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古水涇待了有一年，媳婦寄過來的家書也有了十余封，都存了起來，即將要回去了重新翻出來，拿在手上是厚厚的一沓。

    在拜別舅舅的墳冢之后，楚衡跨上了快馬，連同楚連一同帶回了京。他要回京的消息早就傳回了京城，他先行于大部隊，沒想到進城時百姓仍是將城門口賭了個水泄不通。

    楚衡回宮復(fù)明，卸下了腰間的護刀一步步的走進了宮殿中接受封賞，大山跟在自己身邊近一年的時間，如今再歸來，身份水漲船高，從小小的侍衛(wèi)守封為城門守衛(wèi)軍將領(lǐng)。

    皇帝賞了兒子許多金銀珠寶，楚衡卸任了大將軍的職務(wù)，重新回歸兵部的閑職。他在朝中的聲望因為這次擊退聯(lián)合軍而水漲船高，因楚連的性格變得軟弱不堪，不少官員倒戈向了大皇子這一邊。

    在下朝之后，楚衡被傳召到御書房。

    一年不見，皇帝蒼老了許多，原本看著威嚴(yán)的面孔也多了幾分頹和喪。楚衡沒有多看，跪在地上先說了叩見父皇。

    “她人呢？為什么你沒有將她帶回來？”昀帝看著他。

    “父皇是在說什么？”

    “別給朕裝糊涂！那是你的母親！”昀帝派去的探子曾追蹤到周樂潼的蹤跡，但也僅僅只有一次，是她混入軍營之后見到了楚衡，而后昀帝就再沒能在探子手里得到她的消息。

    昀帝將這一切歸到了楚衡的身上，他翅膀硬了，將母親藏在了羽翼之下有心不讓他找到。

    楚衡跪在了地上，“我的確曾見過母親，但她已經(jīng)不在了，她離開了。”

    “你說什么？”

    楚衡記起了約莫十個月之前，有一名女子不知道以什么樣的方式混入了軍營，并找到了自己。當(dāng)他第一眼看到那女人時，與孝文皇后生前的畫像長的極像，楚衡當(dāng)時就懵住了，按照這個神奇的書中世界，周皇后死而復(fù)生回來找他這個兒子也不是一件奇怪地事。

    周樂潼到了楚衡面前之后，抬手摸了摸兒子的臉，楚衡與她對視，下一秒?yún)s被猛甩了一巴掌，大聲質(zhì)問他是誰，為什么會占據(jù)了自己兒子的身體。

    楚衡即便偽裝的再好，也始終無法騙過一個生育了原身的母親，只好扒下自己的衣領(lǐng)，袒露出了那道曾致命的傷疤予周樂潼看。

    周樂潼哭的聲嘶力竭，后悔當(dāng)初為什么要將兒子送到邊關(guān)吃苦，一直待在京城中當(dāng)個游手好閑的皇子也比在這等荒涼之地丟了性命強。

    她的時間不多了，她的rou身最多能維持三四天。從楚衡的口中得知趙長林也已經(jīng)去逝的時候，周樂潼的雙眸如同蒙上了一層幕布，再無半點神采。

    周樂潼要求要到趙長林的墳冢上去看看，楚衡領(lǐng)了她過去，這時候周樂潼的身體已經(jīng)隱隱有些撐不住了，她趕到墳冢前，靜靜的坐了許久。

    楚衡在遠(yuǎn)處看著她，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身形一點點的變透明。周樂潼在徹底消失之前，給了他一枚玉佩，讓楚衡交給楚昀眀。

    周樂潼說她這回真的要走了。

    楚衡在一側(cè)問她要回現(xiàn)代了嗎，可周樂潼只是笑著搖頭，眼角留下了一行淚，說不是，她要去找自己的兒子和趙長林了。

    送走周樂潼最后一程的人是楚衡，周樂潼消散在風(fēng)中，也永存于這邊土地上。

    楚衡將周樂潼給他的那枚兔子形狀的玉佩轉(zhuǎn)交給了皇帝，“父皇，這是母親臨行前說要給您的東西?！?/br>
    昀帝將那枚小玉佩捏在了手心，宮人在收拾皇后遺物時，幾乎坤德殿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能找到這枚兔型玉佩。

    這是他當(dāng)年送與周樂潼的定情信物，楚昀眀以為是她不小心弄丟了，也沒有多在意，沒想到多年后卻被她歸還到了自己的手上。

    信物歸還，從此二人再沒有一絲關(guān)聯(lián)。

    楚昀眀的心已經(jīng)痛過一回了，他只是苦笑的喃喃道：“她還會回來嗎？”

    楚衡說：“不會了?！?/br>
    楚昀眀失魂落魄的坐在澄黃的龍椅上，這輩子他終將是自己一個人坐在那個皇位上，這世間從此就剩她一個孤獨的老人了。

    寧子衿聽說了楚衡今日班師回朝，一早就爬起來打扮了，在家里等著。

    彩珠一路小跑的回來：“女郎，殿下回來了！”

    寧子衿的眼睛亮了起來，快步地走到了家門口，楚衡已經(jīng)邁過了門檻，朝著世安苑的方向走過來。

    她快一年沒有見到他了，楚衡的面孔變得既熟悉又陌生，他周身的肅殺之氣還未真正的散去，寧子衿走到了跟前忽然生了一絲怯意。

    楚衡一抬頭就看到了自己媳婦杵在苑門口看著自己，他露出了一個笑意，在下人們驚訝的眼中朝著寧子衿喊了一聲媳婦，我回來了。

    寧子衿這一刻鼻子發(fā)酸，提起裙擺向楚衡的方向奔過去。

    楚衡抬手將媳婦抱了個滿懷，一年多不見媳婦好像變高了，人也變瘦了。她摟著自己的脖子，埋首在胸前，不一會他就聽到了嗚咽和抽泣聲。

    “你可算回來了！”寧子衿抱著他哭。

    楚衡溫柔地攏著她，粗糙帶繭的指腹輕輕拭去了寧子衿的眼淚，“嗯，我回來了?！?/br>
    寧子衿吸了吸鼻子，躲開了楚衡的手。

    “嗯？”怎么還帶躲開的。

    “你的手怎么糙了這么多？”寧子衿被他擦臉擦的生疼。

    楚衡：“這些可是榮耀的痕跡，進屋吧外面冷，回去之后我再和你慢慢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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