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臣夫人日常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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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宜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傻青竺,我讓二伯母和五meimei吃那么大醋做什么,讓她們記恨我,這又有什么好處?!?/br> “可二太太對姑娘的這門親事很不滿,五姑娘以前也對姑娘多有諷刺。”青竺小聲的嘀咕。 長宜問:“她諷刺我什么了?” 青竺瞟了一眼長宜,氣憤的道:“五姑娘房中的畫屏就在外面說,姑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高攀上了徐家,德不配位,等回頭嫁過去才有苦頭吃呢?!彼麻L宜傷心,這些話一直留在心中,從來沒有說出來過。 大婚之前長宜也略有耳聞,不過她嫁入徐家的確是高攀了,況且自古以來高嫁的媳婦大都是要受一番苦的,人家說的倒也沒什么不對。 雖說徐衍現(xiàn)在是對她好的,但以后呢……什么都是說不準(zhǔn)的,不過她既嫁給了徐衍,就不會再看輕自己。 她今兒帶太夫人賞的墜子過來,就是讓傅府的人知道,她在徐家的日子沒有那么艱難,沒帶那金累絲的頭面,則是不想遭人記恨,日子是過給自個(gè)的。 她過得好不好,沒人比她更清楚。 長宜見青竺氣呼呼的,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以后這樣的話聽聽就算了,別放在心上?!?/br> 中午傅府在花廳擺了兩桌飯,用屏風(fēng)隔著,女眷們坐在一桌,長宜用了飯,看到抱廈前面的秋海棠開得極好,在廡廊下站了一會,就有小丫頭過來,說傅仲儒讓她去書房一趟。 傅仲儒遣了丫頭出去,書房里就剩下他們父女二人,這才仔細(xì)的打量了長女一番,見長女梳著婦人發(fā)髻,越發(fā)顯得端莊大方,欣慰的道:“行之待你好,父親也就放心了?!?/br> 長宜見父親眼含淚光,一時(shí)也不知說些什么,沉默了片刻,問道:“父親什么時(shí)候回保定?” 這次長女大婚,傅仲儒特地告了假回來。 傅仲儒道:“明日就回,我不能待在這里太久,你嫁了人,父親也就沒什么心思了?!?/br> 長宜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傅仲儒行李收的如何了,這次父親帶著芳荷和傅長守一起回來的,行路上怕是要慢些。 “都整理好了……”傅仲儒打量這長女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你見過你弟弟了沒?” 他趕回來的那日正好是徐家來催妝的日子。長宜被傅太夫人拉去見人,一直沒得空,就是芳荷向她請安的時(shí)候提了兩句,才知道父親把傅長守也帶來了,她從未見過傅長守,算起來也快滿周歲了。 長宜搖了搖頭:“剛才在祖母那里,也沒見著芳荷?!?/br> 薛姨娘被送到了莊子里,有這樣一個(gè)生母的傅長守也不受重視,誰也不會把他抱到壽寧堂去。 傅仲儒支支吾吾的道:“你弟弟他,和你小時(shí)候很像?!?/br> 長宜笑道:“父親說笑了,守哥兒怎么會像我,他是薛姨娘的孩子……父親可是有什么話想和女兒說。”父親不敢看她,心中一定是藏著其他的事。 長宜想到這里冷下了臉,問道:“父親去莊子上看了薛姨娘不成?” 