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臣夫人日常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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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宜被兩個穿程子衣的男子帶到一間禪房里,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敲暈了過去,之后才被送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出了宣武門,直往崇北坊過去,路上行人太多,馬車剛剛拐進(jìn)一個胡同,被一隊穿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攔住了。 駕馬車的男子一看到領(lǐng)頭的錦衣衛(wèi)連忙跳下了馬車,拱手叫了一聲“顧爺”:“您老怎么在這里?” 顧清掖站在馬車前面,北風(fēng)吹的他衣擺飛揚,他點了點頭,聲音卻極其冷冽:“把人帶過來了?” 男子詫異了一下,但很快回道:“帶過來了,人就在馬車?yán)?。?/br> 顧清掖提步上前,那駕車的男子連忙跟在他的身后,笑道:“不過一個女人罷了,王爺怎么還把顧爺派過來了?” 顧清掖回頭看了他一眼,男子被看的一愣,連忙噤了聲。 馬車?yán)餂]有車窗,顧清掖把車門打開,看到長宜就躺在車廂里,人卻已經(jīng)被敲暈了過去,好在身上的衣物頭飾還都整潔干凈。 他看向那個駕車的男子:“王爺說了,讓我們把人送過去?!?/br> 第87章 (修文) “徐夫人,你以為你…… 男子拱手笑道:“怎的還勞煩顧爺?shù)拇篑{, 小的把人送過去就是了?!?/br> 趙由話還沒說完,卻覺得脖頸上一涼,他甚至都沒反應(yīng)過來, 血順著長刃汨汨流了出來。趙由望著顧清掖陰柔駭人的面容,伸手想要從腰間拔出刀來, 卻已經(jīng)晚了,他手上已經(jīng)沒了力氣。 “你……”趙由瞪大了眼睛望著顧清掖, 卻最后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 人就倒在了地上。 顧清掖朝身后的錦衣衛(wèi)招了招手, 立刻有人上前來。“把人處理了。”他毫無波瀾的吩咐, 拿出帕子擦了擦刀上殷紅的血跡。 “大人, 要是王爺知道了……”其中一個錦衣衛(wèi)說。 顧清掖把刀收回鞘中,伸手示意他不用再說:“我知道, 王爺那里自有我去回話?!?/br> 徐衍從宮門出來,聽到徐大爺?shù)脑捘樕弦呀?jīng)冰冷如寒霜一般, 寒風(fēng)吹的雪花簌簌飄了下來,鋪在地上, 沒一會就白了一片。 “老四, 這可該怎么辦?”徐大爺見徐衍沒有出聲,懊惱的道,“也是我的疏忽, 才讓四弟妹給人劫走了, 難道要咱們?nèi)ネ醺税??!?/br> 徐衍閉了閉眼, 沉聲說:“若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也只能這樣為之?!?/br> 徐大爺一時沉默了。 徐衍凝望著地上的白雪,趙王是怎么知道徐家今天要去隆福寺進(jìn)香,還要收買隆福寺的那些僧人, 此局絕不是一夕之間就能布好的,他讓徐大爺派人跟著老三,看樣子到底還是疏忽了。 趙王要拿長宜威脅他,卻偏偏碰到了這個時候,底下的人彈劾趙王有謀反之心,還真是會挑時候。 他想到這里,袖子里的手慢慢攥緊了,問徐大爺:“你剛才說長宜被王府的兩個侍衛(wèi)帶走了,帶去了哪里,趙王府那邊有什么動靜?” 徐大爺?shù)溃骸拔乙呀?jīng)叫人打聽過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趙王把他帳下的幕僚都叫了過來?!?/br> 徐衍皺了皺眉,他當(dāng)然知道趙王為何要這樣做,但不是解釋的時候,他現(xiàn)在得立刻知道那些人把長宜送到了哪里。 