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看我們回來的早不早，家里可沒新鮮的魚了。”

    左至歷看了看幾個孩子，招了招手讓警衛(wèi)員過來，對他們說：“看看炊事班今天吃什么，有沒有海鮮，有的話留出來一點?！?/br>
    “是?！?/br>
    陸秋等警衛(wèi)員走遠了，才問左至歷：“這樣不好吧？”

    “沒事，炊事班幾乎每天都要在海邊撈魚，大家天天吃也不新鮮了，回頭我給炊事班送點玉米面，算擋了這事?！?/br>
    陸秋就不再多說什么。

    碼頭的人不少，都是部隊大院里不用工作的女人小孩，有的是托人帶東西，有的是自己要去供銷社，很是熱鬧。

    有人見他們一群人在這里等船，知道他們這是好事將近了，都笑著打趣。

    左至歷在外面比較嚴肅，只是偶爾點幾下頭，陸秋卻一直笑著，誰來恭喜都說幾聲謝謝。

    “你們這是去買什么？”有熱心大娘過來問。

    “不買什么，照相。”

    “呦，怪不得今天都穿得這么好。”

    很快船就過來了，幾個人坐進去，和趙大哥家的小船不一樣，這船要更大更穩(wěn)，速度也更快。

    第二次來鎮(zhèn)上，陸秋心里和上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上一次的時候，她最發(fā)愁的就下雨天，和不久就會到來的冬天。

    那時候，她絞盡腦汁想著怎么賺到錢，怎么能換到票給孩子做衣服，頂著大太陽也不肯回去。

    照相館在離供銷社不遠的地方，遠遠沒供銷社熱鬧，年輕人也就結(jié)婚的時候會過來拍照，其余時候誰也不會多花這錢。

    照相館的人同樣穿著列寧裝，戴著一頂帽子，問他們：“照結(jié)婚照？”

    “恩，還有全家福?！?/br>
    那人見左至歷身上穿的軍服，態(tài)度立刻變了，問了聲同志好，“向□□致敬！”

    “為人民服務(wù)！”左至歷回了個軍禮。

    先照的是結(jié)婚照，兩個人坐在椅子上，陸秋露了一個淺淺的微笑，頭稍微往左至歷那邊歪了一下。

    “很好！”照相機咔嚓兩聲，一張照片就算是照好了。

    “你們兩個別動地方，幾個孩子去站到身后。”

    三個男孩子領(lǐng)著兩個女孩走過來，陸秋抱著蓉蓉，左至歷抱著寧寧，后面的背景也換了一張，問他們：“這張行不行？”

    幾個人都扭頭看過去，見背景圖竟然是四合院的，寧寧好奇問：“還有別的嗎？”

    “有?！?/br>
    又換了一張熊貓和翠綠竹子的，還有紅色的大燈籠的，威武的大老虎，各種各樣的都有。

    幾個孩子看花了眼，最后還是左至歷挑了一張：“熊貓那張不錯?！?/br>
    拍完一張之后，左至歷又讓大家換了換位置，示意陸秋挑一張。

    陸秋想了想，挑了那張四合院的，“就當是在院子里照的?！?/br>
    咔嚓幾聲閃過之后，照片就這么被照好了。

    出了照相館，幾個孩子都還意猶未盡，左至歷見大家都高興，許諾：“以后每年來照一張?！?/br>
    得到大家一致拍手叫好。

    陸立春和陸冬去也沒了之間的拘謹，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又看到供銷社，左至歷問道：“要不要去買點東西？”

    陸秋今天沒想著買東西，錢和票都沒帶，剛要拒絕，寧寧已經(jīng)拉著蓉蓉的手進去了。

    “我想買糖和點心吃。”

    左至歷示意陸秋也進去，“結(jié)婚用的糖瓜子還沒買?！?/br>
    陸秋恩了一聲，跟在孩子后面進去。

    寧寧先看到柜臺上擺放的一雙皮鞋，拉著蓉蓉的手都緊了，回頭就喊左至歷：“爸爸，我想買這個！”

    左至歷湊過去，看見那雙黑色的皮鞋，簡單的方口樣式，一點也不出格。

    “可是這太大了，不是小孩子穿的。”

    供銷社的辮子姑娘點頭：“這是大人穿的，我們這里沒小孩子的鞋?！?/br>
    他們鎮(zhèn)上，也沒人會給小孩子買皮鞋，穿幾天就不能穿了，不是浪費嗎？

    寧寧很失望，剛想拉著蓉蓉去看別的東西，左至歷就把陸秋叫過來了。

    “不是想買皮鞋嗎？這里有，你看能不能穿！”

    陸秋湊過來看了看，那皮是真牛皮，鞋字大小也能穿，笑著問左至歷：“我那天是開玩笑，你真要給我買？”

    “恩，說過給你買的?！?/br>
    寧寧還沒走遠，聽了之后回頭看他們，就見陸秋正在試穿，眼里都帶著笑。

    不知道為什么，寧寧卻想到了她mama。

    她mama當初也喜歡皮鞋的吧？可為什么爸爸不給mama買，還要和mama離婚呢？

    陸秋還沒下定決心買這鞋，左至歷已經(jīng)讓售貨員給包起來了，一雙這樣的鞋就要花七塊錢，可以買好多糧食了。

    “還有這□□?！弊笾翚v指了柜臺最上面的《□□語錄》，“買兩本。”

