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緊緊攥住沈思慧的手，聲音不卑不亢道：“阿姨，希望您以后分清事情青紅皂白再鬧。那是您自己的兒子，您自己都不相信么？”

    “你！你懂什么——”

    婦女身子一抖。

    “媽！”

    一道身影飛奔而來，那聲咆哮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再回過神，謝哲一頭凌亂的發(fā)，眼中充血帶著憤怒，整張臉因?yàn)樘^用力的奔跑而有些猙獰的喘著粗氣。

    “你、你憑什么私自翻我東西！”他赤紅著雙眼，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

    一雙雙好奇看熱鬧的眼睛掃射過來，而自己就是個(gè)一絲不掛人人觀賞的戲猴。

    謝哲身子都?xì)獾枚读似饋恚种赋闹苤溉?，額上青筋暴起朝著女人咆哮：“你偷偷跑來學(xué)校做什么？！你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謝哲！”女人眼睛猛地睜大，一臉不可置信的叫住他。

    下一秒，她身子一顫，像是經(jīng)不住刺激似的朝墻邊倒去——

    “阿姨！”

    “媽！”

    沈思慧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人。

    謝哲幾乎是一把沖過來接過婦女，女人另一只手一撐住墻，飛快將沈思慧推開。

    沈思慧被推的一踉蹌，不經(jīng)意間和謝哲手臂相觸。

    她和他四目相對(duì)一瞬間，謝哲卻迅速移開了目光。

    “媽……媽對(duì)不起，是我沒告訴你，你別鬧，咱回家我慢慢跟你解釋行不行？”他試著將女人帶走。

    女人已經(jīng)紅了眼眶，迅速蹲坐在墻邊上開始大哭：“哎喲我該怎么跟你爸交代啊……你已經(jīng)學(xué)壞了、學(xué)壞了！”說著她手掌一拍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控訴：“mama不也是關(guān)心你嗎？最近幾次的考試成績你都沒給我說，你們老師也不在辦公室，我就只能親自來看看?。〗Y(jié)果你——”

    說到這，她頓了頓低頭抹了把眼淚，又飛快指向沈思慧：“她竟然專門來你們班找你！我不是不準(zhǔn)你和女同學(xué)走太近嗎？那她是怎么回事？還有她旁邊那個(gè)女生，說是一起過來問你題的？是不是真的？你們到底什么關(guān)系！”

    謝哲聽聞抬頭，目光卻一直恍恍惚惚的飄忽不定著，不敢看過來。

    “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現(xiàn)在就說清楚！”女人不依不饒追問。

    “是，真的就只是過來問道題?！?/br>
    謝哲的身子站的筆直，光照下來的陰影卻深不見底。

    女人終于肯站起來，她飛快攥住謝哲的手臂，一雙眼睛是真真紅腫起來，她問：“那我最后再問你，你和她什么關(guān)系？”

    謝哲的目光飛快移過來，那個(gè)總愛對(duì)他笑著談天說地的女生，此刻和他站的那么近，她的表情那樣認(rèn)真，那樣真摯又熱切的望著他。

    他撇開眼，“媽，我真的求你了，別逼我了好嗎？我們回家去，我絕對(duì)給你說，你在同學(xué)面前給我留點(diǎn)面子……”

    “現(xiàn)在就說！”女人手指抓的生緊，他疼的都皺起了眉。

    “媽！”

    “說！”

    他深深看了眼她，終于頹敗的低垂下頭，整個(gè)身子都隱在了一側(cè)的陰影里，再也出不來。

    她是他的太陽花。

    是他生命里唯一一束光。

    是他干涸沙漠里的一片綠洲。

    是他墜入黑暗前的那抹暖冬。

    他想這樣說。

    可他一句都說不了。

    黑暗中有人在嘆氣，和著風(fēng)的界限：“什么關(guān)系都不是，我們不熟?！?/br>
    有什么東西急劇變化著。

    那一刻，她眼里五彩斑斕都瞬間定格，化作黑白無聲。

    那一刻，他的心也碎掉了。

    “真的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

    “……嗯?！彼呀?jīng)懶得回頭。

    教導(dǎo)主任沒多時(shí)就趕了過來，他一遍遍的給謝哲母親賠不是，賠自己沒有照顧周到的理，說老師不在的原因，問她這次來有什么事。

    大人們的聲音愈漸遠(yuǎn)去，謝哲英挺的背影仍然呆滯的站在原地。

    光亮一束束的偏移，直到離開。

    周遭的聲音也逐漸清晰。

    有人安慰似的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哎，沒事吧？”

    一貫的笑容又掛上，一秒鐘就恢復(fù)了平時(shí)的得體：“沒事?！彼踔炼俭@嘆于自己的變通。

    “回去和你媽好好溝通下得了，也是為你好，沒多大點(diǎn)事，況且你又不可能真的早戀。”

    “嗯。”他笑著應(yīng)和，眼神卻飄到剛才沈思慧站著的方向。

    陰雨天里難得的余暉照到那里，她一頭黑發(fā)，笑起來裙擺微揚(yáng)的樣子那么好看。

    可一眨眼，那里就已經(jīng)空空如也。

    夜色里，潮濕屋內(nèi)，青苔爬滿墻邊，墻角里滴落的水聲滴滴答答，眼看灌滿整整一桶。

    矮舊的飯桌已經(jīng)掉落無數(shù)道漆，桌上一碗青菜湯，一盤土豆絲和大米飯。

    女人盤腿坐在椅子上，帶副劣質(zhì)老花鏡瞇著眼看手里日歷，一個(gè)人喃喃自語道：“昨天房東又來催房租，又不是不給她的，整天像催命鬼一樣。”說著，又摳兩下頭頂嘆口氣：“你爸還有一個(gè)月才能回得來，打電話也不接，這錢又不夠用了，唉?！?/br>
    謝哲捏筷子的手一緊，飛快吃幾口，站起身來：“媽，你去休息吧，我來洗碗?！?/br>
    “哎哎哎。”女人趕緊攥住謝哲挽袖子的手，將人往屋內(nèi)：“你去洗什么碗，快回屋做作業(yè)去，你現(xiàn)在最緊要的事就是學(xué)習(xí)，我和你爸都指望著你以后養(yǎng)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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