傅仲儒見女兒不悅,連忙解釋:“沒有,我怎么會去看她呢,她做了那般錯(cuò)事,差點(diǎn)害得你被人劫走,你祖母說的對,能留她一條性命已然是最大的恩德了,父親不會去見她的……” 長宜這才松了一口氣,道:“父親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br> 傅仲儒囁嚅著嘴唇,想說什么又不敢說,最后嘆道:“算了,父親知道你也為難,你meimei她做錯(cuò)了事,是該受到懲罰?!?/br> 長宜這才知道,父親是去白云觀見了傅長宛,到底是在身邊養(yǎng)育了十多年的女兒,她知道父親的心軟,但這件事傅長宛并不無辜,程淮在鹿鳴宴上掉出帕子是失態(tài)了,如果他們二人沒有私相授受,根本不會傷著她半分。 說來都是她自作自受罷了,怨不得別人。 長宜低下頭道:“父親是真心覺得的就好?!?/br> 從書房出來,長宜的心情有些抑郁,父親在她回門這一日,竟然還想著替傅長宛說情,雖然知道父親的為人,長宜還是很難過。 第46章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姚嬤嬤找了徐衍身邊的管事徐騫, 讓他和徐四爺傳話,夫人不打算在傅家小住了。徐衍正在花廳和傅二爺說話,徐騫進(jìn)了花廳, 附在徐衍耳邊小聲的道。 徐衍斂眸問:“夫人可還說什么了?” 早上出門的時(shí)候,長宜還跟他說想在傅家住上幾日, 不過半天的空,怎么又改了主意。 徐騫回道:“姚嬤嬤說夫人從傅三爺?shù)臅砍鰜? 回了閑月軒小憩了片刻, 醒來后就讓她過來給大人傳話, 其他的倒沒說?!?/br> 徐衍的眉心就幾不可見的輕蹙了一下, 問道:“夫人現(xiàn)在哪里?” “壽寧堂?!毙祢q回。 傅二爺坐在圈椅上喝茶, 隱約聽到‘傅三爺’的字眼,見徐衍微微變了臉色, 他心中不由一緊。 徐騫回完話就出去了,徐衍輕輕扣了下桌面, 望向傅二爺?shù)溃骸啊刚f的是,您想出去歷練一番, 為民造福, 這是件好事,不過吏部上的調(diào)動我是插不上手的?!?/br> 傅二爺聽他這樣說,以為是不行, 很是失望。臉上還是堆著笑道:“我空有這廂抱負(fù), 平日里也不知和誰說, 今日和婿侄一見相知如故,才說出此心愿,婿侄不必放在心上。” “喝茶,喝茶?!彼似鸶邘咨系牟璞K讓道, 卻見茶水早已經(jīng)吃光了,又叫了丫頭進(jìn)來上茶。 徐衍微笑頷首,等丫頭上了茶下去,才道:“我和吏部考工司的文侍郎是同一科,還算得上是相交好友,回頭我?guī)投竼枂査?,但至于調(diào)任的地方,吏部只是先擬出來,最后還是要由皇上決定的?!?/br> 傅二爺原本以為沒指望了,聞言臉上不由一喜,笑道:“婿侄說的是,我也是想早早做準(zhǔn)備?!?/br> 雖說官員調(diào)任是由皇上蓋棺定論,但一般吏部擬出來的名單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動,青州和汀州雖只差了一個(gè)字,地理位置上卻相差上千里,富庶程度也是不能相比的。 若是他能知道調(diào)任的地方,也好做打算。 徐衍淡淡的笑了笑,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再去跟老夫人說幾句話,也要回府了?!?/br> 傅二爺一聽連忙站起了身,陪同徐衍一塊去了壽寧堂。 吳氏還在做月子,不能出門,長宜去跨院看了她,下午的時(shí)候盛氏讓乳娘抱了還不滿月的瞻哥兒過來,傅老夫人抱在懷中逗了一陣子,方才讓乳娘接了過去。 盛氏笑著說:“等下回咱們家再添孩子,就要看咱們宜姐兒了。” 盛氏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屋子里的人都能聽到,都看向長宜,長宜臉色微紅,低下頭喝了口茶。 