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癮 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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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常見光的房間。 藏著秘密的房間。 喬稚晚在這里住了快半個月,之前就猜到了,這應(yīng)該是丁意的房間。 丁滿走之前,還對懷野說,如果覺得頂樓吵,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寫歌錄音,可以用這間房間。 拉著厚重的窗簾,不大的空間如潮悶的雨天一般陰沉。 還是那樣一塵不染的床單,灰塵的味道夾雜著揮發(fā)殆盡的樟腦球味兒,沒有一絲絲的人氣兒。 已時至六月末,這樣悶熱的夏至?xí)r節(jié),站在門邊,居然渾身都冷嗖嗖的。 懷野正半蹲在書架前翻找著什么,察覺喬稚晚站在門口久久不動,也沒回頭,嗓音落在塵埃中,顯得寂寥而冷淡: “進來啊,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事情嗎?!?/br> 喬稚晚頓了頓腳步,走了進來。 她不自禁地捏了捏睡袍的領(lǐng)口,氣溫不低,她進入這里的一刻,還是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zhàn):“我也不是特別想知道……” 懷野找到書架下方的一個筆記本模樣的東西,抽出來,站了起來,他回眸瞥她一眼,淡淡地道:“跟我還裝什么,之前我不是跟你說了,別總是裝的那么理性嗎,你就不是那種理性的人?!?/br> 他頓了頓,看著她,又惡劣地笑了。 “你不是說,你是個瘋子嗎?!?/br> “……” 好過分。 喬稚晚心下也有點脾氣,沉了沉氣,抬眼看著他:“行,我承認,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和丁滿的哥哥之前認識不認識,你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如果你們認識,為什么你不告訴丁滿這件事情,萬一丁滿知道了怎么辦,你要怎么解釋。” “住了這么久,居然擔(dān)心起別人來了,”懷野輕嘲了句,拉過來一張椅子,他自己坐到床邊去,對她道,“過來坐下跟你說?!?/br> 他倒是真喜歡命令別人。 不住地是不是因為當(dāng)樂隊主唱的緣故,他確實比同齡人有主意主見的多。 喬稚晚于是走過去,坐下了。 椅子就擱在床邊兒,懷野坐在一旁,在她坐下的一刻,他忽然把一條手臂搭在了她身后的椅背。 如此靠近了她。 喬稚晚不是沒和他離的這么近過,也許是因為他第一次邀請她進入了他的世界,她竟然有一絲小小的緊張。 她最開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怎么會這樣? 懷野半垂下眼,開始翻手里的筆記本,一頁一頁的,謹慎又小心,語氣卻是漫不經(jīng)心的,“我不管是梁桁告訴你了什么,還是你自己想來打聽我的八卦,我都要告訴你,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好人,我也不介意你會怎么評價我,當(dāng)然我也不會因為你的看法來評價你?!?/br> “我和丁滿的哥哥的確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他叫丁意,‘滿意洗車’的‘滿意’就是取自他倆的名字,但是丁意被父母送到了港城的一個寄宿學(xué)校上學(xué),就在我學(xué)校隔壁,”懷野說到這里,沉默了下,好像不愿意回憶起過去那段記憶,他抬起眼來,看到了喬稚晚認真平靜的目光。 他盯了她小半秒,忽然有一刻的失神。 不知為什么,有那么一個瞬間,他好像發(fā)現(xiàn),是自己過于防備她了。 沒有對他的偏見,沒有想探聽他的心思。 更多的是一絲。 憐憫。 他不需要憐憫,他從來不需要這些。 懷野匆匆別開自己的視線,脊背向后沉下去,平躺在了床上,翻著那一頁頁畫著各種詭譎離奇的畫,寫著一首首音律陰沉的歌的簡譜線,還有許多宛若瘋狂的夢囈般的只言片語。 微微闔眸,好像一晃,就回到了那個冬天。 “我覺得,不應(yīng)該把那所學(xué)校叫什么‘戒網(wǎng)癮’學(xué)校吧,不如說是精神病院,至少我們學(xué)校的人都那么稱呼那里,”懷野回憶著,苦澀一笑,“我不是很愛管別人的閑事,但誰讓丁意撞我臉上了呢,他跟我說他很不開心,就像你總是對我表現(xiàn)出,你很不開心的樣子, “你知道嗎,丁意是我最合得來的朋友,其他朋友都是一起逃逃課,去網(wǎng)吧打打游戲,但是丁意不一樣,他是個天才,他會畫很漂亮的畫,歌也寫的比我好多了,以前我們樂隊的貝斯就是他,但是……那些人,卻只想把他變成一個‘正常人’,變成那種‘理性的人’,但是他真的有問題嗎?他沒有問題,為什么別人總說,他是有問題的呢, “什么是理性的人呢,就是那種從小到大很聽父母的話,按部就班長大,考試拿好成績,讀書,長大……”懷野嘆氣,“我見過這種人,我爸和他前妻生的哥哥就是這樣的人,我父母也想讓我成為這樣的人,但是我知道,這樣不會快樂。” “有時候叛逆真的是叛逆嗎,其實只不過選擇了另一種生活方式而已,就是在‘叛逆’嗎。” 懷野說著說著,好像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偏離了些許重點,于是他又輕輕地一笑:“為了我們樂隊的新歌和演出,丁意那年沒有回家過年,他就留在港城,我們樂隊一起做音樂,那時我沒意識到他的病情加重了……他那么不快樂,我居然都沒注意到, “那天我媽過生日,我提前走了,”懷野說到這里,話開始含糊起來,好似不愿回憶起那天發(fā)生的事情,“那些人讓他喝酒他也喝,讓他騎摩托去跑腿,他也去,他和丁滿一樣,就是那種慫慫的個性,然后他出事了,路上太滑,撞在我們城市廣場的地標上撞死的,腦漿都撞出來。” 