徐大爺說:“方先生去跟了,不過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br> 萬春遞過來斗篷,徐衍卻沒有接,他站了這么一會,身上已經(jīng)落滿了雪,可這時候誰都沒有心情去拂雪。 徐衍靜了一會和徐大爺說:“大哥你先回去吧,母親那里你也要多看著些?!彼f完這些親自扶了徐大爺上馬車。 徐大爺點了點頭,徐太夫人還在隆福寺里,那里已經(jīng)不能久待了,他是得回去看著些。他坐進(jìn)馬車?yán)铮痔袅撕熥犹匠鲱^來,問道:“老四,你打算怎么辦?” 徐衍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回走了,并沒有聽到這句話,徐大爺搖了搖頭,只好讓車夫駕著馬車走了。 徐衍去了兵部,他拿了調(diào)兵的勘合,兵部侍郎霍仲修是霍二郎的父親,徐衍又和霍二郎是連襟,霍仲修對這個正四品的少詹事更多了幾分親熱,讓書辦沏了一壺龍井,特地來招待徐衍,問道:“徐大人前來調(diào)兵,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衍握著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是有點事,不過此事涉及到趙王府,皇上的意思是讓隱秘不發(fā),還請霍侍郎擔(dān)待,行之尚不能告知?!?/br> 霍仲修身為兵部侍郎怎么可能沒有聽到風(fēng)聲,他點點頭:“倒是辛勞徐大人了?!?/br> 徐衍沒有在兵部多停留,帶著人去了城西,他得知道長宜是不是還在城內(nèi),不管怎么樣,馬車從寺廟出來一定會有蹤跡。 長宜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一張架子床上,屋子里的圓桌長凳一應(yīng)俱全,地板上籠了一盆炭火,門窗閉著,似乎還能聽到外面的吆喝聲,倒像是在大街上。 長宜摸了摸還有些疼的后腦勺,她被人打暈,一覺醒來就到了這里,難道這兒就是趙王府? 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長宜看到外面的天色還亮著,應(yīng)該沒過去多少時辰,她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剛剛從床上坐起來,聽到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從外面走進(jìn)來一個高大的男子,長宜想到那些兇神惡煞的穿程子衣的王府的侍衛(wèi),身子往后縮了縮。 當(dāng)來人走過來,長宜才看清他身上穿著麻色的飛魚服,腰間佩著繡刀,她抬頭慢慢看清男人的面龐,卻是微微一愣,怎么……怎么會是他呢? 英國公府那個外室所出的長孫,長宜記得他姓顧,叫顧清掖,是北鎮(zhèn)撫司的人,和徐衍是認(rèn)識的。 長宜記得劫持她的那一群人中并沒有顧清掖的身影,顧清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他也是趙王的人? “你……”和方嚴(yán)一樣,此人的眼眸如同鷹眼一般犀利,眼睛里的冷意,再加上額間的那一道疤痕,更讓人從心底里生出懼意。 “嗯……是我。”顧清掖應(yīng)了一聲,他聲音低沉,卻又有點嘶啞。 長宜卻望著他有些說不出話來,她是真的害怕,不僅僅是眼前的顧清掖,還有她目前的處境。她被那兩個侍衛(wèi)帶走后,也不知道傅長宛到底有沒有把他們放了,她現(xiàn)在滿心里都是害怕和擔(dān)憂。 顧清掖看了看他,修長的手指提過茶壺倒了一杯茶水,遞給長宜:“喝點水吧?!?/br> 長宜抬頭看向顧清掖,目光落在茶盞上,上好的白瓷茶盞,茶湯清亮。長宜搖了搖頭,“我不渴……” 顧清掖看到她臉上的戒備神色,也不勉強她,飲了那杯茶水,一撩衣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長宜不知他是何意,說道:“你們宛姨娘呢,我要見她?!彼_保傅長宛是真的把人給放了。 