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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販笑了,“你叫什么名字?要是喜歡,以后讓你爹爹再帶你來買,好不好?” 小丫頭拿著糖葫蘆吃了滿嘴糖漿,“爹爹叫我嬌嬌兒……” 嬌嬌兒…… 李遠山心頭一動,若說嬌,有誰比他的傻奴更嬌? 皮膚嬌嫩、性子嬌軟、說話嬌嗔,就連哭起來也是嬌氣的。 若非他一直對女人沒興趣,他早早成親后得個女兒,大概就是傻奴這么大。 想到這里,他的心沉了沉。 他永遠不會有孩子了。 這段路有些不好走,小石子兒頗多,李遠山走得漸漸吃力,百合伸出手道:“爺,奴婢來扶您?!?/br> 李遠山搖搖手,百合這才想起來,爺是不讓除了夫人以外的女人碰的,歷來如此。 “李家落魄,你也不需再當奴婢?!?/br> 百合一怔,這是啥意思?難道是要趕她走? 她舍不得夫人呀!夫人雖然笨笨的,可是又香又軟,她早已經(jīng)將夫人當作親妹子來疼了。 “爺,奴婢不走,奴婢不需要月錢!” 拐杖壓到一顆石子兒,李遠山的身子不穩(wěn),差點摔倒,他扭頭看著百合,“我不是這個意思?!?/br> 百合吸了吸鼻子,“那、那是什么意思?” 李遠山想,笨蛋莫不是會傳染,怎么百合也傻呼呼的了。 他望著傻奴,她正盯著一件女裝出神,可又別扭地捏著自己的小荷包,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問問價格。 她的身量是那么嬌小,寒風冷冽,她的衣裳單薄,放作常人,一定會趕緊回家,或是進去避避風。可她只那樣站著,執(zhí)著地看著心儀的東西。 傻奴的身上有時會呈現(xiàn)出一種類似于流浪貓兒的氣質(zhì),楚楚可憐,卻有著自己的倔強。 他目光平靜,低聲說:“來日李家發(fā)達了,你就是李家的小姐,我一定讓你享盡榮華富貴?!?/br> ——來日李家發(fā)達了,你就是李家的小姐。 百合震撼不已,她從不知道當下人的還能聽到主人這種承諾,她愣在原地,久久沒有明白李遠山的意思。 李遠山走近駐足良久的傻奴,將她攬進懷里,“看上哪一件?” 他的視線掃過里面,似乎也沒什么好看的。 傻奴耷拉著腦袋,不吭聲,手里的荷包快被她捏癟了。 李遠山斂了笑容,“不想買就算了,回家?!?/br> 說罷,人已經(jīng)徑自走了。 傻奴委屈地看著他,到底是舍不得他一個人拄著拐杖離開,慢慢跟了上去,一路上都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 他的肩膀寬闊,個子高出路人一個頭,遠遠的看上去像是一座沉默的白色山巒在緩緩移動,但這座山少了一條腿,動作笨拙而吃力。 傻奴悶悶不樂,可還是乖巧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以往這般李遠山是一定會心軟的,傻奴雖然不聰明,但在琢磨李遠山的事情上卻精通得出奇。 李遠山斜斜地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松開?!?/br> 傻奴怯怯地收回手,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她不懂他為什么突然發(fā)脾氣,明明剛剛還叫她寶寶來著。 她張開雙臂,像個被弄丟的孩子見到父母一樣,半是埋怨半是討好地說:“抱抱……” 李遠山的喉結動了動,最終還是扭過臉,目視前方獨自前行。 傻奴又求救地看向百合,百合還在想剛才李遠山話里的意思,雙目呆滯,對傻奴毫無反應。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李遠山也并沒有等她。 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安焦躁,仔細回想剛才的每一刻,不敢錯過任何一處。 她好像沒有做錯什么呀…… 等回了家,傻奴剛一進屋就急急關上了門,她獻上嬌嫩欲滴的唇,李遠山卻偏過臉,讓她的嘴唇擦著他的嘴角而過。 傻奴徹底急眼了,“相公,我做錯了什么?” 李遠山冷笑,一把奪過她的小荷包,扔到床上,“你拿著也沒用,干脆扔了?!?/br> “怎么沒用,這里面還有糖呢!”傻奴爬上床,繡鞋半掛在腳尖,露出白白的足衣。 李遠山盯著她的小腳,目光灼燒,話音卻冷極,“銀子和糖放在一起,你臟不臟?” 傻奴的臉一下子變得羞紅,“我、我包了紙的!” 她寶貝似的捧著荷包,藏進了衣襟里,生怕李遠山再搶她的東西。 滿屋的沉默,讓一向習慣孤獨的傻奴都有些難捱,她扭著小屁股爬到他身邊,抱著他的大臂撒嬌,“相公……” 她仰著粉嫩嫩的小臉,李遠山的側臉非常立體,眉骨高昂而眼窩深邃,他僅用眉眼就可以告訴別人他這些年出生入死的經(jīng)歷。 “相公……”她跪起,摟住了他的脖子。 傻奴的心里已經(jīng)急死了,怎么這些招數(shù)都不管用了? 放在以前,她僅僅說一句話就可以讓他低下驕傲的頭顱。 她吧唧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我知道錯了?!?/br> 李遠山沉了口氣,“何錯之有?” 傻奴咬唇,緊張地說:“是不是不該看那么貴的衣服?” 一定是這樣的,相公說她拿著荷包無用,便是和錢有關。 她又沒花錢,那就是嫌棄她花錢了。 李遠山眉心頗為無奈地隆起,他對傻奴的腦子算是絕望了,這傻東西竟是完全想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