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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癮 第97節(jié)

    這時宋桃憋不住了,咯咯直笑:“算了吧老高,我看你就是純粹對人家有意見——”宋桃儼然一改上回還為喬稚晚打抱不平的腔調(diào),“人家樂隊是真的有本事,你知道他們最好的那張唱片銷量有多少嗎?”

    “去去,賣得好錢也進不了我的口袋,也虧你和joanna上次聽得入了迷似的,我還托人買了一張,”老高忿忿道,“就這,我就說他們目中無人吧?那小孩兒也太沒禮貌,他們公司的人也不知道帶他來跟我們打個招呼?joanna上回幫他們那么大一忙。”

    此時正好來了人打招呼,老高幾乎是從凳子上蹦起來的,立馬換上一副善于逢迎的笑容:“哎呀哎呀,陳老師您也來了?joan啊,這位是北京很有名的樂團策劃陳老師?!?/br>
    那位中年男人趕忙揮揮手:“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我哪里敢在音樂大師的女兒面前自稱是老師,joanna,我很喜歡你的演出,我女兒看了你的演出都跟我說她想學(xué)大提琴了,你真是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大提琴家……

    喬稚晚坐在這里這么久,好像都有了條件反射,她嘴角立刻揚起了個既定的弧度,拿起自己的酒杯,迎上對方的。

    “叮當(dāng)——”清脆一聲響,在這樣虛與委蛇的談笑與贊慕的漂亮話的圍繞之下嗎,她益發(fā)感到今夜索然無味。

    酒是不錯,氛圍也得當(dāng),風(fēng)也清爽。

    但總覺得令人窒息。

    她暗暗地嘆了口氣,等對方走后,她拿出手機。

    許頌柏還沒發(fā)消息給她。

    應(yīng)該還沒落地吧。

    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結(jié)束這個晚上了。

    *

    懷野要拒絕第三個陌生女人向他遞來的酒時,符安妮眼疾手快地把酒杯塞到了他的手里。

    她嘴上還跟對方調(diào)笑,看著他時眼底卻都在冒火,滿臉寫著“能不能給點面子”。

    酒已經(jīng)在手里了,懷野無奈地一勾唇,手腕一抬,便跟對方隨意地碰了個杯,嘴上敷衍著:“你好你好?!?/br>
    說罷他也沒喝,重新把杯子放回桌面。

    符安妮火冒三丈,那眼神都要殺人了。

    “玩樂隊的人都挺有個性的啊,”對面的女人笑一笑,也見怪不怪了,暗暗地觀察著他,“弟弟今年多大?!?/br>
    懷野答得吊兒郎當(dāng):“你覺得呢。”

    女人半聳著肩,故作魅惑:“19?”

    “錯了,我未成年,罰你自己再喝一杯,”懷野隨意地為女人又倒上酒,推過去,他卻拿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平淡地看向符安妮,“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吧?!?/br>
    “——就不能多待會兒?”符安妮不悅,“這么晚了還有什么事?”

    “排一下demo,早點給你發(fā)過去,”懷野起身,穿外套,雙手落在口袋,淡淡地睨著符安妮,笑道,“耽誤了到時候可別說我不上心?!?/br>
    那女人假裝好心地為懷野說起了話:“——哎呀,工作嘛,那可不能耽誤,酒喝多了影響弟弟的嗓子發(fā)揮的?!?/br>
    她又勾起眼角瞧了眼面前高挑年輕的男人,“我也正準(zhǔn)備走,不如我找我司機送送你?和jiejie一起嗎?”

    “省省吧,我有錢叫車,”懷野不客氣地笑了笑,“我又不是鴨?!?/br>
    女人的表情一沉,感覺都要尖叫著拿起酒杯潑懷野一臉酒了,這時,有人貼過來,對符安妮說了兩句什么。

    符安妮沿著吧臺另一頭瞥了眼,問懷野:“真要走?”

    懷野挑眉:“不然?”

    “還有個事兒,”符安妮有點無奈,“你得跟我去一趟?!?/br>
    懷野整外套領(lǐng)口的動作一頓,“又干什么?!?/br>
    剛才說話的那人又回到了吧臺的另一頭,對端坐在那邊的,著一襲優(yōu)雅白裙的女人示意了他們的這邊。

    那雙清冷瀲滟的眼睛,便直直地朝他看了過來。

    懷野不是不知道她今晚也在,也不是不知道她坐在哪里,甚至她什么時候中途離開了這里,什么時候再回來,他都有所側(cè)目。

    甚至他明白,符安妮費盡心思地給他拽到這個全圍繞著她展開的所謂品酒會上,遲早會拽著他去跟她見面的。

    說白了符安妮不是很情愿,但沒辦法,這周圍全是圈子里平日打交道的面孔,她總不能傲慢到不和今夜的主角打聲招呼。

    何況,現(xiàn)在人家都看過來了。

    “上次金曲節(jié)人家給樂隊救的場,這下遇見了,總得打聲招呼,”符安妮讓酒保給自己倒了酒,又覷一眼懷野:“別又不情不愿的,干什么啊,這么不相往來的,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好過,裝什么不認(rèn)識。”

    懷野還沒開口,符安妮已經(jīng)起了身。

    一杯酒又朝他塞了過來。

    符安妮想到那會兒問他喬稚晚有沒有聯(lián)系過他時他那副諱莫如深的模樣,不禁一笑,揶揄道,“還是,你們真的好過?她傷過你的心?所以,你才這么不想見到她?”

