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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們一提到妝奩之事,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李心玉素來喜歡搗鼓妝容和音律,瞬間來了興致,頗為得意道:“這是本宮獨創(chuàng)的口脂,乃是用四月初四晨間初綻的赤薔薇花心,混合南海珍珠研磨成光滑的細粉,加上春日桃花花蕊上的半瓶清露和上等的蜂蜜等調(diào)和成泥,拌上明珠粉,抹在唇上隱隱發(fā)亮,燈光下尤其漂亮,如同萬千星塵碎在這口脂當(dāng)中。” 趙夫人一聽頭都大了,連連擺手道:“我的公主!這小小的一盒口脂,得花去多少人力物力呀!臣婦乃是粗人,做不來這細致的活兒,光是采集半瓶清露就要了我的老命了!” 李心玉笑笑,隨口夸了她頭上的簪子好看,兩人聊了一會兒,各自散去。 李心玉打著哈欠獨自走下望仙樓,走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方才趙夫人說漏的一個細節(jié),恍如一道靈光劈過腦海。 似乎聯(lián)想到了什么,她腳步一頓,僵立在原地?;仡^望去,望仙樓上空無一人,早已不見了趙夫人的身影! 雪琴在樓下候了許久都不見李心玉下來,不禁心生擔(dān)憂,便提著花燈上樓去尋她。走上去一看,李心玉正獨自一人站在空蕩的樓道上,神情肅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主?您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雪琴忙走過去,替她攏緊了斗篷,問道,“您的打奴呢?” 李心玉將視線從虛空處收回,也不回答雪琴的問題,只推開她的手步履匆忙地下了樓。 片刻,她停住腳步,沉吟一會兒方道:“雪琴,你去東宮走一趟,讓皇兄去查一查這幾人……。 說罷,她附在雪琴耳邊,幾番低語。 雪琴領(lǐng)命,又有些不放心道:“公主,一定要現(xiàn)在去么?要不,我先送您回清歡殿?” 李心玉搖搖頭,“不必了,你按照我說的去做。這里離清歡殿不過一刻鐘的腳程,本宮會讓禁衛(wèi)送我回宮,不會有事?!?/br> 而此時,欲界仙都一片混亂。 因順風(fēng),朝鳳樓的大火差不多燒掉了半條街,濃烈的火光沖天而起,宛如地獄紅蓮。地上的人逃命的,救火的,奔走呼號,混著劈啪燃燒的聲響,好不慘烈。 一名黑衣少年站在街對面的屋脊上,漂亮的鳳眼中映著滿世界的火光,嘴角緩緩蕩開一抹瘋狂的笑意。他抬臂,用袖子擦干軟劍上的殷紅流淌的鮮血,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最后變成不可抑制的癲狂大笑…… “大火是最干凈的,它能毀滅世間一切污穢,燃燒吧,痛苦吧!” 笑聲戛然而止。黑衣少年警惕地回頭,手握軟劍擺出攻擊的姿勢,喝道:“誰?!” 裴漠輕飄飄落在屋脊的另一端,與星羅相隔不到三丈。 兩人對峙,裴漠率先發(fā)問:“大火是你放的?” 見到是他,星羅嗤笑了一聲,滿不在乎道:“是又如何?” “為什么?”裴漠拇指按著劍鞘,拔出一寸劍刃。 “為什么?你居然問我為什么?”像是聽到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星羅仰天大笑,目光瘋狂道,“這長安的繁華盛況之下,隱藏了怎樣腐朽骯臟的靈魂,這一點,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這個國家穿著最華麗的外袍,可是里頭的靈魂早已蛀空,同類相殘,剝皮嗜血,人們都叫這里是‘欲界仙都’,可對于我們而言,卻是不堪回首的地獄。” 裴漠皺了皺眉:“你們?” “不錯,我們。我,還有你們裴家的……三娘子!”星羅呵呵低笑,“想不到吧,裴漠,我和三娘子一樣,都曾是金籠子里沒有自由的、屈辱的金絲雀!” 裴漠瞳仁一縮。 “欲界仙都藏污納垢,它本不該存在于世上,所以我殺光了他們,放火燒了這里。”星羅眼中滿是仇恨,卻笑得風(fēng)華絕代,眨著眼問道,“他們毀了曾經(jīng)的我,我就要毀了現(xiàn)在的他們,有何不對呀?” “你殺了三娘子?”裴漠猛地拔劍,眉毛一壓,渾身氣場全開,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蒼狼,狠聲道,“你殺了她!” “別緊張。我與她共事一主,惺惺相惜,又怎會殺她?”星羅收了軟劍,盤腿坐在屋脊上,朝下面的街道揚了揚下巴,“你瞧,她這不就來了么?!?/br> 裴漠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街道的陰影處,一位紅妝美人逆著滔天的火光,款款朝他走來。 “你……”裴漠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他足尖一點,躍下屋脊,在柳拂煙面前站定,半晌才低聲開口:“我以為您出事了。” “傻孩子,我哪那么容易死?”柳拂煙伸出一只蒼白柔嫩的手,輕輕撫了撫裴漠的臉頰,嘆道,“你有多久不肯來見我了,嗯?若不是這場大火,你怕是還舍不得離開李心玉罷……幸運的是,我賭贏了?!?/br> “這場火,是您和他一起謀劃的?”想到此,裴漠目光一凜,躲開柳拂煙的手沉聲道,“你們將我引來這,到底是要做什么?” “想要你回來,孩子?!绷鳠熌柯稇z憫之色,面容在火光的勾勒之下,越發(fā)艷麗。她說,“你忘了誰才是裴家的仇人,也忘了,我才是你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沒忘?!迸崮笸艘徊?,“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復(fù)仇。您知道的,我不喜歡任人擺布。” 說罷,他不再戀戰(zhàn),掉頭就往皇宮的方向跑。 他擔(dān)心柳拂煙將他引來此處,是因為有人要殺李心玉,他得回去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