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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屋里響起了許老板的慘叫。 門開了,打鐵老板點了點頭:“好了。” 他說了些這幾日的飲食忌諱。 那些打鐵鋪的小伙子滿臉憤憤。 “怎么會這樣?!蹦切┬』镒诱f:“朝廷怎么能這樣!” 打鐵老板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桂娘撐著身子,做了些羹,給許老板灌進(jìn)嘴里。 然后,鐵柱子給許老板擦拭了身體。 他說了經(jīng)過:“當(dāng)時抓來的還有一些其他開店的?!?/br> “因為沒按規(guī)定的價賣東西,都被關(guān)在里面。咱們的店應(yīng)該是最小的,老板被提出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砍了手指?!?/br> “人很多,應(yīng)該不會砍頭的,只是要家里拿了錢來,才能回去?!?/br> 終歸還是被用來殺雞儆猴了。 他們勞累了許久,桂娘實在怕哥哥出問題,想睡在哥哥身邊守夜。 但鐵柱子攔住了她:“你身子弱,待著也沒用,我守著吧?!?/br> 經(jīng)了這些事之后,鐵柱子似乎穩(wěn)重了許多。 晚上,晉恪和桂娘一起睡,鐵柱子睡在許老板屋里。 只是,晚上,桂娘睡得不怎么安穩(wěn),身子總是抽動。 晉恪只能抱住她,努力給她些溫暖。 她從后背抱住桂娘,輕輕撫摸她的臂膀,終于使她平靜一些。 但睡夢中,桂娘仍然不時發(fā)出一點泣聲。 第二日,他們都醒得很早。 先看了許老板的身體,沒什么大礙了。 許老板還睜開了眼睛,努力側(cè)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沒什么表情,看了手之后,又扭頭回了頭,不想再看。 桂娘在旁邊用勺子涼粥,鐵柱子安安靜靜低著頭。 許老板目光如灰,晉恪想著法子勸勸他。 但這事不是玩笑,她說不出什么來。 忽然,她想到了許老板給她講過的故事。 “老板,”她湊過去,輕聲說:“你之前給我講過的故事里,有一個獨臂的大俠呢?!?/br> 許老板忽然臉上有了一點笑意。 他終于開了口,嘆了口氣:“是啊,獨臂大俠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啊?!?/br> “大俠劫富濟(jì)貧,我只是給了別人一口水啊?!?/br> 這話消極。 但他愿意開口,就是好事。 桂娘立刻給他喂粥,一頓飯后,他自己也有些想開了。 “還能翻翻書?!彼约赫f。 鐵柱子一直沒說話。 他很少這么安靜,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只是,家里還沒清凈多久,又來了人。 是另一伙官兵。 “這房已經(jīng)是我們秦大人的了?!鳖I(lǐng)頭的說:“秦大人心善,讓你們先住著?!?/br> “但沒有白住的道理,你們總得做些活?!?/br> “這樣吧,秦大人房里這口井可以給外面的人用,這收錢的活計,就給你們了?!?/br> “你還剩一只手,打得了算盤,做個賬房吧。” 他們留下了三個衙役,大搖大擺坐在了他們院子里,摘了他們精心種的菜把玩。 許老板的院子門口,掛了和對面的水鋪一模一樣的招牌,晚上家里的井也會被鎖上。 許老板有些愣了,半響臉上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 “我攢了那么多年的的錢買的房子,”他呆呆愣愣:“就成了別人的了?” 桂娘抹著淚,不說話。 鐵柱子看了外面的衙役一眼,又平靜地收回了視線,繼續(xù)給許老板穿襪穿鞋,沒有和之前一樣沖動。 晉恪想哭,但最終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只是給別人喝了水,許老板,就成了許賬房。 晉恪看了眼院子,樹葉仍然茂密,遮天蔽日,看不見一點光。 第五十五章 [V] 晉恪看了眼院子里,有些感嘆。 晉國的百姓,是那么良善,又是那么善于開解自己。 許老板已經(jīng)勝任了這個賬房的新活計。 他坐在門口擺著的小桌邊,若是來人,他就用左手記賬。無事時,他就端坐在那里,無所事事。 許老板已經(jīng)不看他的俠客演義了。 晉恪能明白他的所想。 日子已經(jīng)這樣,他什么都做不了,看了徒增痛苦,又有什么用,還不若不看。 因為院子總有三個官兵在,不方便,桂娘現(xiàn)在不怎么出來。 鐵柱子多數(shù)時間在家中,有時候也出去一會兒,跟著打鐵鋪子的老板學(xué)幾手拳腳。 那幾個小伙子身體強(qiáng)壯,但老板才是真正的身懷武藝。 桂娘不怎么出門,不是在自己房中,就是在廚房。 若是需要去井邊拔菜,晉恪就自己去拔了,再送到廚房里。 桂娘長得并不好看,還跛腳。 但這世道里,能吃飽的人不多,大多干瘦如柴,甚至看不出個男女來。 桂娘起碼吃得還好,身體豐腴,不怎么出門,皮膚也白嫩,現(xiàn)在也算得上是個難得的。 家里人很怕有麻煩,也盡量護(hù)著她。 祚陽的旱災(zāi),硬生生,耗成了亂世。 但也有了一些好消息。 城外開始施粥了。 前些日子,有些災(zāi)民聚眾對城門發(fā)起了攻擊。 雖被打了回去,但城里的官員許是知道不能再拖了,終于開始了施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