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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喜帖街[短篇集]在線閱讀 - 第18頁

第18頁

    我從未見過這樣慌亂的沈清淮,不禁問道:“誰的畫?”

    沈清淮一言未發(fā),轉(zhuǎn)身出去了。

    八月,我收到了沈清淮母校,南城藝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沈清淮在南藝讀博,主攻藝術理論這一塊,平常,他還會幫導師帶一兩節(jié)選修課。大一并未開設公共選修課,但不妨礙我前去蹭課,并且光明正大地坐在第一排,沈清淮的眼皮子底下。

    他刻意忽略我,但我總會想辦法給他制造一點麻煩,例如在他講課的途中舉手提問。他的課,我聽得認真,提的問題自然也是切中要害,讓他無法避而不答。

    天漸冷,南城的冬天到了。

    我依然住在沈清淮的家里,他不趕我走,我就會一直住下去。

    平安夜這天,沈清淮不用代課,我特意提前一天,約定了與他一起出去吃晚飯。然而這天下午,我卻收到沈清淮的消息,說他臨時有事,今天不能陪我出去了。他囑咐:“記得按時吃飯。”

    沈清淮的同學,我已認識得七七八八,一打聽,原來他上午就送一個突發(fā)闌尾炎的朋友去了醫(yī)院。沈清淮的這位朋友我認識,是個女的,叫徐青青,兩人隸屬于同一個博導。徐青青喜歡沈清淮,這我是知道的。

    我鬼使神差地去了那家醫(yī)院,找到徐青青所住的病房。門虛掩著,我正要敲門的時候,聽見里面?zhèn)鱽砩蚯寤吹穆曇簦啊瓕Σ黄?,我有喜歡的人了?!?/br>
    我震驚,繼而竊喜。

    這么多年,一直待在沈清淮身邊的人就只有我,他喜歡的人除了我,還能有誰?

    4

    在醫(yī)院門口,我一直等到了晚上八點,沈清淮才從樓上下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飄雪,等我意識到的時候,醫(yī)院花壇里的灌木,已經(jīng)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我絲毫不覺得冷,繞著花壇一圈一圈地跺著步,把這些年的事翻來覆去地想了一遍,心里越發(fā)篤定。

    他收留我,縱容我,又教導我,如兄如友,他從沒直接拒絕過我無數(shù)次脫口而出的告白。

    我仍舊記得,前兩年沈清淮在國外讀研究生,不管多累,只要我撥視頻電話過去,他一定會接,即便好幾次在聊天途中,他困得直接睡了過去。

    接到我父親去世的消息時,他在外地,當晚就飛回來,縱容我逃避現(xiàn)實不想面對任何人的悲傷,一人擔起了所有的治喪事宜。

    然后,那天他從道別會現(xiàn)場淋雨歸來,對我說,“桑河,以后還有我。”

    我在這樣的篤定之中頭腦發(fā)熱,恨不得立即見到沈清淮,但卻又在驚人的意志力之下,久久忍耐。

    只要是好的,我不怕久等。

    沈清淮從醫(yī)院大門出來,見到我時十分的驚訝,“桑河,你怎么在這?”

    我?guī)撞教剿媲?,“沈清淮,我們?nèi)コ燥埌??!?/br>
    平安夜,卻處處洋溢著情人節(jié)的氣氛,連醫(yī)院門口的廣場上,都有小孩在兜售玫瑰。

    這一次,沈清淮卻沒答應我要求,他似乎有些累,抬手按了按眉心,“桑河,我們回家吃吧,餐廳肯定要等位,也不好停車。”

    我笑說:“好啊,去哪里都行?!?/br>
    回到家,我讓沈清淮坐下休息,自己去廚房搗鼓了一通,最后端出電磁爐、煮鍋,以及數(shù)盤洗凈的菜。鍋里煮著加了火鍋底料的熱水,一會兒就汩汩地開了,我把難熟的食物先放進去,而后去冰箱拿了兩罐啤酒。

    沈清淮喝了一口酒,那份疲累在他臉上顯露得好像淺了一些,“你今天怎么這么勤快?”

    隔著從鍋蓋縫隙里繚繞而起的白霧,我看著沈清淮,“……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沈清淮愣了一下。

    我笑了笑,難得覺得有些羞赧,“……我聽見你跟徐青青的對話了,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沈清淮驟然停下動作,而后,是詭異的沉默。

    我心臟陡然下沉,“你……”

    那個人,原來不是我。

    熱氣燎得眼睛有些發(fā)疼,我克制情緒,“……沈清淮,你現(xiàn)在還認為我說的喜歡你,是在和你開玩笑嗎?”

    “對不起,”沈清淮言辭鄭重,“桑河,我的確以為你是在開玩笑,如果我的態(tài)度……”

    “你閉嘴!”我打斷他,“……那你為什么收留我?”

    “師兄對我恩重如山……”

    “沈清淮,這個理由我不接受?!?/br>
    沈清淮神情格外的平靜,“桑河,你是不是忘了,我大你十歲,還是你的長輩?!?/br>
    5

    我執(zhí)意搬回了自己家里。

    獨自一人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別墅里有多空。久無人居,家里一股塵埃的氣息,我沒請家政,自己花了三天時間,樓上樓下地打掃了一遍。

    時至今日,當沈清淮這一份依靠也失去的時候,我總算徹底接受了父親再也不會回來這個事實。

    除夕,沈清淮來找我一起過年。我站在樓上書房的窗戶后面,看著他徘徊樓下,久久不去,最終還是心軟。

    沈清淮的公寓,與我搬出去時沒有分毫變化。

    他問我:“畫畫了嗎?”我沉默以對。

    “去練習,”他指一指自己的書房,“飯好還要一會兒。”

    進了書房,我攤開宣紙,拿鎮(zhèn)紙壓住,數(shù)點顏料的時候,發(fā)現(xiàn)藤黃沒有了。沈清淮儲備的顏料都在抽屜里,我曾經(jīng)見他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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