    陸秋知道這是這年代最流行的書，很多人結(jié)婚都要買這個。

    “認字嗎？回家背幾段，結(jié)婚的時候有用?！?/br>
    陸秋恩了一聲，小心地把一本書收好。

    等到出了供銷社，已經(jīng)快中午了，左至歷手里拿著一籃子糖，幾個孩子的視線就沒從上面離開過。

    “我們?nèi)鵂I飯店吃一頓?！?/br>
    還沒等幾個孩子拍手叫好，陸秋就制止他：“你手里還有錢嗎？今天可是花了不少了。”

    這男人怎么比她還能花錢？

    “有?！弊笾翚v被教訓了也不生氣，“幾個孩子都餓了，我們?nèi)L嘗?！?/br>
    走到國營飯店里，胖姑娘還是愛搭不理的樣子，拿棍子指了指小黑板，“同志，吃什么？上面都寫著呢?！?/br>
    陸冬去咽了口水，上次他們也進來了，看到這高昂的價格，加上糧票之后，他們直接打了退堂鼓。

    “你們想吃什么？”

    “爸爸，我想吃包子！”寧寧第一個說，其他人也跟著說吃包子。

    “陸秋，你呢？”

    陸秋也想吃包子，點了頭：“就吃包子吧?！?/br>
    一個包子五分加一兩糧票，左至歷要了十個，給了票之后就領(lǐng)著他們坐下。

    這時候，還沒幾個人來國營飯店吃飯，就他們一家人，包子很快就上來了。

    是豆角rou的，rou沫雖然還少，但也是rou。

    尤其是，包子是白面的，又白又大的一個包子，瞬間就讓幾個人眼睛亮了。

    連陸秋都忍不住拿了一個，吃到嘴里是豆角的特有味道和rou香，細細的白面好像不用嚼就會咽下去。

    “太香了！”

    陸秋也不得不承認，這頓包子是真的好吃，她都恨不得吃上三四個。

    “等以后，我給你們包，讓你們吃個夠?！?/br>
    陸秋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了，說什么也不肯再吃第二個，左至歷也沒吃，讓幾個孩子把那包子給分了。

    肚子飽飽的，回去的路上幾個孩子都滿足地不行，陸冬去不肯喝水，怕把嘴里的包子味道沖散了。

    卻沒人笑話他，這年代甚至有人專門往嘴上抹油，特意告訴別人自己家里吃得起油。

    到了下午，陸秋剛回了家，趙大姐趙婆婆就上門，打趣陸秋：“去照結(jié)婚照了？”

    陸秋笑：“恩，帶著孩子們玩了一天?！?/br>
    “啥時候搬家？”

    “他說明天開始搬，晚上把團里的人請來，簡單辦辦。”

    “呦，這可快了，趕緊收拾收拾東西?！?/br>
    陸秋掏出幾塊喜糖遞過去，“不著急，也沒啥東西，明天就能收拾好，回家給小花臭蛋吃吧?！?/br>
    “行?！壁w大姐也不客氣，拿了糖裝在自己的兜里，對陸秋說，“臭蛋那小子，知道你們搬走，還偷偷哭了，以后就不能來找你們玩了。”

    “這家以后我打算種點菜，再養(yǎng)點小豬什么的，得天天回來，讓臭蛋別哭了，告訴她姨做了好吃的還會給他的?！?/br>
    “哈哈，回去我就告訴這臭小子?！?/br>
    沒多久，左至歷讓警衛(wèi)員送來一筐子海鮮，陸秋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還有鮑魚。

    “這可是好東西?！壁w婆婆湊過來看，陸秋挑了幾個出來，“一會兒婆婆帶回去，剩下的我都烤了，今天就留在這兒吃飯吧。”

    趙大姐推脫了幾下，陸秋堅持：“這么多海鮮，明天晚上我就不在這兒住著了，留下來吧?！?/br>
    趙婆婆恩了一聲，“那我們今天就留下來，一會兒我就把幾個孩子叫過來?！?/br>
    院子里很快就熱鬧起來，小黃狗激動地四下轉(zhuǎn)悠，寧寧和左景也沒回去，跟著跑前跑后。

    “和上次篝火烤魚一樣！”寧寧感慨。

    陸冬去想到狗蛋，正想說沒他在，狗蛋就出現(xiàn)在大門。

    他手里提著小桶，是他白天和奶奶趕海撿的東西，有不少。

    “來了。”陸秋招呼他進來，“二毛呢？”

    二毛自從狗蛋和陸立春打架之后，也沒再來過。

    “他沒敢來。”狗蛋低聲說。

    “去叫他過來吧，都是孩子，小春小冬早就不生氣了。”

    狗蛋下意識地去看陸立春和陸冬去，見兩個人都沒反對，心里陡然一松，出門往村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