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成日掛上溫和笑容，讓自己看著更親切一些，同時開始認真查閱讓人感覺好笑的笑話，作為隊友戰(zhàn)斗失利時的安慰劑說給對方。自那以后，她逃生小隊隊員極少出現(xiàn)隊友心情不好的情況，就算有，也不會讓她知道。

    雖然大家都對她說“隊長的笑話講得特別好，非常好笑，我們很愛聽，只是大家不希望隊長太累”，但她每次準備講笑話前，看隊員們避如蛇蝎互相推諉的模樣，也猜到自己不適合講笑話。

    “我不太會說笑話?！?/br>
    云妄特意說明這點。

    晴流拍胸膛保證道：“我笑點很低，”他又指角落盤坐的貪華和沙發(fā)上斜躺的維善，“他們兩個笑點也很低?！?/br>
    就算殿下講的笑話真的不好笑，他們也會配合笑出來！

    維善點頭，“請殿下放心?！?/br>
    貪華遲疑了一下，也緩緩點頭。

    云妄便說了一個她自己很喜歡的笑話。

    她嗓音自帶幾分沙啞，壓低聲音說話時，語調(diào)又十分柔和，像是有人用羽毛搔撓耳心。

    “我想去找一個人。”

    “結(jié)果找到了兩半人?！?/br>
    “我講完了?！?/br>
    這笑話開始的猝不及防，結(jié)束的也猝不及防。

    連做好捧場準備的晴流和維善都沒有反應過來。

    當然，他們確實沒有料到，殿下的笑話竟如此……嗯，好，特別好，蜂生不想再聽第二次的好。

    一時間，屋內(nèi)安靜至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啪！啪！啪啪啪啪！”稀疏掌聲響起，很快變成熱烈掌聲，晴流海豹鼓掌，臉漲得通紅雙眼真誠地說：“jiejie的笑話別出心裁，真有新意，是我從沒聽過的笑話類型，太好笑了！”

    維善跟著輕輕鼓掌，附和道：“殿下說得很好?！?/br>
    云妄：“……”都說了她不擅長講笑話。

    “噗——噗嗤！”

    一直沒有聲音的暗光角落突然傳出壓抑的笑聲。

    云妄、維善和晴流扭頭看去。

    貪華手背擋在唇前，肩膀不住抖動，連帶整個身體都在顫動。

    “噗，我不行了。”

    “噗，忍不住了?！?/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里只剩貪華的大笑聲。

    維善和晴流：“……”

    貪華居然能笑出來？看樣子居然還是真的覺得好笑……他笑點這么奇怪的嗎？

    貪華一邊笑，一邊錘擊地面，笑得眼角沁出淚花，他指節(jié)抹去淚珠后說：“哈哈哈笑死我了，為什么殿下會說出這么好玩的笑話？太有意思了?！?/br>
    云妄問：“你覺得很好笑嗎？”

    貪華點頭說：“找一個人結(jié)果找到兩半人，怎么想那個場景都很好笑吧，又慘又好笑，哈哈哈哈！笑得喘不過氣……沒想到殿下是這么幽默的人?！?/br>
    一直到大家都要休息的時候，貪華還在笑。

    睡夢之中，云妄、維善和晴流時不時便能聽見一聲——

    “噗嗤?！?/br>
    是貪華的憋笑聲。

    他真的覺得笑話很好笑。

    維善和晴流因為“貪華覺得笑話好笑”而感到整件事很好笑，被笑聲帶的，這兩個近衛(wèi)蜂開始憋笑。

    云妄耳邊三名近衛(wèi)蜂的笑聲徘徊。

    她的睡前笑話逗笑了三名近衛(wèi)蜂。

    勉強算是一個成功的笑話。

    **

    新的一天。

    今天早餐比往日更加豐盛，云妄邊吃邊聽維善說她今天的行程。

    由于她在昨天魔力對戰(zhàn)訓練中魔力使用過度，哪怕是蜂王漿也沒法讓她一下子從脫力狀態(tài)恢復，她近三天的魔力對戰(zhàn)課將取消，替換成了歷史課。

    下午的理論課結(jié)束，稍作休息便可去長老殿進行歷史課的學習，長老已在藏書閣為她準備了相關(guān)書籍。

    維善說出行程安排的結(jié)束語：“殿下，這就是您今天的安排，請問你有哪里覺得不滿意嗎？”

    云妄正小口吞咽蜂王漿，她說：“今后取消上午的自由行動時間，幫我全部安排上課程，課程之間的休息時間夠我放松自由行動了?！?/br>
    維善動作不明顯的一頓，他沒有立即回答云妄。

    空氣中隱隱彌漫起蓮花香氣，云妄覺得今天蜂王漿的口感比往常的甜一些，她喝完蜂王漿放下杯子，維善給了她答復。

    “殿下，已按照你的要求取消了今后上午自由行動的安排，會盡快為殿下安排上新的課程。”

