)在整個人都懶了起來,成日里躺在小房里,也沒人管她。 唐識提過幾次,想把紅婆遣走,或者讓她回鄉(xiāng)養(yǎng)老。但晉恪對她頗有些感情,還是留下了。 午食后,晉恪找了紅婆,勞煩她去拿本書。 正是午后,人都困倦。 紅婆領了這個活,不聲不響就出去了,仆從們誰都沒察覺到。 紅婆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 她跑得極快,像個沖天箭一樣飛奔了進來,仆從們來不及攔住。 她一邊跑,一邊喊:“小姐!小姐!少爺死了!死了?。∷涝谠瓉淼募依锪税?!” 紅婆大聲哭出來,胖墩墩的身子發(fā)著顫。 晉恪猛然坐起:“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唐識說他好好的,去京城了,怎么可能死在江北! 仆從們反應過來,有兩個身體粗壯的,拉住紅婆,把她關進了小屋里。 晉恪往院門口走:“我要出去看看?!?/br> 她腳步搖晃,神情恍惚。 身后的侍女對視一眼,上前幾步:“小姐,她說瘋話呢,不能信?!?/br> 晉恪也希望紅婆是在說瘋話,但她必須要去看看,看看大街上的人怎么說。 侍女們死死拉住她,三個仆從守在門口,決不讓她出門。 晉恪掙扎了很久,都沒掙出去。 她累了,癱在地上坐著。 侍女們不敢碰她,只能等著,終于等到了唐識回家。 唐識進了院,看到了她的樣子,疾步上前。 他想扶起她,但她滿臉的淚,固執(zhí)地不伸出手:“蔣年呢?” 唐識便收回手,坐在她身邊:“他離開江北,去京城了?!?/br> 唐識和往日無異,臉色溫柔,語氣真誠:“怕有人知道了跟過去,所以我們在城內(nèi)散布消息,說他死了?!?/br> 他眼神真摯,似乎說的就是真相。 但晉恪并不是沒怎么出過門的蔣憐,她不信。 “那你讓我出去看看。”晉恪看著他的眼睛:“你讓我去外面走一走?!?/br> 唐識看著她。 她的眼神決絕,嘴角微微抿著。 片刻后,唐識站起身。 “看好她?!彼麑υ豪锏钠蛷氖膛f:“等我把這邊收拾停當,就出發(fā)?!?/br> 晉恪扯住他的袍子角:“唐識,唐識,你讓我出去看看?!?/br> 她忍住哭音:“就算他死了,你也總得讓我看一眼?!?/br> 唐識示意侍女按住她,然后,他扯出袍角,大步走出了院子。 晉恪在地上坐了很久,等到她實在沒了力氣,才被侍女硬拽去了房里。 地面很涼,她身子進了冷氣。再加上之前的病一直未全愈,她直接病倒在床。 晉恪這一病,湯藥一碗一碗灌下去,人卻一直沒清醒。 恍恍惚惚里,她總是夢到步蟾呈上的消息,說蔣年死狀凄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