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怕人會變，還是不敢松口。

    王曉磊今天晚上沒回村里，就在他們家陪林秀芬，等他回來了再走。

    飯桌上的氣氛重新好了起來，侯處長也不在想什么咸菜了，開始悶頭和老路比賽起來吃鍋巴。

    李書記呵呵笑了兩聲：“這菜最軟爛了，像我們這種牙口不好的人，吃這個最好了?！?/br>
    老路和侯處長都抬了頭，手上的動作不由地放慢了些。

    這個老狐貍。

    李書記很滿意，一邊還謙讓著：“怎么不吃了？這么好吃的菜，大家都別浪費了?！?/br>
    說完，還喝了兩口酒，“恩，這酒也不錯，大家多喝點。”

    陸秋用的是夏天的時候，自己釀的野葡萄酒，有一大壇子，當(dāng)初她閑著無聊做了不少，現(xiàn)在拿出了一點喝，味道竟然也不差。

    “你這媳婦啊，娶的是真不錯?！崩顣浀降兹滩蛔「锌?，“這釀酒的事可不是誰都會的。”

    左至歷點頭：“我丈母娘之前的村里，家家戶戶都釀酒?！?/br>
    一頓飯吃完，已經(jīng)月上中梢，外面的雪還在不停的下，誰見了都要嘟囔幾句。

    “怎么還不停？也太冷了吧！”

    有那積雪深的地方，可以到人脖子的地方了。

    走夜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左至歷親自把人給送了回去，回來的時候，陸秋和趙巧梅已經(jīng)把客廳收拾好了，孩子們也都接了回來。

    幾個孩子都打著哈欠，和左至歷打了招呼，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左至歷簡單洗漱過后，來陸秋跟前蹭了蹭。

    是真的像小狗一樣，蹭來蹭去的。

    陸秋摸著他的下巴，問他：“怎么了？”

    “好累。”左至歷閉上眼睛，“和老狐貍打交道，處處都是陷阱。”

    “他怎么突然過來了？”

    左至歷恩了一聲：“這人出了名的喜歡搞突襲，直到快進(jìn)碼頭了，我才收到消息?！?/br>
    “那他過來是干什么的？”

    “之前那些羽絨服，被上面知道了，正好派他過來看看廠子的進(jìn)度?！?/br>
    陸秋了然了，給左至歷揉著太陽xue：“希望他在的這段時間，可別出什么事?！?/br>
    “恩?！弊笾翚v讓陸秋揉了一會兒，就讓她停下了，按著她坐下。

    “晚上吃了什么？”他怕陸秋沒吃飽。

    “和你們一樣，我們每樣都單獨盛出來些?！标懬镔N著他，“吃得怎么樣？”

    說到這個，左至歷就笑了出來，“老路和老鄭只顧著吃，后來侯處長也加入進(jìn)去，走之前還想把剩菜給拿回去呢。”

    陸秋跟著笑了一下，就聽左至歷繼續(xù)說：“李書記還覺得老路吃得太多，鍋巴都沒剩下多少，話里話外還給了他幾句，老路聽著是聽著，我看他是一口也沒少吃?！?/br>
    左至歷說著這些，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提醒陸秋：“你那些衣服最近先別拿出來了，讓孩子們也別穿了。”

    “這幾天正冷呢?！标懬稂c頭，有點心疼孩子們，“光穿咱們的棉衣恐怕要凍感冒。”

    “堅持幾天，我估計李書記呆不了多久?！?/br>
    那李書記眼睛太尖了，什么都能看得見。

    幸好當(dāng)初左至歷在發(fā)現(xiàn)陸秋的異樣之后，就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應(yīng)對。

    不然今天還真說不定會被李書記看出來什么。

    也幸好，陸秋的母親是個能干的人，就算他們?nèi)ゲ?，也不怕查出來什么?/br>
    說完這個，夫妻兩個又說起來孩子的教育問題，“這肯定不能這么放養(yǎng)下去了，我之前提的幼兒園，等那什么李書記走了，你也給開起來吧?！?/br>
    左至歷聽了之后沉默，問陸秋：“傷心了嗎？”

    陸秋點頭，頭埋在左至歷的肩膀處，聽著他的心跳，聞著他身上的味道，白天無處宣泄的感情都有了去處。

    “我當(dāng)時真的在想，她要走就讓她走吧?！?/br>
    “還有左景，也不知道那孩子心里怎么看我呢。”

    左至歷一下一下摸著她的頭發(fā)，“別擔(dān)心，孩子們還太小了，等大了就好了?！?/br>
    “你說開幼兒園的事我會和老路商量的，部隊里這么大的孩子也有不少，肯定能開起來。”