喬稚晚滿腦子震撼,她張了張唇,嘗試說點什么,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詭異的寂靜流淌在這半大不大的房間中。 床上的少年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沉湎于過去那場淹沒他的大雪之中,筆記本倒扣在他的臉上。 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他在哭嗎。 喬稚晚坐在原處,看著床上的他良久,半晌,她才又抻了抻發(fā)緊的喉嚨,開口道:“……那些人,是梁桁他們嗎?!?/br> “梁桁跟你說了,是我害死的丁意吧,”懷野沉沉地笑了起來,都能想到梁桁那樣的嘴臉,“其實他說的也沒錯,如果那天我晚走半個小時,或許十分鐘,如果我早點察覺到丁滿那段時間被另一個樂隊的人欺負了,可能就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br> 懷野說完,已經(jīng)不愿多講,好像也把評判的權(quán)利交給了她,他從床上坐起了身,兩條手臂撐住自己,散漫地看著她:“我現(xiàn)在又要做一個壞人了,我寫不出滿意的歌了,我現(xiàn)在,要從丁意和我們樂隊活動期間寫的筆記里找靈感了?!?/br> 喬稚晚看著他,沉默著。 懷野也看著她,微笑著。 “幫幫我吧,嗯?” 又這么沉默了許久,喬稚晚卻沒理會他剛才的請求,突然在這一刻想明白了,為什么他能看出來她不是很開心。 并且他能夠直擊痛楚,指出她一直以來都在假裝“很理性”。 他說他要接受自己。 她已經(jīng)開始接受了,那么他呢。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了,”喬稚晚接過他手里的筆記本,略略翻看了下,半揚起臉,又對他笑笑,“但是你也不像什么壞人,這句話,有人跟你說過嗎?!?/br> 懷野半蹙著眉,很難理解她的話似的,細細地思考了下,搖頭,“沒有?!?/br> “丁滿說過,”她說,“現(xiàn)在我也在對你說,我覺得你很好,你還可以更好?!?/br> “……” 喬稚晚垂眸一頁一頁地也開始翻這筆記,倏然發(fā)覺原來他脖子上的那只野鳥,就出自筆記本頁面上這樣的筆觸。 他也對她說過,他把去世了的朋友的畫紋在了身上。 他紋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還沒等到對面人說話,喬稚晚的手腕兒上便倏然拽過一個力道,他好像要來搶她手里的本子,又在靠近的一刻改了主意。 這么死死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兒。 也許是用力過猛了,也許他就是想這樣做,她猝然被拽離了身下的椅子,半個人都被他帶到了床上。 她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在了他的身上。 喬稚晚都沒躺平,他又一個翻身,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cè)。 他清爽的氣息和略帶笑意的語氣落下來。 一雙黢黑的眼灼灼盯住了她。 “上次親我,這次又對我說這種話,討好我嗎,嗯?” 懷野的唇角揚起,“現(xiàn)在也該輪到我了吧?!?/br> 第43章 chapter.42 不知道觸動了哪一處開關(guān), 低沉悠揚的音樂回蕩在這靜謐的空間之中,他吻住她的時候,她的身體中仿佛騰騰升起了藍紫色的云朵, 緊接著,她看到了天花板上的畫。 與筆記本的頁面,他的脖頸上的紋身。 相同的筆觸。 是詭譎的藍色。 濃烈的粉色。 亦正亦邪的色彩, 這般地交織著。 他吻她時, 竟然也像是不安與邪惡的泡影, 這么漂浮著,和頭頂?shù)脑?,天花板上的色彩一起飄蕩著,沉下來, 肆意地籠罩住了她。 如果說那日在游泳池, 只是淺嘗輒止的試探,那天他沒有繼續(xù)進行的回吻, 今日就成了攻城略地的掠奪。 他說, 她在說這種話討好他, 也許是他不習(xí)慣自己被夸獎,也許是她在某個瞬間, 看透了他的不安, 看穿了他把自己偽裝成邪祟, 在這人世間游蕩。 于是現(xiàn)在, 他的不安, 全都他的唇上。 喬稚晚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和人接吻了, 就算是接吻, 好像也總是停留在想要報復(fù)rachel, 故意給好事的攝像機鏡頭拍到一般去做戲, 總是耽于享受,她此刻稍微的一個遲疑。 他的手便狠狠地捏緊了她的下頜。 痛到她幾乎哭出來。 怎么力氣這么大? “少來安慰我,”他伏在她上方,離開了她的唇,輕喘著氣,一貫地不屑,低聲地,“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br> 還是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吧。 喬稚晚其實不屑管別人的閑事,但不知道是否是他管了她太多的閑事,她也像那天晚上他出現(xiàn)在她家門外,說他沒有地方可以住,她慷慨地為他打開大門時那樣,心底驀然對他出現(xiàn)了一絲莫名的憐愛。 她凝視他小半秒,然后抬起手,拉低了他的脖頸,有點嘲笑地:“這就沒了?” 懷野的眼睫微微一顫,那天在冰冷的泳池中,驀然在他心頭騰起的奇異感覺又出現(xiàn)。 或許更早就出現(xiàn)了。 在小時候的那個夏天,她站在她家的房子前,對他說:“你可以進來看?!睍r,就出現(xiàn)了。 她是jiejie。 是那種自以為是比他懂很多的jiejie。 是那種討人厭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