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 草原的落日來得遲,近十點鐘的光景才能看到金烏西墜的景象,原上草色漸沉,西方天空五色輪囷。 日之夕矣,牛羊下括。 周軼坐在坡頂吹著風(fēng)欣賞著原上落日,這時候的太陽是最溫柔的,它收起鋒芒只散發(fā)著柔光,予大地以最后的溫暖。 坡底下牧羊犬一陣吠叫,打西邊一人一馬闖進了草原里,他騎著馬從地平線上一躍而出,余暉為他瞄了層金邊,使他看上去恍若從夕陽中走出來的神祇。 待他走近,周軼才看清人。 不知怎么,她腦海里驀地閃現(xiàn)出《大話西游》中的那句經(jīng)典臺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戰(zhàn)衣、駕著七彩祥云來娶我。” 她的“大徒弟”來了,她也真是“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jié)局”。 周軼起身,低頭拍拍身上沾著的草屑,緩步下坡。 丁琎在坡下利索地翻身下馬,抬頭打量著向他靠近的周軼。 她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袖口寬松,下裙是荷葉邊的裙擺,上身又穿了件紅色的坎肩,不仔細看真會以為她是個烏恰克族姑娘。 之前她穿卜布爾絲裙不見別扭,現(xiàn)在穿著烏恰克族女性常穿的連衣裙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無論怎么打扮,好像總是適合她的。 周軼走近,見丁琎看著自己的裙子,不由抬手轉(zhuǎn)了一圈:“還行嗎?” 丁琎目光落到她的臉頰上,極輕地應(yīng)了聲:“嗯?!?/br> 周軼解頤,扯了扯袖子解釋道:“草原晚上還挺冷,這邊的牧民擔(dān)心我著涼,所以給了我一套衣服。” 這時丁琎身后的那匹馬打了一個響鼻,周軼錯開他看過去,這匹馬通體黑色,毛色油亮,比之前在漠邑見到的那匹拉馬車的馬還高還要壯碩,野性十足。 “哪兒‘偷’的馬?” 丁琎回身摸摸馬頭,那匹馬很乖巧地眨了眨眼:“軍馬。” 她已經(jīng)猜出了他是軍人,所以他也沒必要瞞。 周軼挑挑眉:“哦?!?/br> 丁琎低頭看著她正想問話,忽聽陣陣馬蹄聲愈近,轉(zhuǎn)過頭一看,一個烏恰克族小伙正騎著馬朝他們這兒來。 “嘿~~漂亮的姑娘?!?/br> 這喊的自然是周軼。 那個小伙在臨近處“吁——”了聲勒馬,看到丁琎牽著的那匹黑馬時他驚嘆一聲,馬兒體格高大結(jié)構(gòu)勻稱四肢強健眼大眸明,他的眼神驚艷,不吝贊詞:“好馬!” 他看向丁琎,直接問:“你養(yǎng)的呢嘛?” 丁琎搖頭,平靜地答道:“朋友的?!?/br> “好馬!”那小伙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向周軼,“你對象撒?” 丁琎眉間一緊回頭,周軼在他的注視下面不改色,淡定自然地點了點頭,甚至還破天荒地露出了溫柔可親的笑來:“對,他來接我了?!?/br> 丁琎立刻就知道周軼給他打電話時是怎么和牧民介紹他的了。 先是警察、保鏢,現(xiàn)在又是對象,她給他安排的角色越來越有難度了。 那小伙毫不懷疑周軼的話,從馬背上彎腰主動朝丁琎伸出手,大方地自我介紹道:“我叫賽爾江,歡迎你?!?/br> 丁琎和他握了手,說了自己的名字后還用哈語向他問好。 賽爾江愣了下,隨即豎起大拇指,用哈語夸了他一句。 周軼也是有點驚訝,她沒想到他卜語講得不錯,烏語也不差,難道在域城當(dāng)兵的人個個都是語言人才? “太陽落山了,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撒?!?/br> 今天也不是什么烏恰克節(jié)日,丁琎不明白他說的宴會是慶祝什么的,周軼解釋了句:“賽爾江的小侄子今天滿月?!?/br> 丁琎頓時就理解了,草原上每逢新生命降生,有條件的牧民總是要亨羊宰牛聚在一起慶祝一番的。 “你們東族人有句話叫做‘趕早不如趕巧’,今天你們是尊貴的客人,我代表我的家族邀請你們一起共進晚餐撒?!辟悹柦嬲\地邀請道。 今天天色已晚,草原不適合走夜路,他們只能在這兒留上一晚。 丁琎用烏語對賽爾江說了句“謝謝”。 賽爾江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又回頭問丁琎:“你會騎馬帶人嗎?” 那匹黑馬甩了下腦袋,看著邊上那匹馬走動著似乎按耐不住也想走一走,丁琎摸摸他的頸側(cè)安撫它,他回頭看向周軼,意思很明了了。 “過來?!彼f。 周軼走近,看著比她個兒還高的駿馬,心底難免有些沒底:“要我爬上去?” “嗯。”丁琎察覺出她的忐忑,安慰了句,“我在底下?!?/br> 周軼看他一眼,他牽著韁繩讓她安心不少。 “左腳踩著腳鐙……” 周軼按照丁琎說的去做,將腳納入馬鐙內(nèi),一手抓著馬鞍前側(cè),手腳同時使勁跨坐了上去,還未坐穩(wěn),馬兒踏了兩步,嚇得她不由低呼了一聲,雙手緊緊地扒住馬鞍。 丁琎踩住腳鐙,迅速翻身上馬,馬兒往前走了幾步,周軼晃了下身子,他摟住她的腰把她扶正。 周軼下意識地往后靠著他,他胸膛寬廣,手臂有勁,倒給了她安全感。 她坐穩(wěn)后,丁琎松手:“以前沒騎過馬?” 周軼屏氣往底下看了眼,有點頭暈:“沒有?!?/br> 丁琎雙手扯住韁繩,從背后看像是他環(huán)住了周軼一樣,他拉了下韁繩,馬兒很順從地調(diào)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