    就是老師不好少。

    左至歷想到了什么，給陸秋擦完眼淚，對她說：“要是這羽絨服能批量生產(chǎn)，有了廠子，你說你是去幼兒園，還是去服裝廠呢？”

    第85章

    陸秋認(rèn)真思考起來, 她之前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被猛然這么一問，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可以自由選擇了。

    那種感覺, 既糾結(jié)又很爽。

    “要是讓我選的話，我肯定會選廠長！聽著就很氣派！”

    經(jīng)歷過幾個孩子的問題之后，她就發(fā)現(xiàn)孩子們不是一件物品, 給點吃的就行的。

    他們也有自己的思想，會依賴你, 會對你有更高的期許。

    那種期許，陸秋再也不想承受一遍了。

    她靠在左至歷的懷里, 不知不覺就沉沉睡去。

    等她睡著了, 左至歷才起身，把左景給叫了出來。

    少年木著一張臉, 眼睛里全是忐忑。

    “家里這幾個孩子里，你mama總說你最聰明了?！?/br>
    左至歷聲音并沒有很冷酷, “她現(xiàn)在事情多, 本來應(yīng)該是你和小春照顧其他幾個孩子的，你怎么能給她找麻煩呢？爸爸也聽說那事了，你處理的不是很好, 那天要是有人販子盯上你們了, 你想過該怎么做嗎？”

    左景眼里的驚恐更大了。

    “我不在的時候, 你和小春就多照顧你mama，我知道你是男子漢了?！?/br>
    左景點了下頭：“爸爸, 我知道怎么做了。”

    “男子漢，在沒有自己的力量之前, 是不能輕易求別人的?！?/br>
    左至歷又說了幾句其他的, 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肩膀, “等你有了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去救你想救的人了?！?/br>
    說完，他站了起來，“去吧，去睡覺吧，明天不是還要上學(xué)？”

    左景應(yīng)了一聲，等左至歷回了臥室，他才往回走。

    一路上，他覺得自己的血都是沸騰的。

    這是一場父子之前的談話，沒有訓(xùn)斥沒有爭吵，只有鼓勵和肯定。

    他想，他肯定會成長為一位有能力的男子漢。

    到時候，就可以救他想救的人了。

    希望那位jiejie，還能等等他。

    知青點的人，熄燈之后也都沒睡著，而是嘰嘰喳喳談?wù)撈饋怼?/br>
    “我看這建廠子的事八九不離十了，你沒聽趙大姐說，又運來了很多鵝毛嗎？”

    “廠子有沒有不清楚，但給咱們批了一間大屋子呢！芳芳也說我們縫紉組的，還要再招人呢。”

    一聽這個，就有好幾個人湊了過來：“真的？那太好了，你問問芳芳，看我能不能去？”

    “你手藝還不如我呢！要去也肯定也是我去！”

    大家都愿意去縫紉組，都希寄地看著這兩個人。

    遠(yuǎn)處的宋芳沒吭聲，她被陸秋當(dāng)中奚落一頓的事情，算是傳遍了全部隊。

    連李書記都聽到了，還為陸秋叫好。

    很多人說她那個大學(xué)都是白上的，還不如個夜大沒畢業(yè)的村里人。

    這話聽多少遍，都讓人心里不舒服。

    宋芳抱著腿坐著，其他知青看見了，都互相使使眼色。

    能看到陸秋給她點教訓(xùn)，他們這些人都還挺高興的。

    何況，陸秋現(xiàn)在還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張枚紅撇撇嘴，她替老梁那樣的人覺得委屈。

    老梁和她是同鄉(xiāng)，兩個人當(dāng)初來知青點的時候，是一塊坐得火車，再轉(zhuǎn)驢車，一路同行過來的。

    能有個認(rèn)識的人一塊來，年僅十八歲的張枚紅是挺高興的。

    而且老梁這個人，怎么說呢，還是很靠譜的，一路上都挺照顧她的。

    還沒等她想再觀察觀察，老梁到了知青點，就被宋芳那樣驕傲的誰也不看在眼里的人吸引了。

    她默默看著老梁向宋芳殷勤獻(xiàn)好，看著兩個人在一起，又看著他們分開。

    張枚紅以為自己的機(jī)會來了。

    可哪怕分手了，老梁的眼睛里還是只有宋芳一個人。

    這讓她挺不服氣的。

    外面天空依舊飄著雪花，她把身上的衣服裹緊了些，想著來部隊就是好。

    終于有人能收拾宋芳了。

    想著宋芳被一個村姑吊打，還在領(lǐng)導(dǎo)面前奚落了一陣，她就痛快。

    陸秋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覺得胳膊酸，她一邊揉著一邊對左至歷說：“再也不想做那么多人的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