顧清掖抬眸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徐夫人,你以為你現(xiàn)在身在何處?” 長宜看到他笑了笑,這時房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有人朝這里走了過來,敲門道:“大人,徐千戶回來了?!?/br> 顧清掖又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喝了,站起身道:“還請夫人再擔(dān)待一會,等話傳到了,我自會放了夫人?!?/br> 長宜愣了一下,顧清掖已經(jīng)打開門出去了。長宜望著放下來的簾籠,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顧清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徐霖是顧清掖手下的千戶,他看到從屋子里走出來的顧清掖,拱手叫了一聲:“大人?!?/br> 顧清掖‘嗯’了一聲,并沒有避諱屋子里的人,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大人猜的不錯,薛坤和宋謂那邊有了動靜,屬下過來的時候,皇上身邊的馬公公來宣圣旨,這會子王爺已經(jīng)被召進(jìn)宮了?!毙炝鼗胤A道。 顧清掖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過了一會才點頭:“我知道了?!彼辛耸卦陂T口的護(hù)衛(wèi),吩咐道:“看好了夫人,我不回來,誰來了都不能把夫人帶走?!?/br> 他的語氣不容人置喙。 “是。”那護(hù)衛(wèi)拱手道。 顧清掖大步下了臺階,徐霖在后面也連忙跟上他:“大人,咱們這是要進(jìn)宮?” 走到小院門口,已經(jīng)有人牽了兩匹高頭大馬在等著了,顧清掖率先上了馬背,徐霖跟在后面也上了馬,兩人徑直往棋盤街的方向疾奔而去。 直到院子里沒了動靜,長宜才從床上下來了,她剛才聽到了顧清掖和他的手下說話,才知道她并不在趙王府,她得弄清楚她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 長宜透過縫隙往外看,見是一個很小的院子,門口守了兩個護(hù)衛(wèi),她趴在門上,外面攤販的叫賣聲就更清晰了,長宜能確定她沒有出城,只是不知道在哪個胡同里而已。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樣了,徐衍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她被劫走的事情…… 長宜在屋里坐了一會,她如今滿心里都是著急,坐也坐不住,她在想顧清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暈倒前明明是被兩個穿程子衣的侍衛(wèi)帶走的,又是怎么落到顧清掖手中的,為什么會被帶到這個小院。 長宜覺得疑惑極了,她想了想,走過去把門推開了,守在門口的兩個護(hù)衛(wèi)把刀柄橫在她的面前,看到她沒有硬闖的意圖,其中一人畢恭畢敬的道:“夫人,您不要讓小的為難,大人吩咐了,不讓您出這個門?!?/br> 長宜一看他們腰間的佩刀就知道是北鎮(zhèn)撫司的人,顧清掖竟然留了錦衣衛(wèi)看守她?!澳銈兇笕巳ツ睦锪?,我要見宛姨娘,我有話要和她說?!?/br> 這兩個護(hù)衛(wèi)卻顯然愣了下,“什么宛姨娘,我們這里沒有夫人所說的宛姨娘?!?/br> 長宜也只是試探,聽了這兩個人的話她更能確定劫持她的那一伙人和眼前這些錦衣衛(wèi)不是一路的,按說傅長宛能使喚的動王府的護(hù)衛(wèi),怎么這些錦衣衛(wèi)卻連宛姨娘的名號都沒聽說過。 難道她暈倒的時候,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顧清掖他到底是做什么的,長宜更遲疑了。 她問道:“那你們大人和趙王什么關(guān)系?” 