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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漫不經(jīng)心地起身,整了整儀容笑道:“真是新鮮了,本宮倒要去看看,這認的是誰家的親?!?/br> 走到正廳門外,隱隱聽見一個沙啞滄桑的女音道:“小主公您看,這孩子的眉眼多像裴家人。” 雪琴立刻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李心玉倒是依舊輕松愉快,轉(zhuǎn)過門扉,果然見一個用黑紗遮面的女人站在廳中,而裴漠則略微生疏別扭地抱著一個幼小的嬰兒。他伸指逗了逗嬰兒rou嘟嘟的臉蛋,神情是別樣的溫柔。 聽到腳步聲靠近,黑紗女人回過身來,布滿皺紋的臉上閃過一抹局促。李心玉停住了腳步。 裴漠也看到了她,又輕輕將嬰兒交還到黑紗女人的懷中,這才朝李心玉展開一抹寵溺的笑,輕聲對黑紗女人道:“蓉姨,這是襄陽公主?!?/br> 被稱作是蓉姨的女人欠了欠身,正要跪拜,李心玉卻道:“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必多禮了?!?/br> 她笑著走進門,視線卻一直黏在那個孩子身上。 孩子正安靜地睡著,纖長的睫毛間或抖動,從襁褓中伸出來的兩只小rou手握成拳頭,像是要抓住什么時候晃動。他看起來還很小,約莫三四個月大的樣子,但生得十分水靈白嫩。 不知為何,李心玉對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非但沒有一絲排斥,反而只覺得親近非常,很想伸手抱一抱他。 待反應(yīng)過來時,李心玉已從蓉姨懷中抱過來孩子。說來也奇怪,這個帶著奶香味的,小小軟軟的嬰兒并不抗拒她的懷抱。一到了李心玉的懷中,孩子便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襟,三角形的小嘴微微張了張,竟是在夢中笑了起來。 李心玉情不自禁地笑了,一顆心軟得一塌糊涂,溫聲問道:“男孩還是女孩?” 裴漠站在她身側(cè),用食指戳了戳嬰兒的臉頰,“男孩,快四個月了。” 李心玉抬眼看他,問道:“裴漠,你不打算向我介紹一下這孩子么?” 黑紗女人神色復雜,幾次要張嘴,卻被裴漠用眼神制止。 裴漠道:“按輩分,這應(yīng)該是我的表弟?!?/br> 李心玉愕然:“你姑姑的孩子?” 裴漠輕輕頜首,隨即又拋出了一個更具爆炸性的信息:“同時,他也是你的侄兒。” 第70章 思遠 東宮,李瑨瞪大眼睛看著抱著一個嬰兒進門的李心玉,驚道:“你們一夜之間弄出個孩子來了?” 李心玉與裴漠對視一眼,無奈道:“你做好準備?!?/br> “什么準備?” “這是你與三娘子的孩子?!?/br> 李瑨瞬間僵硬地站在殿中。不知過了許久,殿中響起孩子的哭聲,他仍是無措地站著,許久才敢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看了嬰兒一眼,然后又恢復了震驚狀態(tài)。 他看了看李心玉,又看了看她懷中啼哭不止的嬰兒,半晌才艱難道:“你是說,這是我的……” 李心玉一邊輕聲哄著孩子,一邊從襁褓中摸出一只用綢帕包裹的物件,遞給怔愣的李瑨道:“這是連同孩子一起送到我家的,皇兄看看,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李瑨僵直地伸出手,接過那綢帕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只成色極通透的玉指環(huán)。 在本朝,指環(huán)一向是男子送給心儀女子的定情信物,這只玉指環(huán)正是去年李瑨追求裴嫣時,親手贈給她的信物。他以為裴嫣早就將它丟了,卻不料時隔一年多,又以這樣的方式連同一個嬰兒,送還到他的手里。 算一算那次歡好的時間,的確與孩子的月份吻合。他什么都明白了。 裴漠說,“三娘子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br> 李瑨的手有些抖,眼眶迅速泛起了濕意,一年來深埋在心底的情意宛如決堤之水,猝不及防地爆發(fā),瞬間將他的理智淹沒。 他攥緊指環(huán),頭也不回地沖出門去,因太急躁,甚至險些被門檻絆倒。 此時外面正下著大雨,李瑨連傘也顧不得打,一身朱紅的闌衫瞬間被淋了個透濕。 “哎皇兄!你去哪?”李心玉將啼哭不止的嬰兒交到裴漠手中,追出去道,“下著大雨呢,你回來!” 李瑨跑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用濕淋淋的手一把攥住李心玉,吼道:“她呢?她在哪兒?” 他臉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又喃喃道:“她一定來長安了對不對?可是,可是她為何不來見我……” “皇兄!”李心玉低聲道,“你冷靜點,三娘子沒有來長安。” “你撒謊!心兒,你騙我?!崩瞵捈t著眼喘氣,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跟她的孩子還這么小,她怎么忍心離開他?她一定躲在長安城,你們都騙我!” “送這個孩子回來的是三娘子的一個仆役,名喚蓉姨。而她本人,并未在長安露面。” 李心玉嘆了一聲,又想起了蓉姨將孩子送來時所說的話。 “那一夜本就是意外,三娘子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遠離長安,誰知肚里卻有了那人的骨rou。她本一心歸隱向道,過得清貧,獨自將孩子生下來后,心中郁卒,奶水更是稀少,再這樣下去這孩子可能活不成,實在是沒有法子了。三娘子說了,她欠太子的,已用十月懷胎來償還了,這終究是天家皇族的血脈,還需送還太子身邊。” “那個仆役呢?把她抓……不,用大禮把她請到宮里來,我一定要問出嫣兒的下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