    云妄頷首，她目光落在裝蜂王漿的空杯上，詢問維善：“蜂王漿的味道會不一樣嗎？”

    維善恭敬回道：“正如殿下所知，蜂王漿是近衛(wèi)蜂乳峰營養(yǎng)腺產(chǎn)物，近衛(wèi)蜂個體狀態(tài)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到產(chǎn)出蜂王漿的口感與滋味?！?/br>
    他目不斜視，幾次從長老殿拿出溫熱的蜂王漿時，他也知道了是誰產(chǎn)的蜂王漿。

    產(chǎn)蜂王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產(chǎn)蜂王漿需要近衛(wèi)蜂強制進入采粉期，營養(yǎng)腺始終高亢奮時才能產(chǎn)出美味的蜂王漿。

    采粉期對近衛(wèi)蜂來說并不算是多美妙的事，若沒有王蜜的安撫，既要面臨魔力暴動的風險，身體又時時刻刻維持著極度的敏感，稍一碰觸授粉口便會泛濫成災……

    看先前那些因采粉期攻擊蜂王的近衛(wèi)蜂，也可知采粉期有多難熬。

    長老卻仍舊冷靜克制，平穩(wěn)地維系著保護蜂巢的大魔法陣。

    維善本就尊敬長老，視他為崇拜對象，發(fā)現(xiàn)這件事后，他心中的尊敬又多了幾分，他希望自己也能成為長老那般優(yōu)秀的近衛(wèi)蜂。

    云妄不知維善內(nèi)心活動，她聽完沉吟片刻，問道：“如果蜂王漿比平時喝起來更甜一些呢？”

    維善說：“若近衛(wèi)蜂心情愉悅，蜂王漿的甜度便會增加。”

    云妄若無其事的“嗯”了一聲。

    **

    下午蜂王理論課結(jié)束，離歷史課還有一段時間。

    云妄獨自行走在蜂王宮內(nèi)。

    偶爾與蜂王宮里的近衛(wèi)蜂侍衛(wèi)擦過，他們便會變得激動萬分，跪在地上直到她走遠才會再惶恐起身。

    走到一半，云妄被一眉清目秀的青年近衛(wèi)蜂攔下。

    這青年近衛(wèi)蜂姿態(tài)扭捏，似乎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才小聲地說：“殿下，我不明白長老為什么會將晴流安排在您身邊，但是我想告訴您——他很危險，他身體里流淌著蜂族以前……”

    劍刃猛地從青年近衛(wèi)蜂斜后方擦著他脖子刺出。

    “啊咧啊咧，看我聽到了什么？”

    “你在質(zhì)疑長老的決定嗎？還是在懷疑與你同一個巢xue同伴的真誠？”

    “如果我將你對殿下說的這番話，告訴晴流或是長老……”

    貪華笑瞇瞇地摟住那名青年近衛(wèi)蜂，手中的劍始終壓在他脖子上，青年近衛(wèi)蜂聽見他的話一下子面如菜色，他囁嚅道：“貪華，我們是朋友，你……”

    貪華收起劍，用力推開對方。

    “滾，背后說事只會讓人感到作嘔?！?/br>
    那青年近衛(wèi)蜂跌跌撞撞地跑遠。

    云妄饒有興趣地看完這一幕，她問貪華：“那是你朋友嗎？”

    貪華掛笑道：“殿下，我人緣很好，你去蜂巢走一圈隨便問一個近衛(wèi)蜂，他們都會說是我的朋友?！?/br>
    云妄又問：“他說晴流……”

    貪華不等她說完，兀自打斷道：“啊咧啊咧，好奇怪呀，殿下問我這個做什么，我和晴流一點也不熟，怎么可能會知道那家伙的事情。”

    “如果殿下想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應該直接去問他才對，沒有人比他本人更清楚自身的事情不是嗎？”

    “臨近傍晚一直是地下生物活躍的時間，蜂巢也會比往常更危險，我還要巡邏保證蜂王宮安全……”

    “殿下再見?！?/br>
    貪華腳下生煙跑走，只留給云妄一個遙遠的背影。

    云妄并不好奇晴流的事，只是想借此事驗證一下她的猜測，她沒有感覺錯，貪華甚為抗拒與她獨處，原因不明。

    還有許久休息時間，云妄決定先去長老殿。

    ……

    一至長老殿門前，門似乎感應到她的氣息，自動彈開一道縫隙。

    云妄推門而入，抬眼，愣住。

    “抱歉。”

    她立馬移開視線，退出長老殿，并將門一把拉上，眼前殘留著方才所見的景象——

    半敞的領(lǐng)口，金色蓮枝纏繞在冷白肌膚之上，舒緩游動。

    雙目微闔，克制隱忍的呼吸聲，金色枝條摩擦肌膚的聲響。

    蓮枝每一次收緊，嫩櫻色的小花細微顫栗，杯底便會多出一層奶香與蓮味混合的汁液。

    ……

    云妄背抵長老殿大門。

    第一次感到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