外頭的小丫頭進(jìn)來回稟:“二爺和三姑爺朝這里來了。” 傅家人少,沒這么多規(guī)矩,屋子里的女眷也就沒有回避,傅二爺打著簾子進(jìn)了屋,徐衍跟在后面也走了進(jìn)來。 他人生的高大,比傅二爺高出了一頭,五官俊秀,氣質(zhì)儒雅清逸,一屋子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卻氣定神閑,只看向了坐在盛氏一旁的長宜。 傅長窈看到和徐珵有幾分相似的徐衍,心中不免有些酸澀,她自打十二歲那年就喜歡上了徐珵,她跟著徐元姝在徐府的學(xué)堂上課,都是小心翼翼的捧著,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嫁過去…… 可如今嫁到徐家的卻是傅長宜,她的母親出身比三嬸娘好,父親也是京官,她樣樣都是比傅長宜好的,怎么傅長宜就能嫁給徐衍,徐家卻瞧不上她了,她心中自然是覺得不平衡的。 兩人都給傅老夫人行了禮,傅老夫人就問:“怎么這會子過來了?” 落了座,徐衍笑著道:“是孫女婿過來接長宜回府的?!?/br> 傅老夫人看了一眼漏刻,已經(jīng)是申時(shí)了,再過幾日就是立冬,天黑的越來越早,這會子太陽已經(jīng)落了下去。 這個(gè)時(shí)辰來接,她也沒什么好說的,只是她沒想到長宜竟然不打算在傅家住上幾日,怎么說住上一晚也好,況且明日三子一早回保定。 傅老夫人還沒說話,傅二爺?shù)溃骸澳赣H,行之他明日還要早朝,是要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的,放他們早些回去好了,反正咱們兩府離得近,你什么時(shí)候想宜姐兒了,讓婆子傳句話的空,人就過來了?!?/br> 傅老夫人見次子笑意盈盈,心中也就有了底,對于長宜沒有在傅家留宿一晚的不滿也就少了些。 在壽寧堂又說了會子話,兩人才拜別了傅老夫人和傅三爺,坐上馬車回了徐府。 軟簾放下來,徐衍才問長宜改了主意的事:“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長宜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裝作的很好了,可聽徐衍這樣一問,委屈和傷心一同涌上心頭,她搖搖頭道:“其實(shí)也沒什么事,我這一回來不過住上一晚,又要大伯母忙里忙外的打點(diǎn),如今嫂嫂還在月子里,大伯母忙得腳不沾地的,我想著回府住也好?!?/br> 這自然不是真話,閑月軒是她出閣前一直住著的,房屋一直都有人清掃,不過鋪床新被子的事,也麻煩不到哪里。 父親的話的確傷到了她,但她做女兒的,又不好在徐衍面前埋怨父親的不是。 徐衍直望著她,沉默了一會,問道:“真是這樣?”他知道長宜不是個(gè)任性的,定是事出有因。 長宜見徐衍臉色肅重,不像是平日里那般和她說話都是帶著笑的,長宜很少見他這樣,覆上他的手道:“當(dāng)然是這樣,你明日還要上早朝,我不得在你身邊服侍啊?!?/br> 徐衍的目光落在她的柔荑上,十指纖纖,指若蔥根。指尖卻有些冰涼。 “長宜。”徐衍叫她的名字,凝眸問:“我是誰?” 長宜不由愣了一下,隨即道:“四爺問的奇怪,你當(dāng)然是徐家長房的四爺,詹事府的少詹事?!?/br> 這顯然不是徐衍想聽的,他蹙了蹙眉道:“我和你什么關(guān)系?” 他的眼眸深邃無波,就靜靜的望著長宜,長宜被凝視的有些不自在。他和她,自然是夫妻,長宜不太明白徐衍為何這樣問她。 馬車慢慢停在了徐府的大門前面,長宜道:“四爺,到府上了?!彼鹕硪氯?,徐衍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帶入了懷中。 “傅長宜?!毙煅苓B名帶姓的叫她,“你嫁給了我,我就是你的夫君,你能明白嗎?” 長宜懵懂的點(diǎn)頭,她是知道的,成親第一天她就把他當(dāng)夫君看待了。 徐衍卻覺得長宜不懂,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眉心:“以后有什么不開心的和我說,不要對我說謊。” 長宜才知道徐衍是在氣她沒有說真話。 她輕輕‘哦’了一聲,徐衍才把她放開,率先下了馬車,長宜舒了一口氣,整理了衣服,也要下馬車,看到車簾被挑起來,徐衍已經(jīng)站在了地上,朝她伸出手。是要親自扶她下去。 長宜這才認(rèn)真的想徐衍和她說的話,他剛才那樣說,是想讓她依靠他的吧。她把手放在徐衍的手心里,小小的手被他握著,的確是有一份安心在的。 次日一早,長宜就被木槿叫醒了,她怕自己睡過了,還特地吩咐了木槿叫她起床。外頭天色還黑,屋子里點(diǎn)了燈燭,她打著哈欠起來,頭發(fā)松松挽了個(gè)纂兒。 徐衍見她睡眼朦朧的,笑著道:“你不必早起,我到碧紗櫥換衣服就是?!蓖6际侨f春服侍他穿衣的,如今他和長宜已經(jīng)成親,萬春自是不好再進(jìn)內(nèi)室。 長宜搖頭:“那怎么能行?!眰鞯酵忸^去,只怕有人在背后戳她脊梁骨,說她不知禮數(shù)了,力所能及的事,她才不會留下話柄。 昨日傍晚長宜還把萬春叫了過來,仔細(xì)的問了一番常服怎么穿。她還是頭一次服侍男子穿衣,好在她以前也是服侍母親和傅老夫人慣了的,還算沒有慌手慌腳的,扣上素金革帶,再在上面系上牙牌和牌穗。 玉笏是早就備好的,長宜捧給徐衍,把他送到猗園門口,方才回了隨安堂,這會子天才蒙蒙亮,她還要給徐太夫人請安,到傅府送父親回保定。 長宜回去梳洗了一番,去了清心堂給徐太夫人請安,徐太夫人也剛剛起床,聽長宜說傅三爺一早要回保定,道:“你去送你父親就是。” 長宜得了話,從后門去了傅家,馬車已經(jīng)套好停在了傅府的門前,長宜先去了壽寧堂,父親在和傅老夫人說話,她站在廡廊下聽到屋子里傳來聲音。 “……你被豬油蒙了心了,也太糊涂了,當(dāng)初到底是四丫頭品性不潔,攪黃了和程家的親事,雖說如今長宜嫁給了徐四爺,因禍得福,但也是四丫頭先對不住長宜在先?!?/br> 傅仲儒也自知這話傷了長女,但他也是不忍看著病弱的二女兒死在道觀中,到底是他親生的骨rou。 “兒子就是想,把長宛接回家中養(yǎng)病也好,等回頭病好了再送過去?!备抵偃宓吐曊f。 傅老夫人狠狠的瞪了三子一眼:“你死了這條心,只要有老身在一日,就不會讓四丫頭出了那道觀,她和薛姨娘行的事把我們傅家的臉面都快丟光了,你下次再混說這話,我就讓人打死了她們母女?!?/br> 傅老夫人還奇怪昨日下午徐衍怎么突然來了壽寧堂,若是想接長宜回去,讓丫頭小廝過來傳話不就行了,非得要過來一趟,所用之意一目了然,那就是給宜姐兒撐腰呢。 傅二爺調(diào)任的事還沒個(gè)準(zhǔn)頭,她可不想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出事。 傅老夫人都不想再看三子一眼,道:“人死了就死了,找副棺材抬出去埋了咱們傅家都是仁至義盡的,以后你再提她們母女,就別再叫我母親,我怎么會有你這么一個(gè)沒出息的兒子。” 傅仲儒抬頭看傅老夫人,低下頭道:“母親說的是,兒子以后再不提了?!?/br> 小丫頭正想挑了簾子進(jìn)去回稟,長宜搖了搖頭道:“一會父親出來,就說我來過了?!鞭D(zhuǎn)身出了院子。 傅仲儒從壽寧堂出來,門口的小丫頭把長宜留下來的話傳給他,他望著長女越走越遠(yuǎn)的身影,心中卻像是少了塊東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