    懷野聽到這個形容,又氣又笑的,他淡淡地瞥一眼那邊的女人,很不屑地從鼻腔輕嗤了聲,說:“我們沒好過?!?/br>
    符安妮見他沒碰那杯酒:“今晚一點都不喝了?”

    懷野先她一步撤身,又好像被她提醒了似的,折身回來,拿起桌面的那杯酒,“隨便喝點,不能太多?!?/br>
    *

    喬稚晚已然有了醺意,那道高挑的身影披著這方迷離斑駁的光線,朝她走過來時,老高登時換了奉承的口氣,和身邊的誰你一句我一句地喋喋不休著說了些什么,她也沒心思聽了。

    也許真是醉了。

    喬稚晚的思緒中縈繞著,全是過去那個夏天,在狹小的房間中,盤旋在她頭頂上方,點綴著天花板的滿目斑斕,還有身下潮/濕的溫度。

    揮之不去。

    揮之不去。

    許頌柏已經(jīng)落地北京,發(fā)了消息給她,她的視線卻還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她從周圍亂糟糟的聲音中分辨出來,他剛才是沒跟她打一聲招呼的。

    哪怕說點假惺惺的話也好呢。

    為什么要裝作不認(rèn)識呢。

    不知道是否是在這令人窒息的生活中,思念那些已經(jīng)流逝了的,恍若一場夢一般狂熱的放肆。

    她一只手輕輕托著下頜,人群傾壓過來,她沒有向任何一人投去視線,只是勾了勾紅唇,看向了他。

    目不轉(zhuǎn)睛。

    “懷野有一首歌的名字叫《joanna》誒!和joanna的名字好有緣分,”有人談笑著攀談,拉攏著兩撥人的距離,“joanna,上回你不是碰到他們live演出了嗎,你喜不喜歡他們的這首歌?”

    “joanna,這首歌不會跟你有關(guān)系吧?上次你不是還說你和懷野認(rèn)識?”

    “只是認(rèn)識吧,joanna去年就已經(jīng)訂婚了,這歌是去年才發(fā)的啊,別瞎猜啊,傳出去對joanna多不好。”

    懷野迎上她這般打量的視線,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他放下酒杯的一刻,t恤的領(lǐng)口,一枚吉他撥片模樣的吊墜滑了出來。

    就像彼此在他們眼前一般。

    這么無處可藏。

    喬稚晚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問題。

    她嘗試著,伸出手。

    靠近了他。

    懷野后背微微地一僵硬。

    他迎視上她這樣的笑容和詢究的目光,好似又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過去那層淡淡的薄霧。

    霧茫茫的。

    易碎的。

    喬稚晚捻過他脖頸的那枚撥片吊墜,從他的領(lǐng)口滑落,還殘留著他皮膚的溫度,懷野沒來得及躲開。

    她已經(jīng)抬眸,用那雙清冷的眸子定定地瞧住了他。

    “我送你的那個呢?!?/br>
    她笑了笑,問他。

    “……”

    “我說了你的樂隊正式成立的時候,會送禮物給你,”她挑著一雙醉眼,看著他,“你,沒有收到嗎?!?/br>
    第65章 chapter.64

    喬稚晚知道自己是真的醉了。

    面前一張張的人臉, 和他們左右逢源的談笑,此時都變成了虛幻的色塊兒,在眼前迷離地交織。

    “嗯?”

    她又向他尋求確認(rèn), 笑得嫣然,好似終于在今夜這燥悶的氣氛中,找到了個缺口宣泄, 笑意不由地都燦爛了些, “懷野, 沒有收到j(luò)iejie的禮物嗎?”

    她沒有聽到他回答她。

    甚至已經(jīng)醉到連自己有沒有問過他這個問題,都不那么確定了。

    但她只是那么看著他。

    看著眼前十分陌生,又很熟悉的那張臉,還有那雙萬般好看的眼睛——她沒有見過哪個男孩子有這么好看的一雙眼睛。

    旁人只把喬稚晚的這話當(dāng)作了展開話題的酒桌談笑, 很快, 就切入了別的話題,沖淡了她問他的那個問題:

    “——哇, 原來joanna和懷野真的認(rèn)識啊!”

    “那, 那首《joanna》和joanna本人有關(guān)系嗎——”

    “懷野懷野, 這首歌是寫給jiejie的嗎?”

    “應(yīng)該是吧!怪不得金曲節(jié)的演出joanna要給懷野幫那么大的忙,懷野, 快和jiejie喝一杯——”

    懷野隱隱地皺了眉。

    這種儼然他成了后輩, 全然把他當(dāng)做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兒, 一定要向她這個高高在上的前輩討教似的口氣, 令他十分不悅。

    這也是他厭惡這類場合的原因。

    簡直是浪費時間。

    懷野看著面前的女人。

    她徹底醉了, 眼底都浮現(xiàn)了些許霧蒙蒙的媚色。

    她如此一身潔白, 一貫的清冷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