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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把這兩個多月的事情告訴她,十一月飛去紐約之后,他在哥倫比亞大學醫(yī)院骨傷科找了一位做足踝手術的專家,做了結合手術。手術后打了十天石膏,而后換成充氣的air boot,一開始他走路離不開雙拐,一直都呆在家里,由陸璽文照顧,替他用透骨草做熱敷。一個月后,可以在家里一瘸一拐的走來走去,但上下樓還是要拄拐杖。 那個時候,他覺得日子那么難熬,希望能快點脫掉氣靴,回香港去找她們,隔三差五的就去找醫(yī)生做檢查,追著人家問:好了沒有?什么時候可以開始理療? 醫(yī)生被他煩死,卻還是克盡職守,警告他不能急于求成,暫時還不能去掉固定保護裝置。就這樣直到術后整整一個月,醫(yī)生診斷說跟腱恢復的很好,可以承受100%的重量,讓他脫離拐杖,但氣靴還是要穿,又過了一個月,他才離開所有固定裝置,開始理療鍛煉。 因為是微創(chuàng)手術,這次手術只在他的右腳腳踝處留下一個三公分的傷口,但之前車禍的傷卻還歷歷在目。 司南突然記起他在莫干山對她說過的話——“你才是我的傷口”,而這又何嘗不是她的傷口,見證著他們之間分離與重聚的一幕幕。 “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去做手術了?”她這樣問他。 “因為那天在米埔發(fā)生的事情,”他看著她,認真地回答,“我要保護你們,你,還有默默。” “我不需要誰來保護。”她還是嘴硬。 “好吧,”他佯裝認輸,自嘲道,“那就算是照顧一下我的成就感,滿足我的心理需求吧。” 32 “但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結婚,你也是定不下來的人,還有,雖然我們認識很久了,但在一起的時間很短,互相并不了解……”司南忍不住笑,知道自己只是在狡辯。 “司南。”他叫她的名字,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夜色漸濃,他們身后的房子里沒有光線,只有庭院和游泳池里泛出一丁點柔和的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也知道他有多認真,心跳不受控制的快起來。 “來這里之前,我花了很長時間去想,要對你說些什么,要做些什么,”他繼續(xù)說下去,聲音沉靜,“有人告訴我要買足夠大的鉆石,駕一艘鋪滿玫瑰的雙桅帆船,但后來我想,這些都不重要,我只需要找到你,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就足夠了?!?/br> “這么自信?”她反問。 “這不是自信,”他自嘲的笑了笑,回答,“只是等一個答案,就這么就簡單?!?/br> “是誰讓你買大鉆石,駕玫瑰花船?”她再次打叉。 “你喜歡嗎?”他沒直接回答。 “鉆石?也許,玫瑰花船?好土?!彼Γ^續(xù)追問,“是誰想出來的?” “你猜?” “吳媽?”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人。 他點頭,笑,對她說:“看吧,你還說我們互相并不了解?!?/br> 她嘆了口氣,長久看著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已有多長時間沒有這樣望著彼此的眼睛了。慢慢的,她終于不笑了,靠近他,與他親吻。起初還是輕淺的,短暫的一秒之后,就不再滿足留于表面,似乎急切地想在他身上尋找些什么東西,類似回憶,又好像不僅僅是。一切都是這么熟悉,他呼吸的節(jié)奏,唇齒間的觸感和溫度,還有每次長吻之后,他的手撫過她的臉頰,而后輕觸她的上唇,與曾經(jīng)的無數(shù)次一樣,之后的許多年還會這樣繼續(xù),仿佛是一種承諾,莫名的讓她心定。 “你同意了是不是?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庇H吻的間隙,他貼著她的耳朵問。 她點點頭,試圖于黑暗中找回他的嘴唇繼續(xù)。 “是允許我保護你,還是別的什么事情?”他卻還想逗她。 “另一個問題。”她不耐煩。 “哪一個?”他繼續(xù)追問。 “上一個!” “……我不記得上一個問題是什么了?” 她氣結,發(fā)狠道:“不記得就算了!” “那不成,戒指都戴上了?!彼肿兊囊槐菊?jīng),說著就托起她的左手,與她十指交纏,不知什么時候,那枚戴著他體溫的溫潤的銀環(huán)已經(jīng)套在她的手指上了。 那天之后,程致研和司南在云域島上住了許久,那些日子一如他們理想中的樣子,平凡、寧靜、波瀾不驚。 程致研這趟來島上,是做了長期在此逗留的準備的,甚至把理療師也一起帶來了。頭兩個禮拜還是每天做輕負荷的恢復練習,或是在游泳池里游泳,漸漸的就可以在海灘上長時間的散步。 一開始,司南總是陪著他慢慢走,走著走著就逗他,抱怨說自己身邊連個能陪她跑上六公里的男人都找不到,真是寂寞啊,人生失意啊。生下默默之后,她有段時間每天堅持長跑,速度雖然不快,但要是拼耐力,鮮有幾的男人比的上她。待程致研真的要舍命陪君子,作勢跟她一起跑,她才又擔心起來,命令他一定要慢慢的走,要是韌帶再斷一次,可就真的不知道接不接得上了。 一個月后,他們開始走得更遠,坐著螃蟹船去主島或是臨近的其他島嶼,劃著橡皮艇深入礁巖和叢林,一點一點把附近海域值得一去的地方都轉遍了,直到夜幕沉沉,再回到度假村,坐在沙灘上露天餐廳吃晚餐。 某一天剛好是農(nóng)歷月半,威打過來倒酒,對他們說:“看那個月亮,二十年來最美的一次?!?/br> --