這回兩個錦衣衛(wèi)都沒有說話,反倒是戒備的望了她一眼,但還是恭敬的道:“外面下雪了,夫人還是進(jìn)屋避避風(fēng)寒吧?!?/br> 長宜只好又坐回了屋里,望著外面天色越來越暗,心中的焦急就越來越深。 過了一會門扇開了,外面的一個護(hù)衛(wèi)走了進(jìn)來,手里面還提著一壺茶水,她看到長宜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眼眶紅紅的,難得的開了腔:“夫人不必害怕,我們不會傷害夫人分毫的,不過大人吩咐了,得等他回來才能放了您?!?/br> 他把茶水放到高幾上,嘆了口氣,嘀咕道:“也不知道我們大人怎么想的,給自己找了個這么大的麻煩……”他搖了搖頭,卻沒有再說下去。 長宜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人就道:“夫人若是怕冷,我就叫人再多添些炭火來。” 長宜的確手腳冰涼,但升再多的爐火又有什么用,她沒有說話。 那人又關(guān)上門出去了,卻沒一會兒送進(jìn)來一盆剛燒起來的炭火,還有一個攢盒。那人又道:“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小的們就行?!?/br> 第88章 顧清掖臉色冷肅:“人抓回來…… 等那人出去后, 長宜才小心翼翼的把椅子挪到了內(nèi)室,后面有一扇窗戶,這是經(jīng)過她剛才的觀察發(fā)現(xiàn)的, 只是有些高,長宜站在椅子上還要踮著腳尖才能摸到窗欞。 應(yīng)當(dāng)是許久沒有打開過了, 窗戶是槐木制成,未免有些重, 長宜又害怕發(fā)出聲響驚動守在外面的錦衣衛(wèi), 只能一點點的往外推。好在她這些日子時常抱著天賜, 胳膊也有些力氣, 窗戶還真叫她推開了。 顧清掖剛剛從馬上下來, 守在院門前的錦衣衛(wèi)就跑了過來回稟:“屬下護(hù)衛(wèi)不利,叫夫人跳窗逃跑了?!?/br> 她竟然敢跳窗, 顧清掖臉色冷肅:“人抓回來了沒有?”一面說著,一面沿著廡廊去了二進(jìn)院。 那名錦衣衛(wèi)趨步跟在后面, 回道:“夫人崴了腳,沒走多遠(yuǎn), 叫咱們兄弟又抓回來了。” 顧清掖推開門進(jìn)來的時候, 長宜正坐在靠窗的大炕上,瑩白的小臉沾上了灰塵,左臉頰有一道血痕, 衣服上還有血跡, 看上去是有些狼狽, 看到顧清掖進(jìn)來,長宜慢慢低下了頭,雙手抱膝坐著,沒有說話。 顧清掖看著她, 嘴角微微勾了勾:“你膽子倒真是大,竟然還敢跳窗!”他看了一眼已經(jīng)被重新釘死的門窗,那扇窗戶不算很高,但僅僅是對于他來說,傅長宜不過到他胳膊的位置,這對她來說應(yīng)該算是很高了,不然怎么能摔成這樣。 長宜也有些懊惱,如果不是守在外面的人突然又進(jìn)來,肯定不會發(fā)現(xiàn)她跳窗的事,說不定她就逃了出去。 如今人沒逃掉,還崴了腳,就是顧清掖讓她走都走不多遠(yuǎn),更不要再提逃跑的事。 長宜淡淡的道:“讓顧大人看笑話了?!?/br> “的確是有些好笑?!鳖櫱逡纯戳丝此?,走到炕前出聲問道:“傷到哪里了?” 長宜有些不解,看了他一眼道:“我沒事?!?/br> 顧清掖卻冷笑了一聲,“是嗎,那衣服上的血跡是怎么回事?” 長宜覺得顧清掖管的有點多,難道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質(zhì)問她為什么逃出去嗎,竟然只是問她傷在哪里,她搖了搖頭道:“我不明白顧大人要做什么,你臨走的時候說自會把我放了,顧大人,我求求您,您放了我好不好?” 顧清掖聞言沉默不語,臉色漸漸變得陰沉。長宜望著他,心也慢慢沉了下來,她本來就不應(yīng)該信他的話,雖然她不知道顧清掖是怎么從傅長宛的手中把她劫持過來的,但把她困在這里,一定有他的好處。 顧清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許久,大掌捏住她攥著的右手一看,果然是血淋淋的,手掌心有一道傷痕,顯然是被利器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